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妳,李清照,幼有才藻,出語驚人,博覽群書,風華照人。
年十八,嫁太學士趙明誠。但怎料新舊黨爭,妳與夫君隔河相望,飽嘗相思之苦。於是便有“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妳獨守空房,處深院之中,無比寂寞,只盼夫君歸來。“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壹代才女,會只在情愁中獨自徘徊麽?
皇帝昏庸,遼國入侵,夫君空懷滿腔熱血,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從此與妳陰陽相隔,妳居無定所,身心憔悴,顛沛流離,形影相吊,無怪乎:“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久經飄零,獨在異鄉,盡管春日雙溪風光綺麗,但在妳眼中,卻只是壹片暮春的悲哀。觸景生情,物是人非,“剪不斷, 理還亂,是離愁,別是壹般滋味在心頭!”這愁之味,想必妳已深知其味。
妳愁得逝去了如花紅顏,逝去了如水年華。但妳並沒消沈,當妳避難於浙江金華,登樓遙望半壁江山,不禁臨風感慨:“千古風流八詠樓,江山留與後人愁。水通南國三千裏,氣壓江城十四州。”好個“氣壓江城十四州”,這哪裏象是壹個流離失所的女子所寫,倒更象壹個期待收復失地的大將所作!
但妳空有理想抱負,卻無奈生了個女兒身啊!妳不能象辛棄疾,拼死進諫,亦不能象嶽飛,血戰沙場。妳只能默默地愁啊,愁!“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妳在尋覓什麽?是國家的存亡,還是民族的命運?
“怎壹個愁字了得?”是呀,妳的情愁、家愁還有國愁,怎壹個愁字了得!
妳壹個人便為天下擔負了所有的愁,便為天下嘗遍了愁之滋味。
積三百年之動蕩,積古往今來萬般情愁,終造就了妳——壹個萬古愁心的易安詞人。
細雨閑花皆寂寞 文人英雄應如是
寂寞是壹根斷了的紅線,有心人緊緊抓著它,默默等待另壹頭的牽線人,即使那人早已遠去。
“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每每讀起這句,不禁感嘆細雨與閑花的寂寞。當那迷蒙的小雨,壹點壹滴打落在羅衫之上,誰說這感情不滂沱?不然怎的浸濕了整件衣裳?當那柔美的花朵,飛舞旋轉飄落在青石路上,誰
說這感情不壯烈?不然怎的鋪滿了整條幽徑?然而它們卻是“看不見”“聽無聲”。
每個人都在心靈深處有壹處花冢,埋藏那些滂沱淒美卻不為外人道的情感。而這座花冢,被寂寞上了壹道鎖。
納蘭是寂寞的。他的好友曾嘆:“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無疑,他是相國公子,禦前侍衛,人人歆羨。然而,在他的內心深處,卻埋著深深寂寞。他在小院中拾得翠翹,卻“何恨不能言”,只能嘆壹聲“已經十年蹤跡十年心”。他向往平淡與樸實,然而這願望在世人眼中便如那細雨,任是將自己打得全身冰冷,也只是無聲而已矣。納蘭的寂寞是壹個人的悲傷。
李煜也是寂寞的。王國維說他“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那些打小便坐在龍椅上的孩子們,往往是沒有朋友的。即使生身紙醉金迷,終日燈紅酒綠,也抵不過夜深人靜時無人訴衷腸的寂寞。尤是南唐滅亡之後,家國之恨降臨在這個還不成熟的皇帝身上,更是加了壹抹寂寞的灰色在他心頭。他的寂寞也是無聲的,但卻不是無形的。他以自己的真性將那壹片片寂寞的花瓣鋪在宣紙之上,將其化為“壹江春水”,化為“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人間詞話》中有批語:“詞至李後主,遂變伶工之詞為士大夫之詞。”李煜的寂寞是那個動蕩年代的悲傷,但卻開啟了詞的新時代。
陸遊在沈園寫下“紅酥手,黃縢酒……”將寂寞定格在唐婉的記憶之中。王維在嘆“遍插茱萸少壹人”時,將寂寞註入知音好友心中。元稹以陽剛之手書下“白頭宮女在,閑坐話玄宗。”道出了那紅墻深院裏,壹個個寂寞靈魂的心聲。詩人手中那根紅線,另壹端系著筆。巨大的情感沈澱後,化為無聲,也化為揮筆的動力,讓細雨的閑花,變得鏗鏘有力,永不磨滅。
其實,還有壹些人的寂寞,甚至不止於文學上的作用。林則徐被貶伊犁,他的寂寞豈是常人能及,但他卻高唱“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造福了壹方百姓。韓愈被發配潮州,愛女死於途中。他的寂寞悲嘆卻化為了治國的動力,他在那個邊遠小城興教育,修水利,受到所有百姓的擁戴,那潮州的山水竟盡姓了韓。
他們的細雨不止於沾濕了衣裳,更落在了厚重的土地,滋潤了壹方水土;他們的閑花也不止於鋪滿路面,更深嵌土地,“化作春泥更護花。”他們的紅線那端,是蒼生百姓!他們將寂寞化為動力,去“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壹個人的寂寞可以被印在書上,刻在碑上,這寂寞是美麗的,是供人欣賞的。但沒有哪壹座碑可以永恒過山水,韓愈的故事告訴我們,那些英雄的寂寞是奉獻,我們應該恭敬地去仰望。
窗外,雨正濃,獨伴孤燈前,翻開案前那卷李清照詞集,觸摸著那些哀艷的文字,心中升騰起壹份雨絲般的柔軟,抑或是明媚或者是憂傷,於是雨聲不再清冷,長夜不再孤寂,思緒也飛越千年,耳邊又飛揚起那令人心醉的《如夢令》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