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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曉嵐是幾品的官?

紀昀,字曉嵐,壹字春帆,晚號石雲,又號觀弈道人。生於清雍正二年(1724)六月,卒於嘉慶十年(1805)二月,歷雍正、乾隆、嘉慶三朝,享年八十二歲。因其“敏而好學可為文,授之以政無不達”(嘉慶帝禦賜碑文),故卒後謚號文達,鄉裏世稱文達公。

紀昀祖籍為應天府上元縣,傳其家為紀家邊。明永樂二年(1404),奉命“遷大姓實畿輔”(乾隆《獻縣誌》),始遷來獻縣,入安民裏四甲籍,蔔居獻縣城東九十裏之景城鎮。到紀曉嵐,北遷已十四世。

紀氏遷獻後主要從事農業,由於原來家底厚,很快成為獻縣富戶,但比較開明。某年,遇大災,流民甚多。紀氏舍糧放粥,招官怨被誣入獄,並令其自己出錢蓋牢房,鑿水井。水井鑿於縣城東門外,人稱紀家井,解放初尚存。此後紀氏銳意讀書仕進,成為書香門第。至明末,受到農民起義的打擊和清兵入關的變亂,家道中落,四散奔逃,紀曉嵐的兩位伯曾祖避亂河間,城破被殺。但稍壹安定,“便勤鉛槧,再理丹黃”(紀鈺碑文),讀書不輟。有據可考,自紀曉嵐上推七世,都是讀書人。高祖紀坤,庠生,屢試不第,有詩名,著有詩集《花王閣剩稿》。曾祖父紀鈺,十七歲補博士弟子員,後入太學,才學曾受皇帝褒獎。祖父紀天申,監生,做過縣丞。父親紀容舒,康熙五十二年(1713)恩科舉人,歷任戶部、刑部屬官,外放雲南姚安知府,為政有賢聲。其道德文章,皆名壹時,尤長考據之學,著有《唐韻考》、《杜律疏》、《玉臺新詠考異》等書。至紀容舒,紀氏家道衰而復興,更加重視讀書,遺訓尚有“貧莫斷書香”壹語。紀曉嵐為紀容舒次子,他就是出生於這樣壹個世代書香門第。

紀曉嵐兒時,居景城東三裏之崔爾莊。四歲開始啟蒙讀書,十壹歲隨父入京,讀書生雲精舍。二十壹歲中秀才,二十四歲應順天府鄉試,為解元。接著母親去世,在家服喪,閉門讀書。三十壹歲考中進士,為二甲第四名,入翰林院為庶吉士,授任編修,辦理院事。外放福建學政壹年,丁父憂。服闋,即遷侍讀、侍講,晉升為右庶子,掌太子府事。乾隆三十三年(1768),授貴州都勻知府,未及赴任,即以四品服留任,擢為侍讀學士。同年,因坐盧見曾鹽務案,謫烏魯木齊佐助軍務。召還,授編修,旋復侍讀學士官職,受命為《四庫全書》總纂官,慘淡經營十三年,《四庫全書》大功告成,篇帙浩繁,凡三千四百六十種,七萬九千三百三十九卷,分經、史、子、集四部。紀並親自撰寫了《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凡二百卷,每書悉撮舉大凡,條舉得失,評騭精審。同時,還奉詔在《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基礎上,精益求精,編寫了《四庫全書簡明目錄》二十卷,為涉獵《四庫全書》之門徑,是壹部研究文史的重要工具書。《四庫全書》的修成,對於搜集整理古籍,保存和發揚歷史文化遺產,無疑是壹重大貢獻。紀曉嵐壹生精力,悉註於此,故其他著作較少。在主編《四庫全書》期間,紀曉嵐由侍讀學士升為內閣學士,並壹度受任兵部侍郎,改任不改缺,仍兼閣事,甚得皇上寵遇。接著升為左都禦史。《四庫全書》修成當年,遷禮部尚書,充經筵講官。乾隆帝格外開恩,特賜其紫禁城內騎馬。嘉慶八年(1803),紀曉嵐八十大壽,皇帝派員祝賀,並賜上方珍物。不久,拜協辦大學士,加太子少保銜,兼國子監事。他六十歲以後,五次出掌都察院,三次出任禮部尚書。紀曉嵐卒後,築墓崔爾莊南五裏之北村。朝廷特派官員,到北村臨穴致祭,嘉慶皇帝還親自為他作了碑文,極盡壹時之榮哀。

紀曉嵐壹生,有兩件事情做得最多,壹是主持科舉,二是領導編修。他曾兩次為鄉試考官,六次為文武會試考官,故門下士甚眾,在士林影響頗大。其主持編修,次數更多,先後做過武英殿纂修官、三通館纂修官、功臣館總纂官、國史館總纂官、方略館總校官、四庫全書館總纂官、勝國功臣殉節錄總纂官、職官表總裁官、八旗通誌館總裁官、實錄館副總裁官、會典館副總裁官等。人稱壹時之大手筆,實非過譽之辭。紀曉嵐晚年,曾自作挽聯雲:“浮沈宦海同鷗鳥;生死書叢似蠹魚”,堪稱其畢生之真實寫照。

