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時太史令傅奕以傳統儒家的立場出發,於武德七年(624),上《請除去釋教》疏中說:"佛在西域,言妖路運;漢譯胡書,恣其假托。故使不思不存,削發而揖君親;遊手遊食,易服以逃租賦。演其妖書,述其邪法,偽啟三途,謬張六道,恐嚇愚夫,詐欺庸品。凡百黎庶,通識者稀;不察根源,信其矯詐,乃追既往之罪,虛規將來之福;布施壹錢,希萬倍之報;持齋壹日,冀百日之糧。遂使愚迷,妄求功德;不憚科禁,輕犯憲章。其有造作惡逆,身墜刑網,方乃獄中禮佛,門誦佛經,晝夜忘疲,規免其罪。且生死壽天,由於自然,刑德威福,關之人主。乃謂貧富貴賤,功業所描,而愚僧矯詐,皆雲由佛。竊人主之權,擅造化之力,其為害政,良可悲矣廣顯而易見。"李淵於武德九年便下令“以京師寺觀不甚清凈”為由,下詔沙汰僧尼道士。歷數佛教徒的種種罪惡,對道教徒則輕描淡寫籠統謂之“馳驅世務,尤乖宗旨”;最後規定:“京城留寺三所,觀二所;其余天下諸州,各留壹所,余悉罷之。”此舉表面對佛道兩教都進行沙汰,然而當時佛教徒和寺院的數量遠較道徒及道觀多,實際上是打擊佛教,扶持道教。唐初的佛教徒及寺院之多,實和隋朝的崇佛政策有關,而隋未唐初戰亂之時,百姓紛紛進入寺院躲避戰亂,也形成此原因。
唐初統治者並非意欲徹底打擊佛教,三教並用為意識形態實有利於唐的統治,而打擊佛道雖然有利於儒家的發展,但對統治者來說則是不利,所以此詔令僅兩月之余。而當時下詔,並非全因太史令傅奕的上書,實是由於寺院經濟的惡性膨脹,以及寺院內部的混亂等,所以不能不對佛教的發展加以遏制。當時儒佛的沖突甚是激烈,傅奕的上書,也引起中書令及佛教徒等的反對,佛教徒明概於《決對傅奕度佛僧事》中說:"釋迦憫斯塗炭,哀其沈溺,陳經敦勸善以誘賢,制戒律禁惡以懲罪,皆令息妄歸真,還源返本。"佛教不僅是為了治天下而產生,而且其功能也並不比儒學差,"比手中原之地,上古之初,世樸時淳,書契未作,民澆俗偽,典籍方興。故周公不出於上皇,孔子唯生於下代,制禮作樂,導俗訓民,致治興風,匡時救弊,皆欲令止澆息競,返素還淳,出於釋迦,其揆壹也。"反對排佛之事。並當時由於崇道而規定道士於僧尼之前,也引來佛道兩教的沖突,但由於唐皇室始終支持道教,佛教在當時是次於下風。李淵死後,李世民即位。道佛二教仍互相排擠,彼此都想壹教獨尊,而唐初社會上仍有重佛輕道的積習。李世民為使“尊祖之風,貽諸萬葉”,遂於貞觀十壹年(637)繼李淵之後再次下詔,規定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宣稱:“大道之行,肇於邃古,源出無名之始,事高有外之形,……,至於稱謂,道士女冠可在僧尼之前。庶敦本之學,暢於九天;尊祖之風,貽諸萬葉。”這份詔書顯然是崇道抑佛的命令。因此,佛教徒智實、法琳、法常、慧凈等人上表力爭,李世民宣敕嚴誡,眾僧唯智實固執不奉詔,乃遭杖責於朝堂,次年病卒。這是唐代道佛二教互地位高低,道教在政治上得到李唐皇室支持,而取得第壹次優勢的地位。貞觀十三年,道士秦世英又控告法琳毀謗皇宗老君,李世民派人嚴行拷問,將其流放益州,後死於途中,再次給予佛教徒以沈重的打擊。