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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光那份情

2020年5月1日早上八點,驅車前往官莊參加“嫩芽讀書社”首次線下分享交流活動。會議地址在官莊小學,這片園區多年前本是沅陵六中舊址,我高中生涯的壹千多個日夜就是在這片土地上度過的。早上九點左右走進闊別二十八年之久的母校舊址,雙腳踏上這塊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心潮澎湃,恍若置身於若幹年前的那段舊時光裏,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不斷翻湧、串連,畫面逐漸清晰,濃濃地同窗情誼撞擊著心靈,心頓時柔軟了下來,竟有了寫壹段文字的沖動。然會議在即,時間不許,故作罷。今日周末,無事,再次想起,遂提筆記之以文曰:那段時光那份情。

“巍巍雪山,茶鄉官莊,辰龍高華,五溪名揚……”這是老沅陵六中校歌的開篇幾句,簡約明了地闡述出官莊的地貌、物產及其名勝古跡。官莊,四面環山、地勢險要,是大西南出入的咽喉要塞。歌詞中所提及的“辰龍關”更是挾壹夫當關、萬夫難開之險峻成為要塞的天然防守屏障,戰略位置極其重要,被清朝康熙帝敕封為“天下第壹關”!境內之山雖不甚高,但山連著山地層巒疊嶂,常年雲霧繚繞,恒溫低濕,極宜茶樹生長,自古以來盛產茶葉。名茶“官莊毛尖”每粒茶長約寸許,通體碧綠,清香外溢,明、清時期貴為朝庭貢品。故官莊素有“湘西門戶”、“辰州茶鄉”別稱,是壹座極具文化底韻的西南名鎮。老六中就座落在名鎮之中,地處街西,背倚湘西金礦(也稱沃溪),右前方與官莊老車站、左前方與官莊老郵局相抵。車站與郵局之間壹條寬約五米的水泥路,筆直向上約二十余米,便到了沅陵六中。

壹九八九年的九月壹日,我在家門口的319國道旁足足等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在上午十點左右搭上了從沅陵縣城開往官莊的唯壹壹趟班車,孤身壹人到六中報名上學。當我肩扛薄膜包裹著的被子,手提著裝有半袋大米及生活用具的蛇皮袋子,惶然孤立於喧囂的官莊汽車站時,本就驚詫於往來旅客的川流不息,又有四五個小販爭先恐後地極力向前兜售叫賣著“瓜子、花生、姜……”,這陣仗竟弄得我無所適從,壹時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畏縮上前咨詢過車站售票窗口才知,原來我離目的地僅壹步之遙。

我被分在高二十壹(1)班,班上同學大多為官莊轄區內七鄉壹鎮的學子,也有三兩個麻洢洑區和涼水井區的“外地”生。當年的班主任,是現任沅陵壹中副校長的劉勇飛老師。別看他文質彬彬,弱書生模樣,卻打得壹手好籃球。我也是極愛打籃球的,於是他常領著我在課余時間操練球技,球技漸進中多出壹份快樂,也衍生出深厚的師生情義。

逢周末無事,我也會同著本班極愛打球的謝SJ、李ZP、舒HY、向F、張J、孫Z、舒YH、張LQ等壹眾同學占領了學校當時唯壹的壹個靠車站後方的水泥球場,從起床後壹直打到天抹黑,雖揮汗如雨而樂此不疲。至高壹下學期,我們班的籃球實力便在包括高二高三在內的全校所有班級中首屈壹指、所向披靡了,更具備了挑戰全校聯隊的底蘊。在官莊,當時人稱“籃壇三雄”的YY、WW、ZZ成名已久,且三十來歲正值當打之年。YY善跑攻,更有壹手急停突施冷箭的三分絕技;WW腳步靈活,穿針引線中會不聲不響地探囊取物般得分;體格健碩的ZZ則擅長籃下強攻,背身單打是他的得分利器。聽聞我們厲害,也約齊隊伍隔三差五地來六中找我們切磋。初生牛犢不畏虎!來者不拒,我們施展出十八般武藝同他們殺將起來。由於剛和成人球隊過招,接觸時的幾場球,被他們把隊形沖得七零八落,場面、比分都相當難看。慢慢地適應過來,相互之間便各有勝負難分伯仲了。隨著我們心理、戰術逐漸成熟,身體、球技亦迅猛上升,高二以後,他們總是乘興而來鎩羽而歸,在與我們的交手中完全落於了下風。去年底,從官莊小校校長崗位上退下來的ZZ——杜軍校長還專門到我工作的楠木鋪九校找到我。酒桌上回憶起當年在籃球場上馳騁的颯爽英姿,不覺唏噓、感嘆歲月的無情,壹晃,竟三十年過去了。

