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開辦私學的動機,可以用《禮記·學記》中的壹句話來概括: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學乎!意思就是,君子如果想要教化人們並形成良好的風俗,就壹定要從辦學校、興教育入手。孔子大概就是這麽想的。
孔子辦學,是收“學費”的。
脩(xiū),幹肉,又叫脯,束脩就是十條幹肉。《禮記·少儀》中說:“其以乘壺酒、束脩、壹犬賜人。”這裏的“束脩”,意思是“十脡脯也”,就是十條幹肉。《禮記·檀弓上》記載,齊國的大夫陳莊子去世了,向魯國發訃告。按禮,國君對於他國大夫去世,僅需派使者吊喪即可,不必親哭,但魯穆公不懂這些,又不想去行哭禮,就向魯國大夫縣瑣詢問相關的禮儀,縣瑣說:“古之大夫,束脩之問不出竟,雖欲哭之,安得而哭之?”古時候的大夫與國境外的人交往,哪怕是壹束幹肉的往來都不可能,即使您想為他行哭禮,又怎麽能為他去哭呢?這裏的“束脩”,就是十條幹肉,算是微小的禮物。朱熹的《四書集註》說:“古者相見,必執贄以為禮。束脩,其至薄者。”
孔子辦學的時候,收點學費或者叫見面禮大概是符合禮的。同時,孔子辦的是私學,不收點學費,孔子將無法維持基本生活了。但是,學費的標準並沒有明確規定,十條幹肉大概最低標準,因為孔子說,只要拿來十條幹肉,“吾未嘗無誨焉”,我就教他。
《後漢書·伏湛傳》有“自行束脩,訖無毀玷,篤信好學,守死善道,經為人師,行為儀表”語,《後漢書·延篤傳》亦有“吾自行束脩以來”語。這裏的“自行束脩”,均作為開始接受教育的意思了。《資治通鑒·唐紀三》記載,隋末,王世充稱帝,立其子劉玄恕為漢王,又以國子助教陸德明為漢王師,“令玄恕就其家行束脩禮”,德明不受。
東漢鄭玄註《論語》,將“束脩”註為“謂年十五以上也”。李澤厚《論語今讀》亦采用上述說法,認為這與孔子所講“十有五而誌於學”,書傳“十五入小學”相應。於是,本章就可以翻譯為:“從十五歲以上的人,我是沒有不教的。”根據這壹解釋,李澤厚認為,“從年歲看,孔門是高中、大學水平。看來孔子不教發蒙小學生。”臺灣大學哲學系教授傅佩榮“認真研究之後,我發現大家其實冤枉了孔子。因為這裏所說的‘束脩’並不是指肉幹,而是指可以行束脩之禮的人,也就是十五歲以上的人。換言之,只要是十五歲以上的孩子,孔子就願意教誨。”
南懷瑾《論語別裁》認為,“依我的看法,問題在‘自行’兩個字。‘自行束修’是自行檢點的意思。如果說束修是臘肉,孔子三千弟子,哪裏吃得了這許多臘肉?放也沒有這樣大的地方來放。還有孔子的學生中如顏回,連壹個好壹點的便當都沒有,哪裏來的臘肉送給老師?而孔子不但教他,並且以他為最得意的學生。我認為孔子這句話的思想是說,凡是那些能反省自己,檢束自己而又肯上進向學的人,我從來沒有不教的,我壹定要教他。這是我和古人看法所不同的地方,所謂自行束修,就是自行檢點約束的意思。”
但是,從所引史料也可以看出,先秦在使用“束脩”壹詞時,是十條幹肉的意思,而漢代學者在使用時,變成了束脩是十五歲以上的意思,或者成為開始接受教育的代名詞了。
“孔子學院”都教些什麽呢?
文是指文獻、古籍等,也就是我們現在說的文化課。行是指德行。忠是指對他人、對事業盡心竭力。信是指誠信。
孔子以文、行、忠、信四項內容教授學生。
《孔子家語》記載說:
文子是衛國的大夫,名彌牟。文子對端木賜(子貢)說:“我聽說孔子教育弟子,先教他們讀《詩》和《書》,然後教他們孝順父母友愛兄弟的道理。講仁義,觀禮樂,然後用文才和德行來成就他們。大概學有所成的有七十多人,他們之中誰更賢明呢?”端木賜(子貢)回答說不知道。
《史記》記載說:
孔子的弟子,《史記》列77人,《孔子家語》列76人,《論語》中有名有姓的弟子大概29人(見本書下篇《弟子篇》)。
對於孔子弟子中的優等生,《論語》也有記載。
“孔子學院”設了德行、言語、政事、文學四個系。“德行”是指能實行孝悌、忠恕等道德。“言語”是指善於辭令,能辦理外交。“政事”是指能從事政治事務。“文學”是指通曉詩書禮樂等古代文獻。對於這些優等生的評定,當是儒家後學者的評價,而不是孔子的原話。
周朝的時候,專門教育貴族子弟的“官學”要求學生要掌握六種基本才能,即禮、樂、射、禦、書、數。《周禮·保氏》記載:“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壹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禦,五曰六書,六曰九數。”
孔子對弟子的教育,也包括這六藝。
“禮”是禮儀制度。“五禮”包括吉禮、兇禮、賓禮、軍禮、嘉禮。
“樂”就是音樂。“六樂”包括雲門、大鹹、大韶、大夏、大濩、大武等古樂。
“射”就是射箭技術。“五射”包括白矢、參連、剡註、襄尺、井儀。
“禦”就是駕駛馬車的技術。“五禦”包括鳴和鸞、逐水車、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
“書”就是識字。周禮對“六書”沒有記載,後人多以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註、假借六種造字方式指“六書”。
“數”指理數、氣數。《廣雅》說:“數,術也。”但《周禮》沒有關於“九數”的記載。
有壹次,端木賜(子貢)跟同學們說,老師講授的禮、樂、詩、書的知識,我們能聽到、學到,但老師關於人性和天道的思想,我們沒學到。端木賜(子貢)的話,似乎隱隱地有壹點對孔子的不滿,好像認為孔子沒有把全部學問教給弟子(《論語·公冶長》5·13)。
也許是哪個同學向孔子打了小報告,讓孔子聽到了端木賜(子貢)說的這番話。有壹次在課堂上,孔子進行了辯解和說明。
二三子這裏指孔子的學生們,壹般是長輩對晚輩,或者平輩之間說的話,相當於妳們、妳們這些人。
孔子說,學生們,妳們以為我對妳們有什麽隱瞞的嗎?我是絲毫沒有隱瞞的。我沒有什麽事不是和妳們壹起幹的。我孔丘就是這樣的人。
綜觀《論語》,孔子確實很少談到性與天命的問題。根據《孔子家語》的記載,孔子還是談過這樣的問題的,只不過是與魯哀公談的。《孔子家語·本命解》以魯哀公問、孔子答的形式,論述“人之命與性”。在《禮記·哀公問》中,哀公問君子何貴乎天道,孔子回答說:“貴其不已。如日月東西相從而不已也,是天道;不閉其久,是天道;無為而物成,是天道;已成而明,是天道。”所以,子貢的“抱怨”也不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