禮雲禮雲,玉帛雲乎哉!樂雲樂雲,鐘鼓雲乎哉!(《陽貨》)
孔子的意思是說,禮樂不僅僅是壹種形式和節奏,而是有著更為本質的內涵。那麽,這個更本質的內涵是什麽呢?《論語·陽貨》中的壹段記載,給我們提供了很珍貴的啟示:
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谷既沒,新谷既升,鉆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錦,於女安乎”曰“安。”“女安則為之。夫君子之居喪,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顏淵問孔子什麽叫“仁”,孔子回答說:“克己復禮為仁。”
“禮”是孔子思想的核心概念,它指的是什麽?孔子說:“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他對於周的崇仰之情溢於言表。又說,“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現在衰老了,長時間沒有夢見周公,能夠經常進入夢中的,必定是生活中結下了深厚感情的人或事,孔子沒有機會見到過周公,長得什麽樣子,這個老男人自己也不清楚,如果有壹個形象,那也是他想象中的,絕對不是事實中的周公。要想夢見壹個想象中的形象,而且是前後都保持壹致的周公,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孔子這麽說,似乎他過去就經常夢見周公,這是壹個十足的謊言!
孔子用謊言的形式,表述的意思是對周公的崇拜仰慕,周公何以成為壹個男人的偶像呢?其中壹個原因是,他制定了周禮,孔子壹生推銷的就是禮,如果周公身上沒有這個因素,孔子也不會在年老時仍然對他念念不忘。與其說孔子希望夢見周公,還不如說孔子希望實現周公制定的禮——尊卑的等級制度和行為規範。
有人堅持否認孔子的等級思想,把他打扮成平民思想家,那麽,就看看他所推崇的禮吧。
《周禮》:“膳夫掌王之食飲膳羞.以養王及後世子.凡王之饋食用六谷.膳用六牲.飲用六清.羞用百二十品.珍用八物.醬用百有二十甕.王日壹舉.鼎十有二.物皆有俎.以樂侑食.膳夫授祭品.嘗食.王乃食.卒食.以樂徹於造。”(《周禮譯註》,46頁,呂友仁譯註,中州古籍出版社,2004年10月。)
《禮記》:“禮有以多為貴者:天子七廟,諸侯五,大夫三,士壹。天子之豆二十有六,諸公十有六,諸侯十有二,上大夫八,下大夫六。諸侯七介七牢,大夫五介五牢。天子之席五重,諸侯之席三重,大夫再重。天子崩七月而葬,五重八翣;諸侯五月而葬,三重六翣;大夫三月而葬,再重四翣。此以多為貴也。”(王夢鷗《禮記今註今譯》(上),1987.10.天津古籍出版社)
這些是對“禮”的直接說明,作為壹種思想,“禮”滲透於各種規定之中,它是壹種精神性的存在,必須要從語言的直觀通過思維才能把握住“禮”的精神。很多人不承認“禮”的精神的浸透,他們擅長於直觀思維,形象化的思維,凡是表象的東西,他們都能夠觀察到,表象內部的實質、規律性的東西,卻是這些人體悟不到的。
壹般的崇儒者只有感覺的能力,卻缺少思維的能力,這壹點不奇怪,孔子的學生尚且如此,後世單憑語言認識孔子的人,能夠殘存壹點思考力也值得慶幸了。子貢說:“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孔子回答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我教給了妳們思想,按照我的思想去說話做事呀!孔子給學生的是他的思想,是思維成品,他沒有也不可能像蘇格拉底那樣引導學生思維,所以,有天分的人還可以發揮他的思想,愚笨者只能按照“禮”的原則做事和說話,在“禮”達不到的地方,這些人便茫然四顧,不知東西南北,呆若木雞。
孔子之“禮”,其目的要深入到每個人生活的各各細節。壹般以為,季氏舞八佾,只是在人的數量上超過了本分,孰不知,在日常生活用品上,“禮”也有嚴格的規定,不然,孔子忍受了季氏之舞,對觚的形狀改變,他怎麽會大加感嘆呢?
最能夠懂得孔子心思的是最高統治者。齊景公問政於孔子,等到孔子回答以後,他馬上說,如果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
美國的州長可以乘地鐵,乘公交,倘使孔子看到,必然遭到壹陣痛罵,總統才能乘專機,州長乘專機是僭越,平民才是乘地鐵,乘公交的,州長乘地鐵乘公交降低了身份,孔子同樣會罵人的。
總之,從人性看,生活方式應該豐富多彩的,但是,孔子之“禮”要統壹人們的行為,超出了“禮”的規範,孔子是不能忍受的。孔子的道德實在最不人道的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