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壹兩個例子
儒學的地域文化背景
地處泰山之陽、黃淮平原東部的鄒魯地區原屬東夷,農耕文化和禮樂傳統發達較早。大汶口文化與海岱龍山文化的考古成果令人信服地證實了這壹點。商部族源出東夷,商王朝在盤庚遷殷以前,曾在這壹帶建都四十余年。西周建立後,周公父子受封建魯,這裏又成為周王朝控制東方的頭號重鎮與姬姓貴族推行“周禮”的示範性大國。魯國初封時,因為周公的關系,在各大諸侯國中有著特別優越的地位,曾被賜以整套的祝宗蔔史、文物典冊、官司彜器,後來又被特許祭祀周公可用“天子禮樂”。魯國宗法貴族也以恪守周公“遺訓”為職責和榮耀,所以直到春秋時期,魯國仍以完整保存“周禮”著稱。
向來史家都稱春秋社會的動亂導致“禮壞樂崩”。實際上,如果著眼於孔子學術的主要特點,則春秋時期無疑是西周禮制的“復述”期(包括改造和突破),鄭重其事的禮學和後世儒家所推崇的理想“周禮”形態都是在這壹時期逐步發育和成熟起來的。廣義的“周禮”涵蓋傳統文化的各個方面,但從較狹的意義上理解,它主要還是姬姓宗法貴族的禮制,並不能完全包括各地諸侯國獨具特點的傳統禮制和民間禮俗。《左傳》襄公十年記晉人稱道“諸侯宋、魯,於是觀禮”,是說宋存“殷禮”,魯存“周禮”,各具典型。而與魯國為近鄰的小邦邾國、大邦齊國等,保存“夷禮”特多,仍與魯國宗法貴族的獨“秉周禮”大異。其實,即使在魯國及魯都城內部,“周禮”與“夷禮”、“殷禮”並存的局面也從未消失。魯城內有“周社”、“毫社”,後者即是為土著的殷遺民專門設置的行禮場所。前些年在曲阜魯故城內發掘出兩組墓葬,葬式、葬俗和隨葬風格都迥然不同。其中甲組墓屬於土著墓,從西周初年壹直延續到春秋晚期,突出特征是盛行殉狗,隨葬陶器組合規整,且流行簋、豆等圈足器,制作也較精致;乙組墓屬於周人墓,有的下及戰國早期,而絕不見殉狗,隨葬陶器則制作較粗陋,組合亦淩亂,且完全不見簋、豆等圈足器。兩組墓差別如此之大,可使人們獲得對“周禮”的新認識。看來古籍所樂道的伯禽受封之魯而“變其俗,革其禮”,即使確有其事,那實行的程度也相當有限。
“周禮”與民間禮俗的差異既包含了階級對立的內容,也包含了國、野之別。所謂“禮壞樂崩”,主要是指周王室東遷後上層貴族社會禮制的混亂與多變,對民間禮俗未必有多大影響。據我們所考察,孔子早年習禮所接受的還是“殷禮”遺制。他是殷王室後裔,但自幼生活在魯地,接觸最多的還是東夷風俗。他“十有五而誌於學”,由於家境貧困,曾做過倉吏、牧吏之類卑微差事,實際是通過“宦學事師”的途徑求學的。起初他還不可能學習貴族禮制,《論語·八佾》記載“子入太廟,每事問”,被時人譏笑為“鄒人之子”不“知禮”,說明他那時對“周禮”還知之不多。《左傳》昭公十七年記載,郯子朝魯時,講了壹大篇“少昊氏鳥名官”的古史傳說,孔子聞所未聞。他真正了解和研究東夷古史大約自此始,時年27歲。與當年郯子所說少昊興起時的“鳳鳥適至”恰成對照,他在36歲時“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述而》),說明他已開始自覺搜訪古代文化遺產了。他對東夷文化始終不能忘懷,晚年還萌生過“欲居九夷”的念頭(《子罕》),又說過“道不行,乘桴浮於海”的話(《公冶長》)。
孔子自稱“三十而立”。到魯昭公二十四年,即他34歲時,魯大夫孟僖子去世,臨終立下遺囑,令其二子(即南宮敬叔和孟懿子)師事“聖人之後”的“達者孔丘”學禮(見《左傳》)。這表明孔子此時已經以辦私學成名,他的貴族後裔身份也得到魯國貴族的承認。《史記·孔子世家》說他稍後由南宮敬叔陪同,到東周王都洛陽“問禮”,並會見了做史官的老子。孔子真正得以系統地接觸周官典籍,並全面檢討“周禮”,恐怕就始於此時。後來隨著所辦私學的擴大,他壹面整理和傳授《詩》、《書》、《禮》、《樂》等典籍,壹面不斷地充實自己的學說體系,最終以壹位古典王官文化繼承者、傳播者和集大成者的成就,成為魯國的“國老”和儒學的開山。
孔子的學術以禮學為主幹,在總體上表現為“述古”的形式,但基本精神還是“維新”的。他強調“殷因於夏禮”、“周因於殷禮”,三代之禮皆相因而損益,“其或繼周者”仍會有變化(《論語·為政》)。這觀點可說是古禮學上的壹大發明,也是他會通“殷禮”入“周禮”的綱領。他還說過,“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八佾》)這等於承認各國禮制自有其傳承統系。所以,孔子所標榜的“周禮”實際只是他認為在春秋之世合理而適用的理想禮制形態,而決非是周公時代的禮制原形;否則,他也不會被稱為“聖之時者”
唐詩興盛的文化背景
唐朝是廣為認知的詩歌天堂, 所謂”唐詩宋詞元曲”, 其中把詩歸結於唐, 也可看出唐朝在詩歌歷史上的地位與壟斷之勢. 而關於唐詩繁盛的原因,從古至今,眾說紛紜. 總和起來, 就是唐朝的經濟, 政治, 文化, 歷史這四方面都極為適合詩歌的發展, 從而使得其在唐朝達到壹個空前絕後的頂峰.
