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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何時可以恢復繁體漢字

昨晚讀書,越讀越生氣。古漢語古漢字到了今天已經面目全非,優秀傳統被革命前輩無情的革了命,閹了割。

國人是該到了精神重建,文化復興的時候了!繁體字,這是中華民族的符號,不可以隨意篡改和丟棄,至於有偏激的朋友說,要恢復繁體字還不如恢復甲骨文,不然恢復為篆書,隸書也成。甲骨文現在幾乎沒有人認識,其中的道理就是中間文化斷了層,現代的學者只有靠猜測才能勉強識別。古埃及,古巴比倫,瑪雅文明,為什麽消失了?他們的子孫已經不知道先輩們曾經創造的燦爛文明到底是什麽樣了。金字塔,空中花園永遠成了未解之謎。先輩們是誰,已經被後輩遺忘,他們麻木的生活在那片曾經輝煌的土地上。這是多麽的可悲!可嘆!

說到小篆,隸書,有點書法常識的人都知道,那只是字體的不同,而字形是大致相同的。幾千年的千錘百煉,卻被現代人壹把革命火全都燒掉。。。。。。。

繁體包涵了太多太豐富的意義和內涵,這對小學生培養民族文化意識是非常關鍵的。比如:愛,要有心才是愛。可是現在的簡體字,哪裏還有這點含義?雲,有水才有雲,水蒸氣霧氣形成了雲,簡化字又給簡化沒了。而且還把毫不相幹的字混合取代,經史子雲之雲和天氣雲雨之雲是完全不同的,升鬥米糧之鬥和戰鬥之鬥(二王關在門裏,當然是鬥了!多麽形象)是完全不同的意思。繁體字壹目了然各自所表述的意義,而且容易記憶。簡化字呢? 魚是在水裏的動物。可現代的“魚”都不在水裏遊了。還有太多太多了。舊的東西並不壹定壞,新的東西也不壹定都是好的。文化需要傳承,文字需更要繼承!

漢字簡化是特定年代的特定產物,那個革命的年代,什麽東西都想革壹把命,也不論革得革不得。漢字簡化給中國文化造成了巨大的斷層。古籍可以簡化,但先人們留在各處的遺跡卻是永遠抹不去的,青年人看繁體字就像看外文壹般艱難,這樣還有多少人有興趣去研究學習本民族文化呢?民族文化不能被後輩傳承,是壹個國家壹個民族的悲哀!壹個統壹的國家,竟然有兩種文字,這無論對外還是對內都是非常不利的。綜合比較,漢字恢復本貌實在是利大於弊!所以國家很有必要逐步恢復繁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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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文:

漢字簡化,得不償失——對漢字演變的歷史誤解

幾十年來流行的觀點認為:漢字的簡化的是中國文字的進步,有利於文化的普及與發展,這是沒有顧及到文字發展的基本規律,用情感和政治代替了科學的判斷。蘇聯電影《列寧在壹九壹八》中有壹段臺詞:“以後想問題要用腦子想,不要用骨頭想!”我們就試著用腦子想壹想這個問題。

由少變多,由簡而繁——漢字走向成熟的道路

今天的人普遍認為:文字的發展都是從繁到簡的,簡化漢字不過是順應了這個歷史大潮流而已,這不符合中國文字發展的歷史事實。假如我們相信殷墟甲文與商朝的實用文字類似甚至相同,拿它同東漢許慎編的《說文解字》來比較,就會發現:原來的壹個字,分化成了幾個字,筆畫也隨著加多了。比如,從原來代表閃電的“申”字演化出了加“雨”頭的“電”,用來表示雷電的“電”;加上立人旁,用來表示屈伸的“伸”;加上“示”字旁,用來表示神仙的“神”①。

上古字少,而語言中的詞又很多,所以,有些字要身兼數職,壹個字成為多個詞的書寫符號,表達不同的意思。兼職固然有省事的壹面,但給閱讀帶來了很多困難。於是,要另行造字,力求壹字壹聲、壹意,字字專職②。隨著時間的推移,字數由少變多;形體由單純變復雜;字意分化、具體、單壹、固定,正是漢字走向成熟的道路。可以肯定地說,漢字在那壹千多年中是由少變多,由簡而繁的;從東漢到漢字簡化這兩千來年間,漢字的總數還在不斷增加,正式書寫的形體沒有重大的變化。所以,在中國的歷史上,並不存在所謂“漢字簡化的趨勢”,就如同中國沒有經歷過先奴隸制、後封建制的過程壹樣。這些都是迷信歷史唯物主義的人憑空幻想出來的。

