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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柳先生》與陶淵明有關的典故

陶淵明(365?~427),又名潛,字元亮,號五柳先生,尋陽柴桑(今江西九江附近)人。

陶淵明生活在晉宋易代之際十分復雜的政治環境之中。他的曾祖父陶侃曾任晉朝的大司馬;祖父做過太守,父親大概官職更低壹些而且在陶淵明幼年就去世了。在重視門閥的社會裏,陶家的地位無法與王、謝等士族相比,但又不同於寒門。陶侃出身寒微,被譏為“小人”,又被視為有篡位野心之人。可以想見,他的後人在政治上的處境是相當尷尬的。

陶淵明在柴桑的農村裏度過少年時代,“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歸園田居》其壹),“少年罕人事,遊好在六經”(《飲酒》其十六),便是那時生活的寫照。他常說因家貧而不得不出仕謀生,這固然是實情,但也不能排除壹般士人具有的那種想要建功立業的動機。“猛誌逸四海,騫翮思遠翥”(《雜詩》其五)就透露了這壹消息。陶淵明29歲曾任江州祭酒,不久即辭職。後來江州召為主簿,他未就任。

晉安帝隆安二年(398),陶淵明到江陵,入荊州刺史兼江州刺史桓玄幕。當時桓玄掌握著長江中上遊的軍政大權,野心勃勃圖謀篡晉。陶淵明便又產生了歸隱的想法,在隆安五年(401)所寫的《辛醜歲七月赴假還江陵夜行塗口》中說:“詩書敦素好,林園無世情。如何舍此去,遙遙至西荊!”這年冬因母孟氏卒,便回尋陽居喪了。此後政局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安帝元興元年(402),桓玄以討尚書令司馬元顯為名,舉兵東下攻入京師。元興二年(403)桓玄篡位,改國號曰楚。元興三年(404)劉裕起兵討伐桓玄,入建康,任鎮軍將軍,掌握了國家大權,給晉王朝帶來壹線希望。於是陶淵明又出任鎮軍將軍劉裕的參軍,在赴任途中寫了《始作鎮軍參軍經曲阿作》。他的心情矛盾,壹方面覺得時機到來了,希望有所作為:“時來茍冥會,婉轡憩通衢。”另壹方面又眷戀著田園的生活:“聊且憑化遷,終返班生廬。”這時劉裕正集中力量討伐桓玄及其殘餘勢力,陶淵明在劉裕幕中恐難有所作為。到了第二年即安帝義熙元年(405),他便改任建威將軍江州刺史劉敬宣的參軍。這年八月又請求改任彭澤縣令,在官八十餘日,十壹月就辭官歸隱了。這次辭去縣令的直接原因,據《宋書》本傳記載:“郡遣督郵至,縣吏白:‘應束帶見之。’潛嘆曰:‘我不能為五鬥米折腰向鄉裏小人!’即日解印綬去職。”而他辭官時所作的《歸去來兮辭》說出了更深刻的原因:“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遊,世與我而相違,復駕言兮焉求!”陶淵明徹底覺悟到世俗與自己崇尚自然的本性是相違背的,他不能改變本性以適應世俗,再加上對政局的失望,於是堅決地辭官隱居了。

辭彭澤令,是陶淵明壹生前後兩期的分界線。此前,他不斷在官僚與隱士這兩種社會角色中做選擇,隱居時想出仕,出仕時要歸隱,心情很矛盾。此後他堅定了隱居的決心,壹直過著隱居躬耕的生活,但心情仍不平靜:“日月擲人去,有誌不獲騁。念此懷悲淒,終曉不能靜。”(《雜詩》其二)他在詩裏壹再描寫隱居的快樂,表示隱居的決心,如“且***歡此飲,吾駕不可回”(《飲酒》其九); “托身已得所,千載不相違”(《飲酒》其四)。這固然是他真實的感受,但也可以視為他堅定自己決心的壹種方法。在後期他並非沒有再度出仕的機會,但是他拒絕了。晉朝末年曾征他為著作佐郎,不就。劉裕篡晉建立宋朝,他更厭倦了政治,在《述酒》詩裏隱晦地表達了他對此事的想法。到了晚年他貧病交加, “江州刺史檀道濟往候之,偃臥瘠餒有日矣。道濟謂曰:‘賢者處世,天下無道則隱,有道則至。今子生文明之世,奈何自苦如此?’對曰:‘潛也何敢望賢,誌不及也。’道濟饋以粱肉,麾而去之。”(蕭統《陶淵明傳》)宋文帝元嘉四年去世前寫了壹篇《自祭文》,文章最後說:“人生實難,死如之何?嗚呼哀哉!” 這成為他的絕筆。死後,朋友們給他以謚號曰“靖節先生”。他的好友顏延之為他寫了誄文,這篇誄文是研究陶淵明的重要資料。《宋書》、《晉書》、《南史》都有他的傳記。

陶淵明的作品,在他生前流傳不廣。(梁)蕭統加以搜集整理,編了《陶淵明集》,並為之寫序、作傳。蕭統所編陶集雖然已經佚失,但此後的陶集,如已佚的北齊陽休之本、北宋宋庠本、北宋僧思悅本,以及今存的壹些宋代刻本:如汲古閣藏十卷本、曾集刻本,都是在此基礎上重編而成的。陶淵明的作品今存詩121首,賦、文、贊、述等12篇,另有壹些作品的真偽還不能肯定。

陶淵明熟諳儒家學說,詩文中引用儒家經典很多,僅《論語》就有37處。他有儒家的入世精神,也像儒家那樣重視個人的道德修養,但不拘守儒家經典的章句,顯得通脫而不拘泥。他說:“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 (《五柳先生傳》)這與漢儒的態度很不相同。他贊揚孔子,但又有點將孔子道家化的傾向。他深受老莊思想的影響,在詩文中有70篇用了《老》、《莊》的典故,***77處之多;魏晉玄學對他也有影響。但人並不沈溺於老莊和玄談,他是壹個很實際的、腳踏實地的人,做縣吏就有勸農之舉,做隱士又堅持力耕,與虛談廢務浮文妨要的玄學家很不同。他住在廬山腳下,距離慧遠的東林寺很近,他的朋友劉遺民與慧遠關系密切;陶淵明的詩中偶爾也可見到類似佛教的詞語,但他決非佛教徒,並且與慧遠保持著距離。佛教是對人生的壹種參悟,陶淵明參悟人生而與佛教暗合的情形是有的,但他是從現實的人生中尋找樂趣,不相信來世,這與佛教迥異。在不懼怕死亡這壹點上,他和壹些高僧雖然近似,但思想底蘊仍有很大的差異。他是抱著“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形影神》)的態度對等死亡,與佛教之間向往極樂世界大相徑庭。他所思考的都是有關宇宙、歷史、人生的重大問題,如什麽才是真實的?歷史上的賢良為什麽往往沒有好的結果?人生的價值何在?怎樣的生活才完美?如何對待死亡?等等。他的思想既融會了儒道兩家的思想,又來自個人的生活實踐,具有獨特的視點、方式和結論;而思考的結論又付諸實踐身體力行。

安貧樂道與崇尚自然,是陶淵明思考人生得出的兩個主要結論,也是他人生的兩大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