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目錄版本學考察
《本草原始》約成書於明萬歷四十年(1612年),為李中立親手書畫而成。據王玠[1]等人考證,史書上記載的《本草原始》及其版本有:明殷仲春《醫藏書目·普醒函》最早著錄《本草原始》謂“八卷”。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杞縣誌》謂“《本草原始》十二卷”。清《鄭堂讀書記》謂“清乾隆甲戊(1754年)存誠堂重刊袖珍本,為十二卷。”《中國醫學書目》錄有道光友於堂本。孫殿起《販書偶記》及《續編》各著錄了壹個清刊本。王重民介紹了《本草原始》明萬歷間刻本的內容及版本。龍伯堅介紹了《本草原始》國內的八個明清刊本。由於《本草原始》成書後不久傳入日本。日本《聿修堂書目》中介紹了二個明清刻本(二十卷)及“八卷李氏手書本”。《東京大學綜合圖書館古醫學書目錄》介紹了壹個清刊本。《杏雨書屋藏書目錄》著錄了七個刊本(十二卷本)及壹卷《本草原始藥品圖》手抄本。英國博物院還藏有壹部殘本,僅存8、9兩卷。
除此之外,《續修四庫全書·子部醫家類》收錄了《本草原始》初刊本,但為殘卷。《中國醫籍通考》[2]羅列了《本草原始》的20個版本。《中國中醫古籍總目》[3]列有《本草原始》的26個版本及館藏情況,該書對《本草原始》的版本情況介紹得最為詳細。二、中國中醫科學院所藏永懷堂研究
《中國中醫古籍總目》上標出中國中醫科學院藏有該刻本2種,均只註明為“明崇禎11年戊寅(1638)永懷堂刻本”。筆者對這兩種刻本進行了考察。經查,見兩種***同之處為:均十二卷,半葉九行,分大小字,大字單行,行23字,小字雙行,行22字,白口,左右雙邊。進壹步仔細比對發現:其中壹種書首題有“姚鶴汀,靜齋補增,遺德堂藏”,且書的邊欄較另壹種略寬1~2mm。更為重要的區別有兩處,壹為該書卷八正題下著“吳郡葛鼐端調甫校訂”,且卷內藥物正文文字為版刻印刷,另壹種書卷八正題下著“金溪周亮登元龍甫校訂”,且卷內藥物從“丹砂”到“樸硝”這壹部分文字為手寫,雖然文字內容完全壹致;二為遺德堂藏本較另壹種增添了姚鶴汀對原文的註釋,並每卷卷末補充了部分藥物(手寫),以及部分彩繪藥圖。
經分析,筆者認為此兩種書應為同壹版的不同時間的印刷產品,遺德堂所藏《本草原始》印刷在前,而另壹種印刷在後,理由有三:其壹,遺德堂所藏本字跡較另壹本字跡印刷清晰。其二,另壹種整部書邊欄均較遺德堂所藏本邊欄窄1~2mm,這可能是由於木板經過長期的存放,幹燥變形,刻板變小所致。其三,兩書除卷八外,其余各卷卷名下均題“吳郡葛鼐端調甫校訂”,且文字均為雕版印刷而非手寫。遺德堂所藏本“卷八”保持了這壹風格,而另壹種“卷八”處修改了校訂者,而且用手寫文字,想必是由於刊印時“卷八”部分樣板丟失或年久受到毀壞,臨時選用人手謄寫並校對而成。
三、《本草原始》初刊本與永懷堂本之比較
筆者將明萬歷四十年(1612年)作者親手書畫初刊本(以下簡稱“初刊本”)與明崇禎十壹年(1638)永懷堂刻本的進行了比較,發現兩版本間主要有以下不同:
(壹)體例不同
1序文的不同
初刊本原有序文兩篇,分別為羅文英所著的“《本草原始》敘”以及馬應龍所著的“《本草原始》序”。
而永懷堂刻本僅見序文壹篇,即為葛鼐所著的“合刻李正宇先生《本草原始》戚南塘大將軍《紀效新書》序”。該序文題名告訴我們永懷堂本的《本草原始》是與戚南塘大將軍的《紀效新書》合刻在壹起的。