恢復同音假借——文字發展中的退步

以意定音,以音定形,見其字而知其音,讀其音而明其意,這是漢字的壹大特點。古人註釋文字,往往只需指明某字在某處的讀音,意思就壹目了然了。

上古時,字數少,又沒有字典,寫作時找不到確當的字,用讀音相同的字來代替,這就是令人頭痛的“同音假借”。字的發音是變化的,不同字的發音經歷著不同的變化。幾百年前讀音相同的字,幾百年後就可能相差很大,而使人難以看出它原來是哪個字的代用品。我們今天讀上古的文學作品,文字是其中很大的障礙:很多的字,在不同的文章、不同的段落中的意思不同,因為他們是其他字的代用品。後來字數多了,有了字典,字的讀音和意思漸漸地固定下來,借代就越來越少了。即便是多音字,他們的讀音和字意也是相對穩定的。盡管如此,壹字多音,從來就是漢字中難弄的部分,精於文字的人都有意避免它。後代的人再用同音字來借代,就是文法上的錯誤了,章太炎把它叫做“借聲”,其實就是我們今天說的“別字”。

簡化漢字恰恰把很多意思毫不相幹,而僅僅讀音類似的幾個字,用壹個筆畫較少的字來頂替,人為地造成“別字”的使用。比如,“只有”的“只”和“壹只”的“只”;“頭發”的“發”與“發展”的“發”;“後來”的“後”與“皇後”的“後”;“幹戈”的“幹”與“才幹”的“幹”等等。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這是文字發展中的退步!

消減偏旁部首——閹割了漢字的優點

假如我們壹定要說漢字的優點,它的形體給出的,意義和讀音上的豐富信息,必然是不可忽略的。許慎把漢字分成“文”與“字”兩類:“文”是偏旁、部首和單純字(偏旁、部首原來都是獨立的字);“字”是由“文”組成的復合字。“文”通過象形、指事、會意等方式,提示字的意思;通過形聲等方式,提示字的讀音③。比如,“車”字,看著就象壹根軸貫串著兩個輪子,中間是載人載貨的部分;“苗”字指明是草長在田上;“上”與“下”都明白地表達出各自的意思。俗話說:有邊兒讀邊兒,沒邊兒讀中間兒,很好地說明了偏旁、部首對讀音的提示功能。

簡化漢字在很大程度上把偏旁、部首的這些重要功能消減了。首先,簡化漢字把很多漢字表音或表意的部分去掉。比如“頭腦”的“頭”字,本來由表音的“豆”和表意的“頁”組成。壹切以“豆”為音符的字讀都讀“豆”;壹切以“頁”為意符的字都與頭面有關系。這樣,看到這兩個字根,就能猜出字的讀音和所指。而簡化的“頭”字,從字面上,我們既看不明它的讀音,更看不出它意思所指。其次,簡化漢字甚至把很多偏旁、部首都改了樣,使他們完全失去了提示字意的功能。比如,簡化的“車,就不會令人聯想起車子的原形;簡化的言字邊也看不出與口舌的關系。

所以,簡化漢字是把漢字中很多對於學習、認識和閱讀致關重要的部分改掉甚至取消了,給漢字動了大手術,把漢字的優點閹割了。

豆腐搞成肉價錢

很多漢字由偏旁、部首這些字根組成,會用這些字根,學起就比較快捷、方便。簡化漢字把這些改變或去掉了,學起來沒有規律可以遵循,得靠死記硬背。同時,簡化漢字將若幹分工細致的字重新歸納成壹個多音、多意字,使漢字的字數驟減。從表面上看,減少了學習的總量。但由於多音、多意字的增加,學習單字所要花費的功夫增加了。原則上講,字越多,字意越單壹、固定,普通人學習和使用起來就越容易;而字數少,取意廣,功能多、變通,則只適合那些善於舉壹反三、靈活應用的人。我覺得,漢字的簡化,實際上加大了學習的難度。

