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過刻骨銘心的經歷。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交通條件不好,從我工作的鄉下到縣城,相距不過二十公裏,但要去壹趟縣城,趕車是必須的,因為壹天就早上和下午兩趟班車,錯過了,就得等第二天,甚至第三天。因為趕趟車很難,即使趕上了,行車時間長,道路不平,車子搖晃得厲害,有時也不想坐班車,但又別無選擇,有時周末,或者月末,總要回壹次老家的,母親在家,有田有地,農忙的時候要幫著做。以我的年紀,是主勞力,田裏地裏,按季節需要,總要忙上十天半月的。那時,趕班車就是我工作之外的壹件大事。
後來到了另壹個縣城的鄉下工作,依舊要不斷地趕班車。記得第壹次從縣城坐車去鄉下,早上買了票,到中午時分,還是沒坐上車。壹打聽,才知道我要去的鄉下只設過渡站,車站不報站名。錯過了時間,壹直等到下午發車,才勉強搭上了班車。到鄉下時,天已黑了。黑燈瞎火的鄉鎮集鎮,讓人感覺很無助。有了這壹次經歷,之後坐車到鄉下,再也沒出過這樣的“洋相”。
還有壹次,去乙縣的壹個山村看壹位摯友,從甲縣到乙縣,轉了兩趟車。在乙縣 汽車 站候車室等車,正要到點的時候,車站廣播說下雪,去往山村的班車不發車,願意退票的當即退票,不願退票的等通知。之後,有人紛紛退票,大都是當地人,不急著走吧。我是外地人,在這裏中轉壹下,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壹個相距縣城近百裏的山村。既然是山村,路自然以山道為主,聽說還是盤山路,上山壹段,下山壹段,彎彎曲曲,下雪天,沒有哪個司機敢開車行走,更何況是班車。直到傍晚的時候,候車室要關門了,我才勉強去退了票,在車站旁邊的壹家小旅社登記住宿。直到第三天,天氣轉好,班車可以通行,我才急不可耐地坐上車。
不巧的是,摯友因為信息接收不暢,已經離開山村,回到縣城了。也許,我與摯友在兩個車站,她上車,我下車。再或者,兩輛班車擦肩而過,壹輛向山村進發,壹輛向縣城進發。那年月,車站與人,人與車站,不知要錯過多少際遇,也不知要生出多少感慨。
因為工作關系,我後來離開鄉下,到縣城工作,又從縣城到市區工作,家所在的地方和工作所在的地方,中間隔著車站。每到周末或特殊假期,奔向車站是常有的事。因為跑車站的頻率高了,坐班車就有了壹些經驗,而且常常會自己設計車站,不必緊趕慢趕去往車站上車。漸漸地,在移動的車站,陸續有了壹些熟悉的車友,彼此交換信息,交換乘車的最優線路,既省時又省力,還省些費用。長年累月,能剩下的費用還真不少……
時隔多年,工作和生活相對穩定了,買上私家車了,車站便漸漸遠去。偶爾要去壹個地方,比如北上廣深,以前不太敢想,因為去壹趟不容易。現在方便了,從過去的慢車到現在的動車、高鐵,甚至飛機,實在方便了,來往之便捷,顯然對車站的印象不再那麽清晰,心裏也沒有什麽乘車的糾結。
當然,還有不少人在為出行犯愁。新春佳節、黃金周等特殊節日,很多人為壹張票犯難。站在車站,那種望眼欲穿的焦急,那份望穿秋水的等待,不在現場是很難感受到的。
不過,車站的熙熙攘攘依舊是常態。進入新時代,城市間的距離正在加速縮短,來往的行人也日益增加。因為生計奔波在城市間的人不少,因為工作每天奔走不同城市的人不少。這樣的壹群人,他們對車站的依賴,他們對車站的記憶,他們對車站的感受,是足以用人生感慨來書寫得。
慶幸的是,這種奔波總有壹種幸福感和獲得感,也會有壹份喜悅縈繞心間,就在他們走出車站的時候,就在他們安全到家的時候,或者,在他們平安上車的那壹刻,在 汽車 、列車開動的那壹刻,清脆的鳴笛,從心間輕輕劃過,回響在人生的某壹個車站,某壹趟旅行,某壹回奔波,某壹次相聚,某壹個穿越城際的擁抱……
作者簡介:辛冬妹,生於江西萬載,資深媒體人,高級編輯,江西省作協會員。熱愛文學,喜歡筆耕。有評論、詩歌、散文、小說作品發表於《中國文學》《小小說選刊》《百花園》《星火》《文學報》《青春詩歌》及多個文學微刊。已出版文學、新聞、教育等著作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