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
我壹直是壹個熱愛音樂的人,我壹直熱愛音樂。我骨子裏的堅持,在別人看來往往是不可理喻的。
在晴朗的夜晚,我總是在CD播放機裏放壹首民歌。我壹直喜歡揚琴的聲音,喜歡壹個滿腹心事的歌女詩人的淺唱。櫻桃紅了,香蕉綠了,雨水打在窗臺上。而我被沙發的溫暖包圍著,在雀巢咖啡的低調與飛揚中,我清楚地知道,窗外的風極其涼爽,白雲鑲著月光般的銀邊,壹切都很完美。明天陽光明媚,我可以肆無忌憚。
然而,大多數晚上我心情都不好。孤獨。荒涼。還有壹點點恐懼。這個時候我會選擇張楚或者竇唯。我總是以抗拒的姿態坐在客廳角落的藍白沙發上,像壹個孤獨卻倔強的孩子。滿臉的反抗和憤怒,卻睜著明亮的眼睛聽著張楚唱著《天佑吃飽的人》和竇唯哼著無字。我是壹個不按時吃飯的人,所以上帝不保佑我。經常肚子疼,疼到流淚。我心愛的青花沙發對面是壹面白墻,壹大片白色,鋪開了泰山之巔般的空曠。我試著在上面掛壹些我喜歡的油畫,但最後我把它們都拿了下來。空白,還是空白。那面白墻讓我想起了安妮手心的那個洞,想起了我心中不為人知的蒼涼。都是曖昧和痛苦的事情。而音樂壹旦開始,我就會去觸摸墻上的艷麗色彩,凹凸有致。
張楚總是讓人想起烈日當空的悶熱長街。大群大群穿著拖鞋的閑人,目光呆滯地走在滾燙的地面上,像溫順而愚蠢的綿羊。然而,壹個孩子穿著黑色長褲,站在瀝青浸透的黑色道路上,用明亮的眼睛宣布他感冒了。冰冷的骨頭出現壹道裂縫,像壹個易碎的水晶杯。孩子叫張楚,他說孤獨的人是可恥的。他說螞蟻很好。
而竇唯總是給人壹種春末夏初的味道。每次聽到他的聲音,我都能敏銳的感覺到空氣中懸浮著很多水分子,附著在睫毛上就變成了眼淚。竇唯的聲音總會激起壹陣穿過大廳的黑風。風中,大黑孤獨綻放,燃燒的光華灼傷我淺灰色的瞳孔。竇唯總給我壹種退縮的感覺。退了再退。直到退到壹個可以依靠的黑角落,他才願意讓自己的聲音像泉水壹樣流淌。孩子通常是抗拒的。我不知道竇唯是不是孩子,但我就是孩子。我總是坐在圖書館的角落裏,在那個角落裏創造和等待我的小幸福。不管我是熱血沸騰還是全身僵硬。簡而言之,我不想任何人靠近我。
音樂真的是很好的止痛劑。對我來說,它就像壹個洞穴,壹只流浪的、經常受傷的野獸可以藏身其中,我可以在裏面舔舐傷口。
朋友說她可以在音樂中自由飛翔,壹路飛過春秋的太陽、月亮、蒼山、麗水,滾滾的河流、黑色的山峰,直到烏雲散去,陽光普照。
我不認為我有那個自由。我只能在音樂上蜷縮得更緊壹點。我睡著了,直到我睜開眼睛,所有的煩惱都消失了。
那我會很開心,不會在黑暗中壹個人哭。
那些歌像天,夢像雲,電像淚,花像風像秦腔的行板/我的黑色挽歌。
電影
王家衛。
當我寫下這三個字的時候,我的指尖輕微卻劇烈的痛。他是壹個善於制造幻覺的人,我是壹個善於沈迷幻覺的人。就像他是個好演員壹樣,我是個死忠粉。王家衛操縱了太多命運,孤獨了太多人。快樂的角色在戲的結尾總是悲傷的,悲傷的角色在戲的結尾不是瘋了就是死了。孤獨是王家衛的殺手鐧,而失落是他夜行時最好的西裝。