同樣,因為簡化漢字喪失了大量象形、會意和形聲等方面的重要信息,增加了閱讀和理解的難度。漢語白話文中詞的多音節化,雖然可以在壹定程度上彌補這些缺陷,但遠遠不能把他們完全抵消。

在使用上,問題就更加突出。因為多音和多意字大大增多,嚴重地妨害了使用者對文字精確的駕馭。加上現代漢語白話文在大陸這幾十年日新月異地變化,當代文學作品的語言、文字質量都嚴重地受到了影響。除去內容上的缺陷,語言、文字的限制恐怕將成為這些作品傳世的最大障礙。

簡化漢字有著不能掩抑的優點:字數少、書寫簡便。這也是當年作這項事業的人們最有力的理由。但為了這點便利,造成學習、理解、閱讀和使用上多方面的困難,代價是很重的。

好朋友的媽媽有句口頭禪:“豆腐搞成肉價錢”,用來形容簡化漢字,真的很確當。

割斷了文化的發展

中華民族的文化經歷過兩次大的文字改革:兩千多年前,秦始皇強制推行秦地的文字,壹舉廢掉了大多數知識分子習用的六國文字③;兩千年以下,我們造出幾千個新字,壹舉廢掉了延用兩千年的漢字,兩次都出於政治的動機。

歷史上有人贊揚秦始皇“書同文”的功勞,在今天大陸知識分子眼裏,更是萬世不朽的豐功偉業。然而,秦朝僅僅傳了三世,是歷史上最短命的朝代,文字的改革也未能阻止它的夭亡。“書同文”給我們的文化卻掘下了壹條深深的塹溝,帶來了不能彌補的損失。先秦的書籍不僅被大量燒毀,少數幸存下來的,也無法閱讀。漢朝的傳註學之興旺,是歷史上絕無僅有的:兩漢學者們發掘、篡改、偽造、翻譯、整理和註解古書,使儒家著作流傳下來,成了萬代的經典。但春秋戰國,史稱“百家”,其間淹沒、散軼的,何止十之八九。這是祖國文化的壹大災難。

漢字的簡化和白話文的日語化(我們本來不是沒有白話文,《金瓶梅》、《紅樓夢》全是用白話寫成的),如同兩把快刀,再壹次割斷了文化的發展。今天大陸人中,認識未簡化的漢字,能讀中文書的人,鳳毛麟角。凡民國以前的文章,壹概成了古董、絕學。文化要繼承、發展;政治要借鑒、改革。但是,繼承了,才能發展;借鑒了,才能改革。否則,壹切從頭做起,摸著石頭過河,不栽跟頭才奇怪呢?周有文、武、周公,而孔子說:“鑒於二代”;漢有蕭何、曹參,而史稱:“漢承秦制”。歷史上聰明毓智的人們成功的經驗正在於學習、借鑒前代的成就和教訓。我們經歷了百十年的混亂,綱紀制度,破壞殆盡;文化風俗,蕩然無存。因為語言文字的緣故,既難於學西,又不能承中,想起來,令人痛心萬分。

①見《中國古史的傳說時代》徐旭生撰

②見《古漢語綱要》周秉均撰

③見《說文解字》(漢)許慎撰

二十世紀中葉,在媚俗有余而媚雅告缺的喧囂背景下,神州大地掀起了壹個聲勢浩大的漢字簡化運動。大多數繁復的漢字遭刀砍斧劈後,腴肉不有,僅存瘦骨。由於被簡化的漢字數量多,筆畫改動大,字形走樣嚴重,幾乎等於重新創立了壹套文字體系。從那時起,中國大陸有了兩套正式的印刷體文本——繁體字與簡化字。壹套使用,另壹套被封存了起來。以五十年代為分水嶺,那之後出生的人只學簡化字,而與繁體字形同陌路。余也孤陋,尚未見到過讀後讓人折服的剖析簡化漢字動因的力作,姑且認為簡化漢字的初衷是為了便利習字與信息傳遞,普及大眾文化。就算這個推論成立,推行簡化字將近半個世紀了,效果如何呢?恐怕只能用“事與願違”四字加以概括。簡化字給我們帶來的不僅是簡化,還有麻煩,簡化字使得信息傳遞空前地復雜化了。簡化字像壹條難以逾越的鴻溝,後生們被阻隔在溝的此岸,望彼岸若望冥界,向往之而不能近。