戚南塘大將軍就是明代著名民族英雄戚繼光,號南塘。《紀效新書》是戚繼光在東南沿海平倭戰爭期間練兵和治軍經驗的總結。為什麽葛鼐要把看似毫不相幹的兩本書(《本草原始》與《紀效新書》)合刻在壹起呢?關於這壹點葛鼐在序文中交代的很明確:“兵藥壹也。此言驅患苦而活人其功同也。”“兵乎,藥乎,豈特壹之而,且貫之矣。”由此可見,葛鼐認為用藥治病與用兵打仗的目的是壹致的,都是驅人患苦,而且二者為達到目的所采取的方式也很相似,都要憑借物品,治病用的是藥物,打仗用的是士兵及兵器。《江浙藏書家史略》載:“葛鼐,字端調,昆山人,太常卿錫璠子,崇禎舉人。錫璠有八子,皆好學……鼐益購所未備書,所藏達三萬卷。”[4]葛鼐為大藏書家,因此,推斷葛鼐藏有《本草原始》與《紀效新書》,並將二書合刻在壹起,並不為怪。
2大小字
初刊本每條藥物的“原始”內容(包括藥物產地、形態、釋名等)均為大字,而藥物的氣味、主治、采摘、修治、附方等均為小字。而永懷堂本每條藥物的主治為大字,其余項均為小字。
(二)藥物文字的比較
1藥物數量的增減
初刊本***載藥物502條。永懷堂本載藥499條,與初刊本比較缺失藥物4味,補入藥物1味,分別為:
缺失藥物分別為卷之二缺失“艾”壹藥,卷之三缺失“狼毒”壹藥,卷之十壹缺失“蜣螂”及“蚱蟬”二藥。增補藥物為卷之四補入“兒茶”壹藥。
2藥物順序的調整
永懷堂本與初刊本在部分藥物的排列順序上也有不同,經比對***有三處:
其壹,永懷堂本卷之六“堇堇菜”條藥物排在“兔兒酸”條藥物之前,初刊本於此相反。
其二,永懷堂本卷八“礞石、花乳石、不灰木、爐甘石、蓬砂、鵝管石、蛇含石、姜石“8條藥物排在“雨水、露水、臘雪、夏冰、千裏水、逆流水、井華水、新汲水、地漿、熱湯、漿水、無根水、半天河”13條藥物之前,而初刊本於此相反。
其三,永懷堂本卷八“梁上塵、百草霜、墨”3條藥物排在“半天河”條後,初刊本此3條藥物排在礞石條藥物後,花乳石條藥物前。
3藥物正文內容的變化
經校對發現,初刊本與永懷堂本在藥物正文內容上出入很大,幾乎每個藥物條的內容均有不同程度的差別。存在壹個藥物條中有超過20字以上的內容增補或刪除或修改這樣情況的藥物條數***有109條。
(三)藥圖的比較
初刊本***收錄藥圖417條。而永懷堂本收錄藥圖424條,比初刊本多出7條藥圖,多出來的這7條藥圖均來自該書第八卷。除此之外,兩本尚有17條藥圖存在不壹致之處。
(四)分析
綜上,我們可以看出永懷堂本《本草原始》較《本草原始》的初刊本無論從藥物正文內容、藥材圖以及書籍的體例上都做了很大的改動,這些改動應為葛鼐重刊該書時所為。改動中增補了很多內容,以該書第8卷為最,而增補的內容經比較發現主要引自《本草綱目》及《證類本草》。
葛鼐在校勘中改正了初刊本壹些文字和內容上的錯誤,如將千裏水、東流水的內容從“逆流水”條中分出另立“千裏水、東流水、甘爛水”條並將其移入,等。但由於校勘不夠認真,也帶來了更大的疏漏,如卷三遺漏了狼毒條,並將狼毒條正文中部分內容移至“豨薟”條正文中,藥圖上將“豨薟”藥材圖畫成了“狼毒”藥材圖;“藿香”條藥材圖有明顯的錯誤;半夏藥材圖“臍”給遺失了,等等。
在體例上李中立之所以將論述藥物“原始”內容(包括藥物的產地、形態以及釋名)用大字書寫,乃別有用心,是想強調該書是為了推究藥物之原始而作。而葛鼐不明緣由,將這部分大字統統改為小字,並按照本草書籍編寫的慣例將藥物的“主治”內容改為大字,這也似乎有悖於李中立的初衷。
既然葛鼐對於《本草原始》的改動如此之大,那麽是否應該將葛鼐所勘訂的此書看為另壹部本草著作呢?答案是否定的。因為雖然葛鼐重刊的《本草原始》較初刊本有了很大的改動,但仍將該書命名為《本草原始》,並且在書中指明了該書的作者雍丘李中立,而自己只是校訂者。另外,從總體上來說改本還是保持了初刊本的原始風貌,改動的內容對於全書內容來說也只是壹小部分,所以仍應看作是原書的壹個版本,而不是新的本草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