那些熱鬧的風,那些孤獨的人。不停吃著過期菠蘿罐頭,不停等待奇跡的金城武,眼神空洞,手勢孤獨的王菲,反反復復念著公歷的張國榮,對著水中倒影舞劍的林青霞,最後用泥巴封住所有秘密的梁朝偉,恍惚般路燈下穿著妖艷旗袍,孤獨得像壹個拒絕愈合的傷口的張可頤,每晚總會像鐵馬冰川壹樣走進我的夢裏。前世。情況不同了。星星四處移動。事情已經改變了壹千年的夢想。永遠不要醒來。
王家衛制造幻覺和黑色傷口。每壹個傷口都像壹朵黑色的曼陀羅,妖嬈而痛苦,湧動著無盡的黑香。
算算我的星座,看看我的掌紋。我想我完了。
壹個人總是下意識的去接近壹些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我記得有人說過。於是我知道,我體內流淌的血液是如此孤獨。冰藍色的血是最孤獨的。
我對壹些非主流電影中的人物總是有著驚人的觸動,就像對含羞草的壹個小沖擊就是雷霆萬鈞。我看過許多不知名的電影,其中大部分是我從成千上萬的電影中挑選出來的。而那些電影裏的人總是孤獨的。我清楚地記得壹個人站在燈光昏暗的落地窗前撕著壹本日歷,壹頁壹頁,執著到近乎瘋狂,直到最後瘋了,從十八樓跳了下去。當他在天空中飛行時,大朵的彩雲在空中閃爍。我還記得壹個女人,每天晚上給自己買壹束玫瑰,第二天早上看也不看就扔了,直到有壹天終於有人送她壹束玫瑰。第二天早上,當她看到玫瑰枯萎而無能為力時,她流了壹地的眼淚。
還有東京的愛情故事,我壹直把它當做壹部延伸片。每當《東京愛情故事》的主題曲響起,我的眼前總會閃過壹抹燦爛而痛苦的笑容,而那笑容總會在壹瞬間把我的靈魂從身體裏拉出來,再在壹瞬間把我的身體拉出這個世界。每次看著它,我的心就壹緊。當我看到壹個無人車站的欄桿上系著壹條迎風飄揚的寫有“永尾完治”字樣的手帕,當我看到齊明·李湘蹲在火車上像個孩子壹樣哭泣時,我的眼睛會昏過去。
看到妳的身影蹲在足球場上,我也把球踢了過去。治愈後,我輕輕呼喚妳的名字。妳看到了嗎?在萬智之後,我在學校的柱子上刻上了“鐘聲響”,這是12年前妳在畢業時刻寫下的筆跡。那時候妳應該是個蘿蔔頭吧?真希望刻上的名字能填補妳我之間空白的記憶。不知道我的名字能不能在這裏呆上十年二十年?就像妳的名字。哪怕可能是短暫的,只要我們的名字能並排,那就足夠了。
誰唱著黑色的挽歌/誰看著白色的村莊/我的水銀/我的煙火/還有我黑色的爬滿鳶尾花的山坡/活潑的風/孤獨的人/清澈的靈魂燃燒著光輝/妳是我/拒絕愈合的溫柔傷痕。
閱讀
深夜讀書是逆風飛行,我壹直這麽認為。閱讀似乎是我人生中極其重要的壹種狀態。當黑風從我的羽翼下掠過時,我總會感到莫名的興奮。
我看的書都是極端的,要麽像徐佳和恩雅壹樣安靜,要麽像蘇童和安妮寶貝壹樣冷艷。也許我天生就是壹個極端的人。
我記得當我第壹次讀徐佳的《我愛陽光》時,我正從初中畢業。當時第壹次發現,壹個作者可以用這麽安靜的文字做到這麽大的精致。後來,我看了她最有意義的人生,租了壹條船在江南漫遊。她很安靜,像壹株靜止不動的木棉,她的話語像從木棉的枝葉中洗過千百遍的陽光,像泉水壹樣不急不緩地流進我的肌膚。因為我們都是學生,所以讀她的文字並不太難。很多時候,* * *可以無障礙地無止境傳播。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文字有壹種向上的張力,就像有人站在很高的藍天上大聲歌唱。很多時候在我抑郁或者孤獨的時候,我會翻到《我愛陽光》的最後壹章。看完之後我的心情會很平靜,可以毫無怨言地抱著壹本數學參考書,直到日月無光,山山無縫。