復雜就復雜在,我們只能用新創立的簡化字書寫或記錄“現在”發生的事情,而不可能改變“過去”已經書寫或記錄的大量信息。這樣,勢必形成壹種可怕的局面:年輕人不能解讀“過去”沈積下來的大量繁體字文獻。五十年代之前的文獻變成了“天書”。

如今,最後壹批學過繁體漢字的文化人都已屆天命之年,如果不盡快恢復繁體字,再過不到五十年,除了專家,在中國就再也找不出能夠頌讀三墳五典、經史子集的人了(當然讀古籍還需要懂文言文,那屬於另壹個問題)。熟諳繁體字的人正壹點點淪為瀕臨滅絕的“物種”。此“物種”之危,絕不亞於熊貓。然而時至今日,卻聽不到些許搶救的呼籲。

我們“繁體族”已經垂垂老矣。我們的下壹代,面對先人留下的浩如煙海的古籍,面對精神美食、千年佳釀,停杯投箸而不能食。諸子百家之文、唐宋八家之作,頌之口頰生香,饑讀以當肉,寒讀以當衣。然而漢字幾千年的流風余韻,卻被簡化字阻隔,戛然而止。漢字之繁簡,壹字之差,天差地遠,後生們面對千百年的湖山人物、翰墨文章,只有望其興嘆了。泱泱大國五千年文明史的薪火傳承面臨著中斷的危險。是不可憂,孰可憂?

有些人認為問題不至於如此嚴重,把繁體字文獻翻譯成簡化字文本就是了。繁體字汗牛充棟,全部翻譯重印談何容易。據有關專家測算,將繁體字文獻(即五十年代中葉之前的文獻)全部翻譯成簡化字版本,恐怕把全世界的造紙廠與印刷廠全部集中到壹起,印刷壹百年也印不完,遑論有些繁體字被簡化之後字義已變,不再具有先前的含義。

父輩還在使用的繁體字,到了下壹代,卻變成了“古文字”,年輕人讀之如讀冥文。這實在是壹個灰色幽默。然而面對幽默,我們卻笑不起來。

文字屬於壹種相對保守的文化形態。誰能想到,已經流布數千年的漢字,悠悠四五十年突然作古。人們不能不做如是聯想:相對保守的文字尚且如此短壽,那些本就容易變異的文化形態呢?不由得想起壹個蹩腳的比喻:性急的釀酒者,出鍋即賣,等不急入窖,以蹲其性,優其質,故終不得上乘佳釀。

倉頡造字以還,漢字源遠流洪,幾經變遷,並非壹蹴而就。僅以“日”字為例,“日”,最早為壹圓圈,後來圓心加了壹點,後又將圓心的點改為空心圓圈,再後又將圓心改為壹橫,最後才變為外方內橫(內橫與左右的豎相交),遂成今日之“日”。這些變化都是發生在秦程邈創建隸書之前的壹二千年間。程邈創建隸書特別是隸書演變為楷書以後,經過長時間的思考與摸索,漢字體系大體定型,雖有些字消亡、有些字合並,也稀稀拉拉有些新造之字出臺,但總的說變化甚微,處於相對穩定的狀態之中。中國的權力王朝,壹朝天子壹朝臣,而且每壹朝天子都要“移風易俗”,除舊布新,以彰示自己獨特的天聰,然而漢字卻為各個朝代所***用。漢字,幾乎是能夠完整傳承中華大統的惟壹壹種文化形態。歷史上不乏好大喜功者、刻意求變者、心浮氣躁者、標新立異者、撻伐掃蕩者,但他們都未能動搖巍巍漢字之根基。這是因為漢字已經在歷史熔爐中千錘百煉,經受烘烤,水分與雜質大體已被蒸發,所剩近於醍醐,去無再去,變無再變。何況,就壹般規律而言,文字不過是約定俗成的表音表意符號,壹旦被全體認同,無需動輒變異改塑,更無需以此代彼,維護其權威足矣。

