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藏書,不少後歸黃丕烈。“余所收王蓮涇家書最多,皆得於其族孫處,猶是家藏未散本也。就中有《孝慈堂書目》,分門編類,敘次頗詳。以之求蓮涇所藏,雖久散之本,按其冊數之多寡,紙色之黃白,幾如析符之復合。可知書籍貴有源流也。”(黃丕烈《士禮居藏書題跋續錄》,葉昌熾《藏詩紀事詩》卷四引)可見兩家交往甚為密切。但從黃丕烈《天下郡國利病書跋》及《士禮居藏書題跋記》中關於《利病書》的記載看,王聞遠後人不曾對他談起《利病書》原稿。故張秋塘攜帶的《天下郡國利病書》原稿,可能早已從王氏流出。
士禮居的藏書,維持時間比傳是樓更短,未及黃丕烈去世,已經散出殆盡,其書多歸蘇州富豪汪士鐘的藝蕓書舍。黃丕烈身前曾為此感慨不已。道光五年(1825)七月七日,已經垂暮的他作《宋廛所藏唐女郎魚玄機詩》,成七絕八首,其八自註:“予家百宋壹廛中物,按圖索駿,幾為壹空。惟此以予所鐘愛,得以守之勿失。此宋廛百壹之珍也,子孫其世守之,勿為豪家所奪。”(江標《黃蕘圃先生年譜》卷下)
瞿鏞所編《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沒有關於《利病書》的記錄。也未見任何材料,提及《利病書》流入汪氏和瞿氏、楊氏。據嘉慶八年(1803)平江徐擷蕓跋雲:“此書向未付梓,流傳於前者悉皆抄本,余無從購覓,心竊誌之。壬戌之秋,錫山楊南池表兄過訪,道及同邑虞君錫綸家藏此書原本,間亦借人抄錄。”(國家圖書館所藏清烏絲欄抄本《天下郡國利病書》)據此,《利病書》原稿,可能在黃丕烈身前,早已流出。
現已不清楚其間《利病書》究竟經過多少轉折,落入何人之手。據詩人莫友芝說,同治六年(1867)九月,他客居蘇州,有人想出售興化某氏家藏《天下郡國利病書》原稿,書末有黃丕烈跋(《宋元舊本書經眼錄》卷三)。遺憾的是,莫友芝沒有寫明某氏的真實姓名。光緒三十二年(1906)八月十五日,葉昌熾在蘇州時,赴同年吳訥士昆仲之約,看到吳氏收藏的《利病書》初稿(《緣督廬日記抄》卷十二)。吳訥士為晚清名臣吳大澄之侄。據此,《利病書》似乎並未離開蘇州。
宣統元年(1909),《利病書》返回故土昆山。據當事人王頌文說:“光緒之季,方君惟壹(還)與頌文見此書於郡城吳君訥士書齋,相與驚奇,以為幸遇。越年,亭林崇祀孔廟,惟壹復謁訥士,述鄉人意,欲乞得此書,以紀念亭林。吳君慨然許諾,乃奉書歸藏亭林祠。及圖書館成,遂移庋其中。”(《四部叢刊》三編本《天下郡國利病書跋》)
1933年,昆山縣縣長彭百川、圖書館館長王頌文、教育局局長潘鳴鳳合議決定將《利病書》原稿交上海商務印書館影印,列《四部叢刊》三編中。這也是商務印書館(涵芬樓)第壹次用影印原稿的形式出書,可見張元濟等人對此書的重視和珍惜。現華東師大古籍研究所整理、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顧炎武全集》,其中《天下郡國利病書》,即以《四部叢刊》三編本為底本,這也是迄今第壹部校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