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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衢詩歌(823)·方豪

方豪(1482——1530)字思道,號棠陵。開化金村金路人。幼豪邁卓異,四歲即能聯句,有神童之譽。年十四,從開化名儒吾冔學,視為天才。正德二年(1507),獲鄉貢第壹。三年舉進士,歷官昆山縣令、刑部主事、湖廣僉事、升福建提刑按察副使。在任期間清正廉潔,關心民瘼,平生曠達耿直,磊落奇崛。時與吏部黃河清,禮部鄭善夫相契,有“三傑”之名。壹生著作頗豐。有《斷碑集》、《棠陵集》、《昆山集》、《奉希集》、《蓉溪書屋集》、《續集》、《珍憶錄》、《養余録》、《老農編》和《洞庭煙雨編》等。

吾謹《方昆山像贊並序》:“思道抱奇氣,疏節侃侃多正議,聽者輒毛骨悚然。誌欲效古丈夫,樹聲業於宇宙,而才且是為之用。弱冠為文,辭捷若宿構,或倉促索其數千言,鹹立應之,不加點綴而華彩燦然。天地靈粹之氣,得之者或寡,而君獨身萃之,故發而為剛火,蘊而為精微,挺挺之節,皎皎之姿,文足來壹時之望,而政足為百裏之師,皆氣之粹然者為之資也。卒能含光匿耀收英斂奇,弗以有涯之生,而逐無涯之知,則古之所謂成人者,君殆其庶幾乎。”

《天聖堂》

步入禪關氣象明,漫看猿鶴自相迎。檐前日影移花影,澗底泉聲和磬聲。眼界從此千頃闊,功名到此壹毛輕。相逢卻迎羽綸客,傾蓋渾如有舊情。

《歸舟夢故山花發田家叩門借甕貯酒》

才斷人間念,歸舟夢已清。忽傳村酒熟,況值野花明。借甕應相饋,敲門總不驚。披衣忙起問,江月正雞鳴。

《圓通寺》

壹杖逍遙入經賒,白雲深處老僧家。兒童坐我青苔側,笑折松枝漫煮茶。

《木棉嶺值雪》

木棉嶺上雪霏霏,綴樹牽枝照客衣。安得木棉花似雪,盡充貧女木棉機。

《送葉明府陛任》

水照桃花三月天,觀風橋上影翩翩。萬民爭欲留慈父,百裏安能出大賢。玉律金科推老手,短琴長劍載空船。西臺依舊今無幾,為道吾衰雪滿巔。

《霞山漫興》

霞山赤壁明如鏡,下臨碧水益光華。高崖回徑忽見樹,芳洲隔渚齊生花。

野童亂擁礙騎馬,溪女低窺輟浣紗。登樓極目足春興,暮雲西起愁風沙。

《草萍驛會徐伯和》

當年行股下瑤京,長憶河橋步月明。人妒浮名傳已死,君從大難得重生。相看各喜容顏好,壹笑還將寵辱輕。古驛寒霄煙火盛,仆夫亦識故人情。

《又賦五言詩得賦》

昔我有奇疾,佳辰枕上度。黃花添蹙額,對床不能步。茲辰復何辰,乃得冥鴻對。石級如上天,城樹壺中露。倚窗發朗吟,山川動遐顧。壯哉設險功,誰拜南洲墓。將軍下有祠,欲往循故路。祠東對長松,留連日將暮。過樂益生哀,把筆不成賦。

《訪汪竹亭兼系四詩》

石風誰削平,宜詩亦宜酒。筆研與杯盤,客來不須手。

層雲何處來,忽墮吾池上。池風草可生,醉眼看搖漾。

瑯玕出海底,應有海神泣。主人竹裏橫,上下煙光濕。

水綠青玉案,河伯獻君家。白石攤書卷,香風點落花。

《入京驢背作》

不得騎驢已十年,都門春曉思悠然。愛看殘月弄孤影,未有紅塵上破韉。汩設尚憐詩興在,紆徐且與病驅便。江南二月梅花老,雪裏風光待我旋。

《銅雀硯歌謝候應乾水部》

銅雀臺高黃金賤,臺上春深貯妖倩。銀箏錦色度朝昏,人可得聞不得見。豈知臺上鴛鴦瓦,流落人間作奇硯。候君見我有欲色,持贈行舟不少嗇。南旺湖邊春日明,呼童便試龍香墨。短歌聊托鶴庵傳,更作銘詞兩邊刻。

《莊埠漫興》

方生有北遊,舟過羅塢口。壹舟何處來,問之坦庵叟。谷江扶病歸,賜我渭城酒。相持反華川,留連五日久。金翁命肩車,迎我雨中走。亂後廬舍非,瓦礫滿林藪。回思十載前,使我心悒慟。擁爐話綢繆,酣歌聊擊缶。霜衾夢不成,雞聲出深牖。