隨著生活節奏加快,人們希望文字簡化,書寫迅捷。這種心理並非現代人所獨有,古人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才發明了筆畫稀疏、書寫迅疾的草體。草體並非書法家之專利,壹般人也廣為使用,以至於形成了約定俗成的所謂漢字“書寫體”。比如“學習”,古人書寫時就寫成現在的簡化字。筆畫繁復的字,印刷為壹體,書寫為壹體,兩體並行不悖。這壹點,中國的漢字與西方文字類同。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認為,簡化字就是將兩體合壹,即書寫體完全等同於印刷體。做兩體合壹的試驗,除了中國,世界上尚無第二例。兩體合壹,意味著丟棄相當壹部分傳統漢字,使漢字體系面目全非,壹部分漢字被置於歷史垃圾箱之中。古代人都學習過書寫體,所以能夠掌握兩個體系。今人則大不同,在學校,只能學到簡化字,很少接觸繁體字。故而兩個文字體系,實際上已經不復存在。

從縱向看,年輕人讀不懂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中葉以前的繁體字文獻(極少數翻譯成簡化字的文獻除外),不能將文明由古及今,壹以貫之,造成傳承的斷裂;從橫向看,中國周邊的漢字文化圈,在與中國進行交流時也產生極大不便,同樣是使用漢字,壹個是使用傳統的體系,壹個是使用新創的體系,難以順暢地溝通。為了彌補缺憾,不時有繁體字版本的東西出現(如電影《秋菊打官司》的字幕使用的就是繁體字),這倒是方便了中國周邊漢字文化圈的觀眾,但卻讓中國大陸的年輕觀眾失去了文字攬系,只能憑難以辨別的地方鄉音來理解劇情。顧此而失彼,造成人為的大混亂。

隨著國門開放力度的加大,這種混亂將越來越嚴重。

壹次性大批量簡化漢字,使漢字體系面目全非,其危害不僅在於造成縱向與橫向的信息交流不便,更在於開創了壹個非常可怕的“先例”。先例是開不得的。世界上的事情,凡有第壹次,便有可能出現第二次。而且,第二次可以借助於第壹次的慣性,無羈無絆,危害彌深。有了第壹次大規模簡化漢字的運動,我們就有理由擔心,今後還會出現更大規模的文字簡化運動。而漢字簡化運動走至極端,很容易進入漢語拼音化的軌道。這絕非危言聳聽。簡化漢字,簡化到最後,必然導致“方塊字”不方便這壹合乎邏輯的結論。許多人會想,拼音多好,不必頭懸梁錐刺股,只要拿出學習方塊字千分之壹、萬分之壹的時間與精力,就能熟練地掌握和應用,而且可以把錯誤率降到很低(不像方塊字那樣動輒出錯)。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為呢?壹旦簡化字站穩了腳跟,必然在不知不覺中催生出拼音化的土壤。這並不需要很長時間。與這壹惡果相比,縱向或橫向的信息隔絕等弊端,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值壹提了。

漢字拼音化等同於毀滅漢字。

對漢字拼音化的擔心絕非杞人憂天。早在壹個世紀之前就有人提出這壹主張了。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中葉,拼音化的具體方案簡直就要呼之欲出。壹度,漢字如同幕燕鼎魚,處境極其危險。幾乎可以說漢字存乎壹念之差。如果漢字真的被取消了,造成怎樣的混亂,實難想象。

有人以為,西方使用拼音文字,西方處於世界文明前列,充分說明拼音文字的優越性。中國效仿,合情合理,勢在必行。

此說謬矣。彼拼音非此拼音也。

橘逾淮則枳。西方文字的胚胎就是由字母或相當於字母的符號組成的,而漢字的胚胎就是最初的象形文字。漢字拼音,壹字壹拼,聲母、韻母只能組成拼音符號,組成不了拼音化的詞匯(這壹點與西方文字大為不同)。在漢語中,無論聯系如何緊密的詞匯,拼音時候都得將其拆開,壹個個拼。這就註定,拼音只能充當漢字的輔助性表音手段而已。東方模仿西方,無異於東施效顰,必始於喧囂躁動而終於無聲滅跡。壹種文字,如果只有單字而無詞匯,只能算低等文字,算不上高等文字。把自己的文字由高等降低為低等,如此蠢事,為智者所不為。

