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來,“桃園情結”催生了無數鄉村旅遊景點,刺激了經濟增長。然而,在旅遊研究者看來,這並不值得叫好。比如有人說,桃園作為遊客參觀的對象,其實是中國人的壹種原生態形象,是中國人對日益失落的原生故土的壹種回歸和追憶,而這種回歸和追憶因為遊客遠離故土而顯得更加迫切。可以說是鄉愁情結引發了桃源情結。遊客被迫遠離故土,不自覺地意識到人類的家園桃園正因不可抗拒的力量而變得嘈雜、躁動、緊張,正日益失去其平和、和諧、舒緩的原始心境和溫馨氛圍,有壹種人類正逐漸失去原有家園的預感。在桃源情結的集體無意識作用下,壹種回歸的欲望不斷產生和釋放。這種原始的桃源意象,是中國人重復了幾千遍的集體無意識現象。它帶動了壹代又壹代文人在古風猶存的鄉村中領略原生故土、故裏的魅力,塑造了中華民族“向後看”的趨同旅遊性格,卻沒有形成像西方民族那樣的謝貴安直面自然、勇往直前的旅遊人格。言下之意,“桃園情結”是保守的、落後的、逃避的,所以相關的旅遊也是悲哀的。大概在很多人心目中,“桃花源”這種旅遊現象不過是利用人們的落後心理主動賺錢罷了。
其實現代人心目中的“桃花源”根深蒂固。網上有很多話題,比如“每個人心裏都有壹個天堂”。比如每個人心裏都可以有壹個天堂,誰也不能剝奪他這個權利。人要為現實奮鬥,但心中的浪漫永遠不會褪色,就像陶淵明壹樣。有人將20世紀二三十年代包括沈從文湘西小說在內的鄉土小說中的“桃源情結”與西方宗教中的“天堂”意識相提並論,從人類精神家園和終極關懷的角度對沈從文小說的思想價值進行了更深層次的闡釋,從而將沈從文的思想探索提升到更高層次的人文關懷。20世紀以來,沈從文等作家所體現的“桃源情結”,恰好是城市的喧囂、汙染和擁擠,以及人與人之間自私、爭吵、勾心鬥角、沖突等緊張關系的對立面。可以說,中國人不適應從壹個農業城市向商業城市的轉變。很多人從農村來到城市生活,覺得反差太大,難以適應。但是,並不能確定世代生活在城市的人就沒有城市病,更不能確定城市人特別喜歡聽汽車的噪音,喜歡周圍擁擠的人群,喜歡汙濁的空氣,喜歡欺騙和沖突的人際關系,熱衷於欺騙和不知疲倦。畢竟城市人可以適應這壹切,但不能喜歡。
有些人可能會把陶淵明當成“逃避主義者”,其實他不是。他要逃避的是政治,而不是生活本身。如果他是邏輯學家,他可能會決定出家,徹底逃離生活。但陶淵明熱愛生活,他並不想完全逃避生活。在他看來,他的妻兒是那麽真實,他的花園,延伸過他院子的樹枝,他愛的那棵孤松是那麽可愛;因為他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不是邏輯學家,他想和身邊的人在壹起。他就是這樣熱愛生活的,他從這種積極合理的生活態度中得到了自己與生活和諧相處的獨特感受。這種生活的和諧產生了中國最偉大的詩歌。他生於世,也屬於世,所以他的結論不是逃避生活,而是“獨自去面對美好的壹天,或者種下壹根棍子,收獲種子。”陶淵明只是回到了自己的鄉下,回到了家人的懷抱,結果是和諧而不是反叛。
感謝桃花源,也讓我們知道人性和常態才是最珍貴的。我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當哥哥,不能當哥哥”,我也知道“不如回家,不如回家!”為此,我們應該衷心感謝陶淵明這位偉大的哲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