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四季
張傑
夏天,我因為幹旱站在地上,焦急地期待著南方的風和帶著雨滴的雲。我多麽渴望看到它啊!期待中,風吹來了,只是陣風稍微強了壹點,把攜帶著雨滴的雲吹到了另壹片土地上。我恨自己不能壹下子跳到天上去,抓住雲,乞求它給我壹滴雨。
那是什麽壹廂情願的想法!我終於明白,這種妄想就像是想拔掉自己的頭發,離開地球,所以我不再妄想了。我只能在我生活的這片土地上尋找泉水。
沒有充分的準備,我匆匆上路了。不用說,我經歷了艱辛。如果我找到了水,我發現我沒有帶容器。只是因為我頭腦簡單,頭腦過熱,才出現了很多可以避免的,痛苦的錯誤。真的,那不是不可能。真正疼的是我在這裏,不是不可能。我跺腳,我生氣,我哭了。重新開始!這麽簡單的經歷,卻需要別人付出兩倍的代價去記住。我不應該抱怨別人,我會有壹瞬間規規矩矩的。
我親眼所見。在無情的冰雹下,我新長出的谷穗,非但沒有長大,還在細細的稻稈上掙紮,卻無法掙脫它出生的土地卻被牢牢鎖住,還沒嘗過成熟的滋味就死去了。
我曾經張開雙臂,願意把自己的整個身體磨成壹張大幕布,為我幼小的莊稼遮擋狂風、暴雨和冰雹——
秋天,我像其他人壹樣收獲。看著我幹癟的谷粒,心裏有壹種又酸又苦的喜悅。但我並不氣餒或沮喪,因為我的谷粒比別人枯萎了。我把它們捧在手中,緊貼在心頭,仿佛它們是壹個全新的自己。
我富有而善良的鄰居哀嘆我收獲多麽少,我卻笑得像個瘋子。在這笑聲中,我知道我成熟了。我有壹個特殊的測量工具,它不測量紋理,只測量感覺。我的鄰居在我收割谷物的同時並不知道有生命。我愛過,恨過,笑過,哭過,品味過,徹底的思考過。
冬天,在人生的黃昏,是不是無事可做?只是隔著窗戶,看飄落的雪花,寂寞的田野,還是在光禿禿的枝頭數西方寒鴉?不,我也可以往爐子裏加些柴火,讓房間暖和些。我會冷靜的檢查自己。為什麽我失敗了?我錯過了什麽?我欠過別人什麽——(我希望只有別人欠我)?在最後的日子裏,我會感到輕松多了!
已經不可能糾正已經成為過去的錯誤。壹個生命不可能再有四季,未來的四季將屬於另壹個新生命。
但是我還有事情要做,我會全部記錄下來。人無聊的時候,不妨讀讀,解解悶。討厭我的人也可以幸災樂禍,詛咒。聰明的人可能會說沒必要,刻薄的人可能會演繹出壹把劍,把我壹個個砍了,但我相信大多數人都會理解,他們會公正地評判我所做的壹切。
在人生的黃昏,哀嘆和感到孤獨的不會是我。
她寫了很多書,有《來自森林的孩子》《愛不能忘記》《張潔小說劇本選》《翡翠》《重翼》《只有壹個孫》《最愛我的人已經走了》《歐洲的壹個中國女人》《活得更好,條件還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