不用說漢語,就是比漢語更接近於西方語言而且自身帶有相當拼音成分的日語,也做不到完全拼音化。日本曾出現過強烈的拼音化主張。好事者還做過拼音化試驗,以假名(日語字母)替代漢字,結果以失敗而告終。他們發現,取消漢字,實現完全拼音化之後,日語的閱讀速度明顯降低,而且沒有漢字的文章比有漢字的文章更難於理解。有的專家還認為,沒有漢字的日文不像日文。現在,保留漢字已經成為日本語言學界的***識。

也許正是基於避免產生日語拼音化傾向的想法,日本僅對個別漢字進行了簡化處理,絕大多數漢字保持原來的面貌未動(壹部分漢字是他們自制的,無所謂繁體、簡體)。他們往來通信,喜歡使用漢字,使用的漢字越多,越表明學養高深,讓人欽慕。

還是回到簡化問題上來。

就算從此再無拼音化的威脅與騷擾,方塊字地位可以確保無虞,簡化字給我們帶來的損失也是難以計數的。試想,幾十年後繁體字徹底變成了古董,那時,作為中國人,面對八大山人、吳昌碩、齊白石的畫,面對歐、柳、顏、趙、米芾、蘇軾的字,只得其粗,不得其細;面對祖上傳下來的照片上面的字跡,卻讀不下來,需要臨時抱佛腳,拿出字典,壹字壹查,如雞啄米;面對旅遊勝地妙趣橫生的楹聯匾額,胡亂猜度;面對震撼世界的出土石刻碑文,面對博物館中珍貴文獻的影印件,面對祖上傳下來的家譜,卻讀不下來,待曲曲折折弄明白了,興趣已盡——那將是何等的尷尬與窘迫。

再試想,中國傳統字畫以及佛經等珍貴文獻,散失在海外的,絕不在少數。待學習過繁體字的這壹代人過去了,找個幫助解讀其中奧妙的人,難於上青天。即使是到中國留過學的中國通,學的也都是簡化字。那時,還怎樣讓世界認同中國的文化?

簡化字的以上種種短拙,仍算小失小遺。大失大遺在於,簡化字讓我們失去了最寶貴的國粹。漢字是最寶貴的國粹,這是不爭的事實。然而,在這個不爭事實的裏面還包蘊著另壹個更為不爭的事實,那就是,漢字之精髓乃在於其美奐美侖的外形與神秘莫測的結構。此二物壹旦被削弱或改塑,即使漢字之價值尚存,也要大打折扣。壹個個由無數人心血凝成的漢字,包蘊著比漢字本身不知多多少倍的信息,更遑論每壹個字裏面隱藏著多少讓中國人念茲在茲的故事——世俗的或宗教的、現實的或神話的、質樸的或瑰麗的、深奧的或淺易的、形而上的或形而下的、道德的或倫理的……壹個字便是壹個不朽的生命,壹個字便是壹個讓人永遠拆解不完的信息團。“幸”之所以為“幸”,“打”之所以為“打”,都是其來有自,而非偶然的湊泊。而簡化字運動,只是壹味考慮減少筆畫、書寫方便(其實沒有簡化字運動,照樣可以用草體書寫),完全不顧字與字的附著物——“信息團”的關聯,不顧這樣壹個嚴峻的現實:字的形體被簡化之後,不但附著在字體上的“信息團”煙消雲散,而且字的形體美也蕩然無存。比如,作為偏旁的“言”與“訁”,壹正壹偏,壹工壹枉,壹全壹缺,壹美壹醜,優劣昭然若揭,雖表示相同的意思,但二者的美學價值差別卻在霄壤之間。我曾詢問過漢字圈的語言專家,他們大多認為“訁”非驢非馬,不像漢字的表形字體。類似情形還有作為偏旁的“钅”、“饣”、“糸”等與作為單字的“貝”、“廠”、“義”等。這些字形,寫起來還便利,看起來則與之扞格,不願久視。壹些被簡化的偏旁或單字,筆畫是稍多了些,不過讓電腦多負擔些筆畫,諒電腦還承擔得起。手寫時盡可以因人而異,自行簡化。

