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講關於審醜這件事。審醜美學由法國開始,十八世紀末的法國在經歷帝國時代之後,思想逐漸變得荒蕪不堪並喪失信心。啟蒙運動在解放人們思想的同時也在之後 帶來了必然的弊端,詩歌墮入人為的深淵。18 世紀末法國哲學界開啟了對啟蒙思想的批判,這壹批判普遍出現於法國政治、哲學、文藝等各個領域。其中文藝生活以最為溫情有利地方式進入到人們的內心世界。所以浪漫主義便由此誕生了。雨果認為這種新舊交替是歷史必然, 新的文學——浪漫主義文學的出現也是必然的。
後來的唯美派大師施萊格爾認為,現代詩歌最高目標不壹定是美,雨果認為真正的浪漫主義就是文學上的自由,他熱烈抨擊古典主義的唯壹規則,認為藝術表現的內容應擴大,藝術表現的應該是熱烈真實的情感,醜惡與鬥爭亦應進入藝術領域。所以後來醜不再作為美的壹種附屬品而存在,醜開始獨立並熠熠生輝。在雨果看來,美醜***存是近代以來的社會。裏貶抑醜、醜襯托美的情況已無法滿足如今文藝的本質要求,創作者、藝術家的任務就是表現整個世界的真實風貌。他的理論這方面其中的代表作就是《巴黎聖母院》。在《巴黎聖母院》的原文中卡西莫多雖然外表醜陋被世人厭惡,但他的內心非常善良,所以他算得上是雨果小說中對道德的最佳標準。雨果的這壹革命性的文學理論與創新帶給了波德萊爾極為深刻的影響,也很大程度上締造了波德萊爾屬於自己的風格。
再後來雨果的作品得到法國人民的喜愛,傳統的善惡,美醜關系被打破。藝術家們應該忠於自己的感受,唯美早已是鏡花水月,以美為中心的審美理想與審美範式是所有人都期待的,沒有人不為之心馳神往,但人類感性心理卻早已不光只有美了還摻雜著醜陋的成分。直面現實或許才是近現代人唯壹的歸宿,要獲得心靈的救贖,審醜勢在必行,人類的精神只有在審醜這樣的感性批判中才能真正擁有強大的本質力量。
而波德萊爾慣用腐壞和破敗的意象,使他的詩歌具有壹種強烈的破壞性,他不止壹次的在詩歌創作和美學論著中表達了他對扭曲、混亂之美的向往、對美的毀滅的迷戀。相比於現實世界的真實性,波德萊爾更向往詩的世界,那是他眼中更為真實的東西,在他看來詩所要表達的是“純粹的願望、動人的憂郁和高貴的絕望”。在《理想》、《腐屍》等詩篇中,它使用了大量陰暗、沈重、糜爛、混亂的意象營造他獨特的美感,波德萊爾的美是撒旦式的,官能但卻不淫穢,富有壹種強烈的感官刺激和情緒波動,在他看來正是這些“古怪的成分組成並決定了個性,而沒有個性,就沒有美”,他總是在追求極致的扭曲的近乎瞬間的美,甚至是虛無。後來的艾略特也收到了波德萊爾的影響,不只是艾略特,這種風格直接影響了20世紀的存在主義, 他詩歌中那種強烈的否定批判以及那種對虛無的探討所帶來的 強烈毀壞氛圍不僅在當時呈現出 了壹種迥然不同的美,也為後世許多具有虛幻與幻滅主義的創作開啟了先聲。所以他當然能在西方詩壇所傳頌幾百年。
其實不只是西方,波德萊爾還深深影響著南美的詩歌與東亞(主要是日本)的文學風格,博爾赫斯,聶魯達無不受過他的啟發。芥川龍之介,三島由紀夫,川端康成也在作品中呈現了與波德萊爾較為相像的美學傾向。芥川龍之介還有“人生不如波德萊爾的壹行詩”(源自《某傻子的壹生》)這種句子流傳,其影響力可見壹斑。本質上物哀、幽玄、閑寂是日本美 學的核心,而這與波德萊爾悲觀,頹廢、充滿憂郁與毀滅性的美學 思想有著天然的親近性。三島由紀夫在《金閣寺》中還有過“我與美是怨敵,壹切美到極致的事物都應該遭到毀滅”。也和波式的審醜美學離不開關系。
總結:波德萊爾的文學風格確實是異類,可結合他所處的時代背景我們才能清楚地知道這種審醜美學誕生以及波德萊爾誕生的意義,在波看來,醜必然地給人們帶來痛感或不適感,但是這樣的痛感並非讓人厭惡至極,醜具有強烈的獨立性與藝術價值,醜不必變成美才有被討 論的余地,醜存在本身就是合理的。也正是因為有醜的存在,讓感性似乎更加灰暗與絕望,也讓抒情詩本身更豐富多樣化,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