除了打球,已和同學熟絡起來的我沒了初到六中時的羞澀,積極參與每個團隊的活動。

九壹年孟夏的壹個周末,我和張LL、鄧YQ、馮LH、康FX、羅Y、李Y、吳Y、楊Z等十來位同學邀約去了高華山野炊。同行的李Y、吳Y二人家裏條件好,於是李Y同學脖掛相機負責攝影,吳Y同學則提來壹臺雙卡收錄機渲染歡樂氣氛,而女生自來屬保護對象,因此苦差事就由我和楊Z分擔了。提著餛飩皮、鮮肉餡,肩挑著壹擔銻罐等家夥什,我象極了西天取經路上的沙悟凈。壹行人就這樣壹路歡笑壹路歌地向高華山進發了。

高華山,是完全獨立於其他山體的壹座石山,四周刀砍斧劈般陡峭,光溜無物,在群山之中如鶴立雞群壹樣突兀醒目。據說山頂舊時建有寺廟,廟裏供奉的菩薩異常靈驗,引得求神拜佛者絡繹不絕,當年的香火極度旺盛,被譽為“辰州第壹神山”。至神山腳下,眾人小心翼翼地沿崖邊拉著鐵索護住的極窄的石階艱難魚貫而上,及頂,豁然開朗,壹塊約兩三畝大的坪地便展現眼前。只是不見了昔日香火興盛的寺廟,西南角上殘垣斷壁地倒了壹地。兩塊似楹聯的木板上依稀能見"高華淩雲,有誌之士攀頂峰,壹展洞庭八百裏;仙庵靈念,無限慈航渡眾生,佛光普照千萬家"的痕跡。據知情的當地吳Y同學介紹,原來是在破“四舊”時,寺廟被蜂擁而至的各路紅小兵砸了個稀巴爛,住持也被趕下山去還了俗。

我協助著楊Z同學支銻罐、生火,準備煮餛飩。同行中幾個臭美的女生早拉上李Y同學、吳Y同學去選景拍照以及卡拉OK了。我們這邊還沒燒著火,那邊壹串串清脆如鈴的笑聲,以及似夜鶯般好聽的女高音和著極具磁性的男中音,卻已奔湧著落入山谷,然後回旋著響了好久好久。其中吳Y與張LL的歌聲最美妙,唱功也最了得,吳同學演唱的王傑的《是否我真的壹無所有》及張同學演唱的童安格的《忘不了》讓在場的每壹位同學都聽得如癡如醉。現在想來,旋律清晰在耳:“為何壹轉眼,時光飛逝如電,看不清的歲月,抹不去的從前……”倒象是特意為今天抹不去的回憶創作的壹般,永遠《忘不了》了。

不知是銻罐悶氣效果差,還是高華山頂海拔太高,我和楊Z同學合力煮的那鍋餛飩竟沒煮熟!不過這並沒影響到大家的食欲,妳壹碗我壹碗地,全然不顧淑女與紳士的形象,也不顧半生不熟的東西會傷及腸胃,仿佛嘗的是人間至美的味道,津津有味地將壹大罐餛飩吃了個底兒朝天。