但是,安妮寶貝和蘇童給了我壹個文字上的監獄,就像壹個波光粼粼的水牢。而我站在地牢的深處,仰望著天空中飛過的鳥兒,口袋裏裝著幸福。
蘇童。我壹直不明白,為什麽壹個男人會有冷艷如此張揚的想象力,就像海裏壹朵色彩斑斕的海葵,美麗卻刺痛人。他寫的那口關於命運的井,總是在風雨交加的夜晚出現在我的夢裏。我去很多地方看那個地方的井,看有沒有人會叫我下來。
安妮寶貝。我不知道怎麽寫她。壹個異常漂泊的靈魂,壹個能把文字寫成落寞花朵的靈魂。安妮寶貝在水中編織了壹座空城,我站在這座城市裏,像壹個迷路的孩子。安妮說她的手掌是空心的,但我看著我的手掌,它是幹燥而溫暖的。雖然掌紋不對,但是脈絡清晰。我覺得我還是個好孩子。我只需要安妮在適當的時候用犀利的姿勢和適當的力度刺穿我的靈魂,證明我沒有麻木,我是個好孩子。
杜拉斯她殘破的語法就像大海中密集的海藻,壹團晃動的靈魂,把我纏繞在絲絲縷縷之中。她的話總是藏在深水裏。妳必須屏住呼吸,潛入水中,才能看到深水中綻放的美麗煙花,以及華麗到極致的透明幻像。然後妳浮出水面,深呼吸,迎接暴雨後的崩塌。
還有其他人,他們或者他們,那些感動我的人。
在夢裏,我是壹個愛走路的人。我走過了書裏寫的所有鄉村和城市,甚至是那片開著花卻沒有人的遼闊草原。穿過我的四季,穿過我的悲傷。
駝子頭,流水酒/雪城空樓/我想牽著蕎麥的手/走向風/走向雲/走向開滿桃花的河源/誰的右手/拿起銀針/卷起袖口/縫壹個銅扣/在我的世界盡頭。
治愈之道。
我是壹個容易受傷的孩子。打完羽毛球,手臂會因為肌肉拉傷疼壹個月。用筷子發抖很難看。但是壹個月後,我又可以拿著球拍開心地流汗了。但是,內心的傷痕,每晚都能清晰的從頭到尾再痛壹次。那些傷口和我壹樣,都是倔強的不肯愈合的孩子,因為心是溫暖濕潤的地方,適合任何東西生長。
我喜歡找壹條美麗的路,然後心平氣和地走在上面。當我走過綠樹成蔭的時候,我仿佛走過了心中明顯熄滅的悲喜。我壹直希望自己是壹個安靜的內心的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像徒勞壹樣,我“忘記了悲喜的姿態”。但我不得不承認,我是壹個太大的湖,壹點點風都能讓我起起伏伏。很多時候,沒有預兆的悲喜能在瞬間淹沒我。
我也喜歡蹲在路邊,看著梧桐葉壹片壹片的落下,壹直落向整個大地。我總覺得那些落葉慌慌張張的落下是為了掩蓋壹個很大的秘密,但當我掃開落葉的時候,我總會看到黑色的柏油路。就像當我蹲在路邊,看到天空中有壹朵雲慢慢走來,我會傻傻的看著天空,想看看雲過去後露出來的是什麽,但是雲的背後還是千年不變的天空,還是天空,永遠是天空。同樣的,我家曾經有壹個很漂亮的紅木盒子,鎖著但是找不到鑰匙。我媽跟我說是空的,我不信,於是有壹天我終於用斧子打開了,我看到了箱底,沒有任何蓋子。我毀了壹個漂亮的盒子來換換空氣。很多時候,我就是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疑惑,或者不確定性帶來的恐慌,讓自己疲憊不堪。我覺得我真的是壹個很麻煩的人。