《登千墩塔》

千墩墩上塔層層,高入青宵礙野鷹。我欲登之觀四海,秋風病骨未堪勝。

《遊聖象寺》

何年浮聖象,像徒寺留名。匹馬沖風前,群僧對客迎。樓臺紅樹頂,煙火綠葭萌。壹曲松雪操,簫然病骨清。

《登嶽》

三月無風上泰安,巖花谷鳥***盤桓。因憐鄭老看山癖,赤日煙蘿帶病攀。日觀峰頭紫霧開,嗒然回首望蓬萊。野人自是煙霞骨,應有神仙月下來。

《復真觀》

高木清泉太子坡,當年羽道被松蘿。至今滴淚池中水,左脅深恩奈爾何。

《西高峰》

南高北高吾得遊,西高空在三衢州。萬家煙火足下起,壹望洲諸天邊浮。至人作事太奇絕,諸客執袂皆風流。老僧亦解供筆硯,坐緣拂罷猩猿愁。

《題雙喜樓》

八月秋高天氣肅,園林處處驚落木。清香浮動木樨開,滿枝燦燦堆金粟。靈禽何處忽飛來,雙雙並立枝頭宿。東海徐君慶有徵,龐眉皓首延遐齡。承家況復有賢孫,作養芹宮馳芳名。揮毫落紙龍蛇動,詞源倒出二峽清。***似他年掇高第,蟾窟秋香折高樹。愧我才非李翰林,豫托林禽報雙喜。

《送章子發至雷嶺》

山中春獨早,枕上雨初晴。泉響妨人語,花明照客行。野老杯盤潔,溪風杖屨輕。孤琴余萬裏,此別最關情。

《故國》

故國春猶好,晨風送馬蹄。四山花氣雜,萬竇水聲齊。舊木鶯初出,新菑犢正肥。老翁閑倚杖,白發照清溪。

《梅林院》

長憶梅林好,寒風作意來小橋雲裏度,曲徑竹邊開日落猿將下,月明僧未回故人殊愛客,深夜發歌臺。

《九日山居問菊,李節推舉南送酒至》

朝來問黃花,今日可開否?汝開莫容易,吾且未得酒。多情李使君,白衣入山口,雙尊正及時,余物真太厚。老拳劈泥封,抱向東籬走。客來亦可分,不必謀諸婦。醉撚菊蔬香,再作壹重九。

《常山臥雪亭》

臥雪常山館,孤吟氣轉雄。若逢洛陽令,閉戶不相通。

《清獻告天圖》

吾邦趙清獻,每事必告天。百年多少事,事事何能宣。吾心自有之,曷不往告焉。既省素袍笏,亦免燒篆煙。天亦厭煩聒,人自多牽纏。或者止壹史,眾遂附以傳。焉有聖賢徒,此理猶未研?盡信不如無,其然豈其然。

《贈陳生》

老農深住石溪傍,赤日蒙君過草堂。若問生涯無可答,梅天猶有曬書忙。

《乞休讀書白龍洞》(二首)

去日病初起,曾來訪白龍。高歌動煙霧,早月至杉松。壹出沙塵道,空杯薜荔峰。此回真夢耳,直破洞雲封。

古洞遊人少,吾今兩度來。開門見流水,踞石數飛梅。雲黑龍何在,昏黃鳥盡回。秋風能引去,傍爾築書臺。

《爛柯山》

雙童雙鶴鎮相隨,赤石蒼松性不移。切莫高聲吟細雨,天風吹去使人疑。

《孫女謠》

浙東俗不舉女。南江孫從壹重其禁,俗漸以悟,凡生女者皆呼為孫女雲。

金衢生女不如雞,雞生恨不安懷抱。愚民利重骨肉輕,公然殘毀笑相告。不識軍中有木蘭,但知五女不防盜。自此人間多曠夫,空設官司禁溺暴。南江孫公達政權,他事不理茲唯先。風雷號令撼山嶽,犯者必罪無曲全。昨夜東鄰夢蛇喜,今日西鄰錦帨懸。萬民緣法見真性,數月生女當及千,人人呼作孫氏女,賈彪之美安得專。由來人性亦惡殺,流俗相染豈其然。其時更乏孫公者,人類漸滅誰之□?山人近出棠陵麓,聽得野老齊呼祝:曰有孫公此法行,女也不殤男不獨,夭桃會見宜家室,緜瓞還將衍嗣續。公乎公乎多子孫,九峰伐閱誇安陸。

《贈僧會月癡子》

月癡上人殊不知,胸中卻有江山奇。尺綃寸楮千萬重,不題名姓只題詩。詩奇畫奇人自知,縣公敬之如阿彌。壹函薦之上京國,歸來便作諸山詩。諸山近來佛日黯,師也揭之光陸離。靈山竹亭苦風雨,重開三徑非師誰?去年林居高興發,西岡夫子負佳期。今也有師二客喜,綠陰滿庭卻張帷。師不厭忙客愛閑,青巾白紵攜酒巵。酒成刻之亭下竹,字如蝌蚪□竹枝。醉歌數疊月初上,山空人閑聞子規。

《贈孔大博菱湖先生襲爵南還》

聖道原無極,賢孫尚有官;曉日搖朱芾,春風樣錦鞍;光輝增闕裏,安穩上嚴灘;煩與尊翁約,柯山掃石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