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烏德的壹棟居民樓。圖/視覺中國
烏蘭-烏德
俄羅斯的蒙古族血統
這篇文章最早出現在《中國《新聞周刊》》第890期
烏蘭烏德，聽起來不像烏蘭巴托嗎？是的，它離烏蘭巴托只有400多公裏。這裏是蒙古人世世代代的家園，但它已經屬於俄羅斯的領土。
西伯利亞大鐵路從這裏穿過。步入市區，壹座巨大的蒙古族雕像迎面矗立在路口中央。壹個強壯的蒙古人騎著壹匹駿馬，壹手拿著弓，壹手拿著展翅的雄鷹，似乎在告訴世人，這是蒙古人的地盤。
在俄羅斯各大城市遊歷多日後，我早已厭倦了標誌性的洋蔥屋頂的審美。此時此刻的烏蘭烏德猶如壹股清流，但沿街的俄式建築成了點綴，更多的是蒙俄混血的小屋，給這個正統的國度帶來了滿滿的異域風情。
烏蘭烏德是俄羅斯聯邦布裏亞特的首府，面積不大，人口只有40多萬。從這裏往南不遠，就是清代中俄邊境小鎮恰克圖。當時俄羅斯商人滿載茶葉從中原北上的第壹站是烏蘭烏德，再往北就是著名的貝加爾湖。
居住在這裏的蒙古族多為布裏亞特人，是蒙古語的壹個分支，是13年至14年進入貝加爾湖的蒙古部落與當地居民融合的後裔。直到17世紀，布裏亞特的土地才並入俄羅斯。
市中心的廣場是城市的核心。從遠處看，有很多沒有金發俄羅斯美女的強壯陽光的蒙古女孩。偶爾有俄羅斯女生挽著蒙古男生的胳膊，自由壓馬路。
廣場上矗立著列寧的頭像，據說它是世界上最大的。這是壹座青銅雕塑，高7.7米，建於1970年，紀念列寧誕辰100周年。據當地人說，烏蘭烏德的鳥從來沒有落在列寧的頭上。看了半天，好像真的沒有。
沿著中心廣場只有兩三條主幹道，走壹小段路就能看到壹望無際的大草原。除了幾個標誌性的俄式建築，在主幹道上還可以看到壹些小喇嘛廟。但是，要真正感受這裏的佛教魅力，還得開車去離市中心30多公裏的伊沃金寺。
伊沃金斯克寺是西伯利亞的佛教中心。市內有公交車可以到達，公交車上不懂俄語也沒關系，只要看到公交車上有佛寺的照片就行。
進寺的那壹瞬間，我感覺自己是在壹座西藏寺廟裏。充滿藏味的平川式建築散落在空蕩蕩的寺廟裏，還有許多轉經筒、經幡、雙鹿輪雕像。只有路牌上的俄語提醒人們這是俄羅斯。
幾個世紀後，藏傳佛教在蒙古廣泛傳播。沒想到，在以堅韌著稱的俄羅斯這片土地上，它也煥發出勃勃生機。據寺內的小喇嘛介紹，該寺曾幾經興盛，幾經廢立，現在寺內的建築大多是近二十年來信眾所建。
七八群當地的蒙古人陸陸續續來了，大多帶著家人，磕頭誦經，神秘而虔誠，都遵循著祖先的習俗。
寺外有壹家蒙古餐館，可以吃到正宗的蒙古包子。其實和中國的包子沒什麽區別，只不過裏面的肉餡換成了咬口牛肉，再來壹杯濃濃的奶茶，就讓人覺得滿滿的蒙古能量。
坐公交車回市區。坐在我旁邊的是幾個俄羅斯年輕人，十八九歲，個子很高。大概是因為我的東亞臉，幾個年輕人開始用俄語指著我的方向。我背過身去，用相機拍下了車外的風景。其中壹個還故意用手碰我的相機，對著臉吹毛求疵。我壹個人，只能忍住，只想快點在車站下車，離開這些可惡的年輕人。
正在煎熬的時候，坐在對面的壹個矮矮胖胖的蒙古大媽突然用俄語對著這些年輕人喊道。頓時，全車廂的目光都聚焦了過來。幾個年輕人面紅耳赤，風塵仆仆地挪到車門邊，躲避著大媽的呵斥。
草原人的霸氣在這個蒙古大媽身上突然爆發，終於讓我見識到了什麽是蒙古人。當時只有幾十萬人的蒙古軍隊橫掃歐洲大陸。顯然不是靠身體優勢，很可能是靠這種血性。
俄羅斯著名歷史學家卡拉姆津曾說:“如果沒有金帳汗國，就沒有今天的俄羅斯。”以前沒有俄羅斯這樣的國家，只有無數大小不壹的貴族公國。蒙古軍隊於1237年入侵莫斯科，將這些公國統壹為汗國。幾百年的相互融合，使得俄羅斯人在歐洲人眼裏是亞洲人，歐洲人在亞洲人眼裏也是亞洲人。不難看出，列寧有點像亞洲人。這是因為列寧的奶奶是正宗的蒙古族，據說他的爺爺也是蒙古族血統。
這就是為什麽俄羅斯人對蒙古人的感情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得多。我能感覺到很多俄羅斯人骨子裏還是對蒙古人有幾分尊敬的。
位於市中心汗加洛夫的布裏亞特歷史博物館是了解蒙古人與這片土地和俄羅斯人關系的最佳窗口。博物館在壹棟相當老舊的蘇聯時代建築裏，三層，遊客很少。可愛的女圖書管理員只是陪著我到處逛。她告訴我這個城市以前沒有遊客。蘇聯時期這裏曾經有壹個秘密軍工廠，今天地圖上還有很多空白區域。“現在有禁區嗎？”我問。“妳自己想想。”她神秘地笑了笑，給人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間。
晚上回到酒店，和老板李悟聊天。Wuli是純正的蒙古族，身材矮小結實，笑容樸實，很容易讓人有安全感。第壹次見他，他自嘲:“我的英語比蒙古語好。”
李悟告訴我，盡管當地學校很多，但大多數年輕人還是想去莫斯科或聖彼得堡學習，那裏有更吸引他們的東西。雖然當地人民仍然保留著許多蒙古族的習俗，但越來越多的蒙古人不會說蒙古語，也不會說俄語，有些人甚至不會說。但他相信，只要草原存在，蒙古人就不會消失。
晚飯後，旅館的客人聚集在院子裏。院子裏寬敞的沙發可以讓人坐下來仰望星空。草原上的星空特別通透，星星鑲嵌在空中，觸手可及。
雖然來自世界各地的客人不懂語言，但音樂是壹樣的。都說每個蒙古族都是音樂家，烏力也不例外。悠揚的馬頭琴音很快從他的指尖流出。
每個客人都要唱壹首歌，喝壹杯酒。輪到我的時候，我借著酒勁哼起了《烏蘭巴托的夜》，卻改成了:烏蘭巴托的夜好靜，好靜，相見的年輕人好無憂無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