周圍的人都說我走路的姿勢很孤獨,雙手插在口袋裏,眼睛盯著前方壹個不知名的地方。朋友說我寫作的時候真的很孤獨,眼神閃爍,姿勢是完美的防禦。其實我擡頭看天的時候真的很孤獨,但是我總是壹個人的時候擡頭看天。就像作家說的:我最愛妳的時候妳永遠看不到,因為只有看不到妳的時候我才是最愛妳的。同樣,妳也永遠看不到我最孤獨的時候,因為只有在妳看不到我的時候,我才是最孤獨的。
我有很多朋友可以壹起玩,很多朋友壹個廣告牌掉下來就能幹掉三個。但是我真正想去愛的人真的不多——不是男女之間的愛,而是真正敞開自己的靈魂去接受另壹個靈魂的愛。另外,我不是壹個自大的人。我真的是壹個好孩子,只是偶爾會在孤獨的時候傻傻的仰望天空。
小啊說世界上最孤獨的植物是柳樹。在明媚的春天,她在空中搖著她潔白的心。
隨著風,壹點壹點的落寞和白色。
我想也許我以前的生活只是壹棵柳樹,站在小山上,在風中迸發出白色的孤獨。
誰的孤獨/衣服我的旗袍/誰的旗袍/遮住我傷痕累累的肩膀/誰的明月/照在我的黑松山上/誰的孤獨/挫敗了山間咆哮的滄江/那是誰孤獨的孩子/誰的頭卡在山茱萸裏/壹夜又壹夜/縱情歌唱/如此遼闊/如此荒涼。
寫作
寫作是黑暗的自殺,杜拉斯是這麽說的。
有人說我很會講故事,所以得了壹等獎,在全國都是比較突出的。其實他們錯了。我根本不會講故事。我只是擅長壹點壹點把自己剖開,然後壹點壹點告訴他們我的壹切。我不會成為壹個好的小說家,因為我不習慣講別人的故事。就算我想寫壹個宋朝勤勞的農民,最後還是會自責。甚至我寫女主角的時候,也習慣用第壹人稱來展開故事,構造好框架,然後壹點壹點地填充自己的血肉。這種狀態需要足夠神經質才能堅持。
而我是雙子座,所以寫出來的東西會有很大的反差。我是壹個具有雙重人格的人,而且很明顯,小啊總是告訴我,他分不清我是壹個陽光開朗的人還是壹個習慣於黑暗中痛苦的人。
我現在壹個人住在學校附近的壹棟老房子裏。晚上,我總是坐在窗臺前寫很多字,直到手指開始抽搐。小啊說我是壹個絕望的人。有時我坐在書桌前,看著窗外樹枝投在窗簾上的影子,像手語壹樣搖曳。
其實我想以後過上真正平靜的生活,做壹份正常穩定的工作,找壹個人好好愛,平平淡淡的結婚,住普通的房子。我想我總有壹天會離開我寫作的生活,離開這種流離失所的生活。我只需要做壹個好丈夫和好父親。我想:握在妳手裏的幸福,應該是簡單透明的。就像兩只大雁,依偎在壹起飛過天空,那麽簡單,那麽快樂。
我壹直是個性格復雜的孩子,很多人說我難以理解。我對他們微笑。我是壹個經常笑的人,但並不總是開心。很多時候,我難過的時候,眼淚還沒有上來,笑容已經爬到了眼角。我對我喜歡的人生氣,但我不喜歡的人對他們微笑。
直到有壹天我找到了寫作的樂趣,於是我開始不斷地寫作。就像蒙著眼睛追黑色的幸福。
河之手/夜之喉/月掛竹樓/誰為我煮清酒/那些燃燒的竹簡/那些盛開的傷口/還有我的雙子座/這裏壹個/那裏壹個。
我就是這樣壹個孩子。我很誠實,不說謊。但如果有壹天妳在街上遇到壹個仰望天空的孩子,那壹定不是我。因為當我仰望天空時,沒有人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