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s is an art/Which does mend nature,change it rather,but/That art it self is Nature(語出莎士比亞《冬天的童話》,《談藝錄?補訂本》,頁61頁)
人藝足補天工,然而人藝即天工也。
Agenius differs from a good understanding,as a magician from an architect;that raises his structure by means in visible,this by the skilfuluse of common tools.(愛德華?楊論詩語,《談藝錄?補訂本》,頁411)
天才與聰慧之別,猶神通之幻師迥異乎構建之巧匠;壹則不見其施為,而樓臺忽現,壹則善用板築常器,經之營之。
Form enwhoarefortunatealllifeisshort,butforthosewhofallintomisfortuneonenightisinfinitetime(古希臘詩人語,《管錐編(全五冊)》,頁671-672)
幸運者壹生忽忽,厄運者壹夜漫漫
Withoutcontrariesisnoprogression.AttractionandRepulsion,ReasonandEnergy,Loveandhate,arenecessarytoHumanexistence.
(布萊克語,《管錐編(全五冊)》,頁446-447)
無反則無動:引與拒、智與力、愛與憎,無之人不能生存.
在錢鐘書的英文論文中,時時可見其對中國古代典籍如《論語》、《老子》、《莊子》、《列子》、《淮南子》及佛經如《蓮華經》、《華嚴經》、《楞嚴經》等的片段譯文,下面錄壹首他所翻譯的古詩:
AlldaylongIlookedvainlyforasignofSpring
Mygrassshoesraisingcloudsfromthedustofallfields
Returninghome,ISmilinglypickaplum-blossomandsniffit
Andlo!hereonthesprigisSpringinitsfullness
盡日尋春不見春,
芒鞋踏遍隴頭雲;
歸來笑拈梅花嗅,
春在枝頭已十分。
(《鶴林玉露》卷六梅花尼子悟道詩,譯文出自錢鐘書
《還鄉隱喻與哲性鄉愁》,見附錄二)
除了譯藝頗受推崇外,錢鐘書的翻譯理論在翻譯界也深受重視。其“化境”論(“文藝翻譯的最高理想可以說是‘化’。把作品從壹國文字轉變成另壹國文字,既不能因語文習慣的差異而露出生硬牽強的痕跡,又能完全保存原作的風味,那就算得入於‘化境’”——錢鐘書《林紓的翻譯》,見錢鐘書《七綴集?修訂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更被視為對翻譯實踐具有“深遠意義“的譯學思想。(47)倘若以上舉譯文與“化境”論相對觀,不難看到,錢鐘書在避免“因語文習慣的差異而露出生硬牽強的痕跡”的方面,幾近完美,在精確傳達原意方面,也無可挑剔。但錢鐘書的譯文是否達到了“完全保存原作風味”的目標,則見仁見智,頗難定論。平心而論,翻譯的“化境”作為“文藝翻譯的最高理想”,幾乎是高不可攀的審美境界,讓人向往,卻不易企及。以英國文學漢譯而論,朱生豪先生傾盡畢生心血所譯之莎士比亞戲劇,庶幾近之。
前文曾提到明徐光啟的如下觀點:“欲求超勝,必須會通;會通之前,先須翻譯”。這無疑提示著“翻譯”(以及與之相應的對原著的註解和闡發)作為引進外來文明的手段,在發揮溝通中外文化的功能之外,還有著更深層次的社會/文化意義,即,通過引進外來文明以改造本土文化,從而達到超越自身傳統(“舊學新變”)乃至超越外來文明的目的。對於這壹點,“緣起”部分已有論述,茲不贅。需要補充說明的是,錢鐘書作為壹名在會通中西的實踐中隱含著改造舊學的深層意圖的人文學者,並非烏托邦式的“世界公民”,而是有著深切民族關懷的文化赫爾墨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