唐代發達的經濟,為唐詩的繁榮奠定了穩固的物質基礎。在歷史上, 唐朝時期的中國是個可稱之為天朝大國的時代 大唐王朝則是封建社會發展的壹個頂峰. 如此繁榮的經濟給藝術這壹類的東西提供了必要的條件. 簡單來說, 就是如果人民還吃不飽肚子, 腦袋隨時可能搬家的狀態下, 恐怕不是大發詩情的好時機. 而唐代國富民強, 前有太宗貞觀, 後有玄宗開元. 杜詩雲:“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 社會幾乎達到了上古大同的地步. 在這樣國泰民安的時代, 詩歌找到了能讓其茁壯發展的肥沃土壤.
而唐代實行的寬松政治政策, 也對詩歌的繁榮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統治者所實行的儒釋道並存、廣開言路、經詩賦取士等壹系列政策、措施,是唐詩繁榮的又壹社會原因。
首先作為統治這個朝代的王族, 唐帝國壹代雄主傲視群倫, 胸襟眼界之開闊前所未有. 更重要的, 唐代是中國歷史上壹次空前規模的民族大融合. 連太宗李世民也具有外族血統, 因此唐王朝的民族政策具備了前所未有的開明. “正因為有這樣的政治背景,李姓王朝才能以前所未有的自信面對化外文明,此等自信,積弱之宋實難企及,明清兩代,國勢漸衰,也難望其項背。” 大唐朝奉行的國策是‘中國既安,四夷自服’,講究對待外族壹視同仁. 很多域外文化溶入中華文化之中,呈現壹片天朝大國的風尚。唐代的自信,使它的詩人具備了“會當淩絕頂,壹覽眾山小”般如許的胸襟, 各族文化更是百花齊放, 萬家爭鳴.
其次, 唐朝極重詩才, 嚴羽的《滄浪詩話》曰:“或問:‘唐詩何以勝我朝?’唐以詩取士,故多專門之學,我朝之詩所以不及也。” 雖不全面, 但也是不可忽視的原因之壹. 高祖武德四年開科取士, 第壹場既考詩賦,考五言排律,每詩要求 12 句, 太宗開[文學館]「弘文館」以征文人.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越王好勇,而民多輕死;楚靈王好細腰,而國中多餓人”. 唐代的統治者之好詩詞歌賦, 猶甚往朝. 康熙年間編定的《全唐詩》, 錄入四萬八千九百余首, 唐太宗李世民的《帝京篇十首並序》列位卷首。而後的高宗,則天,中宗,睿宗,至此道高手玄宗李隆基, 都對此十分重視. 不僅如此,王室成員中的後宮佳麗,公主王孫,能言詩的也不在少數, 他們所起的引領推動作用也不可忽視.
再有, 唐皇帝重視詩,更重視詩人, 很少廣興文字獄而聳人聽聞. 太宗有《望送魏征葬》,玄宗有《送賀知章歸四明》, 宣宗有《吊白居易》. 甚至連犯了死罪的詩人照樣為他們編集出版,以示不泯。如此的寬容,歷代少有. 唐代詠史詩、諷喻詩,直露且鋒利非常, 比起前代被貶的蘇東坡或是清代常有的誅族慘案, 唐代的詩人是很幸運的. 他們的君王既不特別神經過敏, 也不過於疑神疑鬼, 否則以當時的文風, 十有八九是要殺頭的.
第三點文化, 也是唐詩不可或卻的興盛條件之壹. 在這裏文化即指文化背景而說. 其壹, 唐朝上至宮廷秘聞, 下至生活百景無壹不可入詩, 內容比前代豐富百倍, 格律更加成熟完整, 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並存, 古體近體兩種詩體***生. 豐富的文化背景, 給唐詩帶來了絢麗多彩的發揮天地. 而在文化背景當中的另壹點, 就是唐代詩人不僅限於王侯將相, 清代編撰的《全唐詩》, 作者除文人和帝王將相以外,更有“市井小民,販夫走卒、和尚尼姑,孌童妓女,漁民樵夫,神棍藝人,甚至乞公丐婆”. 再加上唐朝是壹個思想十分自由開放的社會, 給唐代文學的空前發達繁榮提供了機會。在這種文化氛為之下, 唐詩的蓬勃發展是絕對可以理解而且是必然趨勢的表現.
最後的原因, 則是相對貧乏的歷史積累給唐朝詩歌的君臨天下作了壹個良好的鋪墊. 唐詩之前雖有詩經楚歌,陳宮梁體, 但並無任何需要仰視的高峰. 能白紙為畫, 從心所欲, 自然揮灑自如毫無顧忌. 以此使得後世之人猶如泰山在望, 遮陰蔽日, 目光所及均不離隙, 時有心生戚戚之感. 魯迅先生曾說“唐後無詩”, 也意由此.
匯總上面所說, 唐詩的興盛確有其原因. 無論從經濟, 政治, 文化, 歷史哪壹方面來說, 唐朝都具備了更甚於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條件, 給詩詞的創作提供了壹個前所未有的絕佳環境,使唐詩如壹顆燦然明珠, 在中國文化史上爍爍生輝, 艷壓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