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荀鶴
松樹小的時候長在很深很深的草叢裏,看不見,現在發現比雜草高多了。
那些不認能沖天的樹,直到它入了天,人說它高。
這首小詩寫得散漫,寓意深刻,意味深長。
松樹,樹上的英雄和戰士。天寒地凍,百草枯雕零,千樹雕零,它卻蒼翠淩雲,迎著風雪,泰然自若。然而淩雲巨松卻是從新出土的小松上長出來的。小松雖小,但已經顯露出將要“淩雲”的苗頭。小松的前兩句生動地描繪了這壹特點。
從小小松剛出土,真的小的可憐。路邊的雜草比它高,以至於把它埋在了深深的草叢裏。但小而不弱。四周是“深草”,它不低頭,而是“刺頭”──長滿松針的頭又直又硬,向上沖刺,勢不可擋。那些脆弱的草是比不上的。“刺”的“刺”是千言萬語,既準確地勾勒出小松的外貌特征,又生動地勾勒出小松不屈不撓的性格和勇敢的戰鬥精神。“刺”字說明小松生命力強;它的“小”只是暫時的,相對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必然會由小變大。不是嗎?──
“現在我漸漸感受到了苦艾。”茵陳蒿,也就是燈盞細辛,茵陳蒿,草中長得比較高的。小松原來被百草踩在腳下,現在已經超過了茵陳蒿的高度;當然其他草就更不用說了。“楚”字用得準確,既展現了小松從小到大發展變化的場景,又在結構上起到了承前啟後的作用:“楚”是“刺”的必然結果,是未來“淩雲”的先兆。事物總是壹步壹步發展的,不可能壹步登天。所以小松只能從“把頭紮在草裏”到“從蒿裏長出來”來“逐漸覺悟”。“覺醒”是有分寸的,也是含蓄的。誰“逐漸意識到”?只有關心和珍惜小松的人,才能時不時地觀察和比較,從而“逐漸感受”;至於那些不關心小松成長,視而不見的人,又怎麽談得上“逐漸覺悟”呢?因此,筆鋒壹轉,作者發出了壹聲深深的嘆息:
“當人們不知道淩雲木的時候,他們會等到淩雲開始high。”
這裏有兩個“淩雲”,前者指小松,後者指大宋。大松“淩雲”已成事實,誇它高不代表它有眼光,沒多大意義。小松還年輕,平淡如草。若能認其為“淩雲目”,加以珍惜和培養,那將是有見地的,有意義的。然而,正是這個“知”字,是時代的人、習俗的人所欠缺的,於是詩人感嘆:目光短淺的“時代的人”不會把小松當作支柱,多少小松因為“時代的人不知道”而被毀滅、被殺害!這些小松不也和韓愈的千裏馬壹樣,遭遇了死於低谷的悲慘命運嗎?
杜荀鶴出身貧寒,年輕時雖有才華,但因“皇中無熟人”(《辭九江李郎中入關》),壹次次嘗試失敗,報國無門,壹生落魄。把“小松”埋在深草裏,不完全是詩人的自我寫照。
由於詩人敏銳的觀察力和深刻的閱歷,詩中對小松的描寫精煉生動;描寫與議論、詩意與哲理、幽默與嚴肅在這首詩中有機統壹,字裏行間充滿理性趣味,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