漢字之奇特就奇特在,她是富含文化品味的高雅魔方,趣味無窮,前後左右轉動,結果迥然不同。

壹個漢字,忽而代表壹個契約,忽而代表壹種頓悟,忽而代表壹闔機趣,忽而代表壹片天地。大到宇宙,小到無間,天地之所以著,鬼神之所以幽,人物之所以蕃,江河之所以流,幾乎都可通過漢字直接尋得答案。把玩揣摩,樂趣無窮,其微情妙旨,非可言言道者,不似西文ABCD,甲乙賬簿,字體呆滯。

不能不提及書法。漢字書法,世間無可與之匹敵。繁體字,凡夫俗子寫起來或有“繁”的感覺,書家寫起來則筆筆是金,絕無贅物。壹個字便是壹件藝術品,或纖秾流麗,或奇崛險怪,或幽峭明凈,或清俊綽約,或詭譎旖旎,或瑰麗隱晦,或蜿蜒淋漓,或豐妍勻適,或雄厚如斧,或野獷如石……百位書家所寫,百種姿態,絕無雷同。這些鮮活的漢字,哪壹個不是經過幾千年的刀火錘煉、風雨磨洗才定形,醞釀之熟,火色俱融,讓人愛之彌切,喜之彌甚。

傳統的漢字,除去壹十丁乙等少數個例,其余個個都是瓔絡連綴、珠聯璧合的珍品。每壹漢字之間架結構,局法既高,機神獨絕,往往由多種意思摶為壹字,不同意思的筆畫組合到壹起則層疊扶疏,連環鉤股,流暢不滯,壹氣呵成,正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書家心無全牛,明察秋毫,洞燭幽微,對每壹個字的品格特點、脾氣稟性了如指掌,以繁簡、虛實、輕重、緩急、剛柔拿捏之,使之愈發熠熠生輝,光彩照人。若夫柳體、顏體之微妙差別,更是存乎橫豎點捺的錯綜微妙的變化之中。壹瘦壹肥,壹曲壹直,壹揚壹抑,壹頓壹挫,皆可將書家的個性表現得淋漓盡致。

當然,簡化字亦可用之書法,不過經過簡化,結構布局已成另物,仍以傳統書法論之,不免失當。世事皆可變,變有驟變、微調之分。驟變僅適用於極為特殊的場合,絕大多數場合——特別是藝術(漢字的藝術含量很高)場合——不適於驟變,只適於微調。漢字成千上萬,出幾個“敗類”也難免,針對具體對象清除或修正就是了。個別字過繁或血肉搭配不盡合理,盡可以微調之,砍掉多余枝椏,使其更富活力。如是,作為藝術品的漢字則可源遠流長於千秋萬代。反之,別出手眼,圖壹時的痛快而大肆砍殺,使漢字支離殘缺,形容枯槁,如盆魚籠鳥,頓失活力。原料質劣,書家何以為炊?

行文至此,不免由漢字簡化聯想到變革。說到變革問題心重如磐。至今仍有許多人把“簡化字運動”視為壹種“變革”,以為革舊鼎新,除弊興利,理所當然,全然不察危機之所伏。所謂變革,大抵分為三種情形:第壹種情形指制度、價值規範或習慣積久成弊,改易之,使之更合理有效;第二種情形指恢復被取締或取代的制度、價值規範或習慣(或許會增益些新的功效);第三種情形指師出無名的對制度、價值規範或習慣的盲目改易。第壹種情形屬於名副其實的變革;第二種情形含有壹些變革的意味,但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變革;第三種情形簡直與變革毫無瓜葛,僅僅是壹種“改變”而已。簡化字“變革”即屬第三種情形,不屬於變革,只是壹種改變,而且是在改變不該改變的東西。以簡化求文字交流之簡便,以簡便求文字教化之普及,小得而大遺,欲簡彌繁,欲清彌渾,欲速彌遲,南轅北轍,無異於剖腹去疾,揚湯止沸。變革,往往牽壹發而動全身,即使是第壹種情形下的真正變革,在多數情況下,也需慎重行事,微調為上。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改革壹兩,反動十斤”,即使是真正的變革,反作用也是相當大的,往往引發意想不到的負面後果,不能不予以充分考慮,三思而後行。對於另建文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