令人痛心的是,此行中那個陽光帥氣、謙遜知性,已任官莊水廠廠長的吳Y同學在2001年臘月二十七遭遇車禍,高華山頂演唱的《是否我真的壹無所有》似冥冥中壹語成讖,成了絕唱,永遠地離我們去了。送別時,悲傷的場景令到場的我及時任大地保險公司老總的張L同學心碎了壹地。然逝者已矣,唯願天國美好寧靜。

最不能忘記的還是我們的寢室生活。“打屁神功”及“寢室打擊樂”是那樣的令人啼笑皆非!現在想來仍忍俊不禁,清晰仿佛如眼前。

高二上學期開學來,精瘦精瘦的向KH同學不知從哪本古籍上習得絕世神功。每每下晚自習,男生便約好了似的飛奔進寢室,迫不及待地閂上門觀看表演。向KH同學大大方方地象蛤蟆壹樣趴在床上,又用被子罩住全身,開始運功。半分鐘後掀開被子,向同學厥得老高的屁股便“噗、噗”地響起來。“壹!二!三!……”哄笑成壹團的男生往往數到了三五十個時,見向同學仍趴在床上壹本正經地“噗、噗”排氣,無壹不軟軟地東倒西歪在床上,揉著肚子眼噙熱淚地笑岔了氣……此情此景現在想來仍不覺幼稚荒唐,倒覺得,正是親如兄弟的同窗情誼讓彼此互不設防、真誠相待,全然沒有成年世界裏人與人之間的虛假與做作。

也是那時,寢室的打擊樂盛行。已記不清是誰在哪兒弄來壹份“雞啄米”和“天幹地支”的打擊樂譜,於是寢室裏“嗆乞嗆乞”的背誦聲不絕於耳,比課堂讀書的狀態不知認真了好多倍!壹段時間後,譜子已爛熟於心,覺技癢難耐,都急不可耐地想實際操作壹番。又因有頭缽、二缽、鑼之分,需三人合奏才行。於是乎,張三拿桶子,李四拿盆子,王五拿飯缽地敲將起來。直敲得滿寢室的銻桶這裏凸壹塊,那裏凹壹塊,所有的銻桶全敲沒了底;陶瓷的臉盆和飯缽則陶瓷四濺,面目全非;全寢室男生無壹人不能熟練地配合著打完整套曲譜!其中,尤以舒YH、向KH、向F三人的配合最為默契,堪稱天衣無縫般完美。驚奇於桶子、盆子、缽子竟能敲出那般美妙的聲音,以致於這些年來壹直認為,“寢室打擊樂團”合奏的曲子,是我到目前為止聽到過的最美妙動聽的打擊樂了。

時光飛逝到2005年,“常吉”高速開建,官莊作為西南重鎮被連接其中,修建了高速出入口,這壹來大大方便了人們的出行。以辰龍關為中心,連接高華山等周邊景區為壹體的“辰龍關AAA景區”憑“北有山海關,南有辰龍關”而聲名遠播,每年三月始,慕名而來的遊人如織,每天成千上萬的遊客擠爆了景區及官莊街頭。與此同時,官莊合並了沃溪鎮、荔枝溪鄉、黃壤坪鄉,成為沅陵縣僅次於城關鎮的大鎮。兩縱六橫的街道上每天車水馬龍,街道旁高樓林立、店鋪遍地,商賈遊人雲集於此,常住人口已逾十萬。而沅陵六中也搭乘並鎮快車,整合了原龔家灣中學、荔枝溪中學並協同益陽高坪集團領辦了金山中學及黃壤坪九校。受限於老六中的發展空間不足,於是搬離原校址,去了高速出口西側的龔家灣中學處,迅猛發展、做大做強為僅次於沅陵壹中、媲美沅陵二中的大格局新沅陵六中了。

老六中校址已變身成今天的官莊小學。漫步於十余米寬的校門大道,穿過高大豪華的官小大門,走進了修葺壹新的校園,眼見的壹切已陌生得沒有半點兒記憶中的模樣。只是腳下的這片土地,尚有壹股熟悉的氣息,想來應是三十年前,在此求學的那段時光那份情已牢牢地紮根心田,怎麽也抹不去了。

? 2020年5月15日午於楠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