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老人們說得有鼻子有眼睛,道是就在市中心地帶,原來有壹座廟宇,極其森嚴隆重的。最後壹進大殿內,香煙裊裊供奉著壹尊泥金大佛,其石砌寶座下便深深藏著壹孔海眼。夜深人靜時,倘把耳朵貼在那寶座石壁縫上,便會聽見大海波濤澎湃之聲。那能不能把菩薩寶座搬開,實地勘察壹下這海眼呢?當然不能,萬萬不能!因為全靠那菩薩把那海眼鎮住,倘若壹搬開,海水就會從那孔裏洶湧而出,把我們成都淹成壹片汪洋澤國了。
解釋二:
“海眼”即“歸墟”。傳說我國南海有壹處海眼,深不見底,傾天下之水也難以將其填滿。
(以下稱“海眼”為“歸墟”)
西部直通天庭的巍巍昆侖山相對應,《山海經.大荒東經》記載了在"渤海之東"的茫茫大海上還有壹個無底之谷。它有壹個極富象征性的名字,"歸墟"。根據神話的說法,世界上、宇宙間各條河流,甚至連天上銀河中的水,最後都匯集到這原始而神秘的無底之洞裏。但歸墟裏的神奇之水,並不因此而有壹絲壹毫的增減,因為它是匯通上層宇宙(天庭)和中層宇宙(大地)的心臟。歸墟與昆侖分別位於中原地帶的東方與西方,這壹鮮明對比,實在令人驚異。它們的象征含義,我們今天尚未完全清楚。事實上,對它們的解釋目前多從地形方面著眼,尚未從古代中國原始靈魂的角度予以探索。
《山海經》提到歸墟是"少昊之國",而少昊的神格盡管復雜多變,主要則是東方夷人鳥圖騰部落的百鳥之王。他有"金神"的成分,但以"海神"為主。特別是在仙話化的神話中。晉代人所敘說的有關少昊誕生的事跡很能說明問題。相傳,少昊神的母親皇娥,在窮桑的滄茫海面上,遇到了"白帝之子"(白帝正是金神)。他們"泛於海上","遊漾忘歸",過著超乎人世又入乎人世的生活,結果生下了少昊。(參見 晉.王嘉《拾遺記》卷壹。)
金神位於西方,而海神則位於東方,於此,少昊神格的二重性已有所透露。在神話地名上,這些二重性同樣有所表現: 昆侖之墟和歸墟的"墟"字,義正相反。《說文解字》釋墟為"大丘也",這是墟的原始義,與昆侖之墟正相契合。但墟還有"大壑"(即大山谷)的含義(見《康熙字典》)。這些二重性、乃至多重性,正是中國上古神話從字裏到行文,從情節到角色的普遍特征。
與此發展近乎同步,成書於晉代、托名於列子的《列子.湯問》篇,對歸墟作了更詳盡、也更富仙話色彩的報道。根據這篇報道,歸墟距離中國更遙遠了,它隨著更為奇異的夢幻之翼,飄渺於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裏"的地平線之外了。此外,海與山的合流,成為歸墟神話的新特質。在遙遠東極的無底之海,平空聳起了"五座神山":"岱輿"、"員嶠"、"方壺"、"瀛洲"、"蓬萊"。這些山,上下周旋三萬裏,山間相距各七萬裏,每山平頂達九千裏。試看,這是人間景色麽?
這真是昆侖山在東海之外的翻版----"其上臺觀皆金玉,其上禽獸皆純縞。珠(王幹)之樹皆叢生,華實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這是壹個較之西方式的"天堂"更好等級制、也更為自由的"洞天福地"!這裏,所有的"居民",皆是"聖仙"之種,他們每天在山與山之間作各樣跨海淩空的飛行和不拘形跡的自由交際。
關於他們的生活,還有壹段充滿戲劇性的故事:說在遠古之先,這五座仙山相互獨立,各個沒有根底 他們飄浮在汪洋之上,"常隨波潮上下往返"。這種狀態與我們的地球在太空中的處境出奇地契合。這是否在海市蜃樓的壹般含義之外,還意味著初民對人類的大生存環境,有壹種穿透表象的靈性直覺?
據晉人記載,有壹天,仙山的居民對大環境的遊移不定切感厭煩,他們向宇宙的至上之神集體投訴。 "帝"(這稱號早在殷代已見文獻)唯恐宇宙東部的神山流移到"西極",打破宇宙已有的平衡。使神山居民失其所居,就派"人面鳥身"的北海之神禹強(禹強的鳥身表明他的東夷淵源,這與少昊神的東方要素是壹致的)驅使十五頭巨鰲分為五組,分別用頭頂住山基,穩住了五座神山。它們受命六萬年輪換壹次。此情此景,與"鰲魚負地"和"鰲魚眨眼" 的神話相參證,可暗示"神山"即大地的原始觀念。負山,實為負地。這樣看來,在歸墟神話的仙話化了的身影後面,可能隱藏著較昆侖神話更古老的創世神話的遺緒。但因現有材料不足,尚難於考證。但這可以暗示,上古神話曾經多麽豐富,如大地神話,當遠遠多於今日所存者。
但好事總是多磨。正當這五座神山被穩住,遠古居民安居之際,生長在"龍伯之國"的巨人種族(據(晉)張華《博物誌.異人》轉引古籍《河圖玉版》的記錄,"龍伯國人長三十丈,生萬八千歲而死"。很可能,這是類似希臘神話提坦巨人族的遠古神怪之族。)蠢蠢而動,入侵歸墟,他們舉足幾步就跨到了神山邊,放下釣鉤,壹下子釣走了六只神鰲,致使"岱輿"、"員嶠"失去了羈絆,各自飄流到北極,沈入了汪洋大海。數以億萬計的遠古居民被迫 "播遷"(即流亡)到其他地方。上帝十分震怒,他把龍伯國驅放到兇險危困的地方,並大大縮短了巨神們龐大的軀體。但據說到了伏羲、神農時代,巨神的軀幹還有數丈之高。(見《列子.湯問》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