而李世民並非壹意排除佛教,李世民的意圖出發點仍是基於政治上的利益,並非盲目的尊道排佛,如貞觀十五年文成公主入藏,帶去漢傳佛經、佛像;再如貞觀十九年,玄奘西行至天竺取經,實是偷渡越禁之舉,而李世民並未就此降罪,反而令住錫西京弘福寺,壹切經費由國家供給,並親賜瑜伽師地論之序,即大唐三藏聖教序,成就玄奘譯經偉業及千秋功名,也奠定自唐至宋千百年來的佛教弘化基礎。
高宗李治,壹無能之君,即位之初,政權執掌在長孫無忌、諸遂良等貞觀老臣之手,繼續奉行貞觀遺留下來的崇道抑佛政策。永徽五年(654),他從尼寺裏召太宗時的才人武則天入宮為昭儀。次年廢皇後王氏,立武則天為皇後,並參預朝政。雖然李治無甚作為,但他對道教仍是致力固化,上元元年以《老子》為上經,令王公百僚皆習,並將其列為科舉取士的考試內容;再令道士隸宗正寺,班在諸王之次,唐代的宗正寺是管理皇室宗族事務機構,將道士歸它管理,即視男女道士為自己的本家。並對李世民留下來的統整儒家經典的政策繼續發揚。而李治後期,武則天實際掌權,玄奘等佛教徒要求調整佛道的順序,於上元元年(674)李冶下詔佛道"不須更為先後"。
高宗死後,中宗繼位,武則天臨朝稱制,連廢中宗、睿宗,於天授元年(690)即帝位,稱聖神皇帝。改國號為周,自稱則天金輪皇帝。武則天欲自立為帝,及改國號為周必然遇到阻力重重,武則天當時便利用佛教徒在李氏王朝時受抑,大力發展佛教,同時也利用佛教徒為其地位的確立進行神化。利用佛教徒懷義等偽造《大雲經》,她將奪取政權說成符合彌勒的授記,進而於全國大造大雲寺;又改李淵留下的崇道政策,刪除老子的“太上玄元皇帝”尊號,規定“釋教在道法之上,僧尼處道士女冠之前”;接著又罷貢舉人習《老子》的規定,自制《臣軌》兩卷,令貢舉人為業;並封沙門法朗等為縣公,又授懷義為行軍總管等。武則天認為晉代所譯六十卷的《華嚴經》並不完備,派人前往於闐求取梵本,並命實叉難陀於洛陽大遍空寺重新翻譯。至聖歷二年(699)完成八十卷《華嚴經》,***計費時五年。譯成後,武氏曾親自撰序;再者武則天曾邀請禪宗北宗僧神秀至京師,‘肩輿上殿’、‘親加跪禮,時時問道’;又經常迎法藏入宮講經說法,並賜法藏‘賢首國師’之號。法藏之《華嚴金師子章》即系為武則天所撰。武則天的作法雖然有利佛教的發展和個人地位的神化,但也無疑為佛教內部帶來問題,佛教紀綱漸致破壞。
神龍元年(705)正月,宰相張柬之與崔玄暐、敬暉等以恢復李唐為號召,誅殺武則天的嬖臣張易之、張昌宗,迎立中宗李顯復位。中宗復位後,立即於同年二月“復國號,依舊為唐。……老君依舊為玄元皇帝。……令貢舉人停習《臣軌》,依舊習《老子》。”但中宗也是個無能之輩,不久,皇後韋氏幹預朝政。韋氏效法於武則天,重新依借佛教勢力,與武則天集團交結,於景龍四年(710)六月,毒死中宗,臨朝稱制。而此時道士馮道力“善於占兆”,向李隆基密布“誠款”,李隆基帥兵“斬關而進”,盡誅韋、武黨羽,擁立李旦為帝,便是睿宗。睿宗在位不久,即傳位李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