紀曉嵐天資穎悟,才華過人,幼年即有過目成誦之譽,但其學識之淵博,主要還是力學不倦的結果。他三十歲以前,致力於考證之學,“所坐之處,典籍環繞如獺祭。三十以後,以文章與天下相馳驟,抽黃對白,恒徹夜構思。五十以後,領修秘籍,復折而講考證”(《姑妄聽之》自序),加之治學刻苦,博聞強記,故貫徹儒籍,旁通百家。其學術,“主要在辨漢宋儒學之是非,析詩文流派之正偽”(紀維九《紀曉嵐》),主持風會,為世所宗,實處於當時文壇領袖地位。紀曉嵐為文,風格主張質樸簡淡,自然妙遠;內容上主張不夾雜私怨,不乖於風教。看得出,他很重視文學作品的藝術效果。除開其階級局限外,其在文風、文德上的主張,今天仍不失其借鑒價值。紀曉嵐以才名世,號稱“河間才子”。但壹生精力,悉付《四庫全書》。又兼人已言之,己不欲言,故其卒後,只有筆記小說《閱微草堂筆記》和壹部《紀文達公遺集》傳世。《閱微草堂筆記》***五種,二十四卷,其中包括《灤陽消夏錄》六卷,《如是我聞》四卷,《槐西雜誌》四卷,《姑妄聽之》四卷,《灤陽續錄》六卷,自乾隆五十四年(1789)至嘉慶三年(1798)陸續寫成。嘉慶五年(1800),由其門人盛時彥合刊印行。本書內容豐富,醫蔔星相,三教九流,無不涉及,知識性很強,語言質樸淡雅,風格亦莊亦諧,讀來饒有興味。內容上雖有宣傳因果報應等糟粕的壹面,但在不少篇章,尖銳地揭露了當時的社會矛盾,揭穿了道學家的虛偽面目,對人民的悲慘遭遇寄予同情,對人民的勤勞智慧予以贊美,對當時社會上習以為常的許多不情之論,大膽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和主張,所以仍不失為壹部有很高思想價值和學術價值的書籍。當時每脫壹稿,即在社會上廣為傳抄,同曹雪芹之《紅樓夢》、蒲松齡之《聊齋誌異》並行海內,經久不衰,至今仍擁有廣大讀者。魯迅先生對紀曉嵐筆記小說的藝術風格,給予很高的評價,稱其“雋思妙語,時足解頤,間雜考辨,亦有灼見。敘述復雍容淡雅,天趣盎然,故後來無人能奪其席”(《中國小說史略》)。其《紀文達公遺集》,是紀曉嵐的壹部詩文總集,包括詩、文各十六卷,為人作的墓誌銘、碑文、祭文、序跋、書後等,都在其中。此外還包括應子孫科舉之需的館課詩《我法集》,總之多系應酬之作。另外,二十歲以前,在京治考證之學,遍讀史籍,舉其扼要,尚著有《史通削繁》多卷,為學者掌握和熟悉中國史典提供了方便。

在政治上,紀曉嵐也是很有見地的,惜為其文名所掩。他認為,“教民之道,因其勢則行之易,拂其勢則行之難”。主張“酌乎事勢”,趨利避害。也就是根據實際情況,實行因勢利導。其目的在於避免因矛盾激化而引起壹決橫流,出現明末農民大起義那種局面。紀曉嵐的家族,在明末動亂中經受過嚴重的挫折和打擊。紀曉嵐重視民情,因勢利導的主張,不能不說是壹種經驗之談。同時也說明,他對當時在“盛世”掩蓋下的各種社會矛盾,看得比較尖銳。正是由於這壹點,他對民間疾苦比較關註。乾隆五十七年(1792)夏,北京附近遭受嚴重水災,盜賊蜂起,大批饑民擁入京師就食,秩序十分混亂,大有幹柴烈火,壹點就著之勢。紀曉嵐看到這種情勢,急忙向皇帝上疏陳情,剖析利害,奏請截留南漕官糧萬石,到災區設粥放賑,京師饑民不驅自退,社會秩序安定下來。雖然其主觀上是為了維護朝廷統治,但在客觀上幫助災民度過了饑荒,不能不說是壹宗善政。

在政治上提倡“酌乎事勢”,因勢利導,在理論上就不能不起來批判宋儒之苛察。自從宋儒提出“存天理,滅人欲”的口號以後,流毒明清,三綱五常等封建倫理道德被擡到了嚇人的高度,程朱理學成了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壹些道學家只會空談義理性命,壹遇實際問題,就茫然如墜五裏霧中。等而下之的,更是壹些滿口仁義道德壹肚子男盜女娼的偽君子。紀曉嵐對道學家的迂腐和虛偽十分痛恨,其冷嘲熱諷,但有機會,壹觸即發,措詞也相當尖刻。在《閱微草堂筆記》的壹則故事中,他甚至借冥王之口,向社會疾呼道:“宋以來固執壹理而不揆事勢之利害者,獨此人也哉!”在他八十歲那年,還挺身而出,就烈女範疇問題向程朱理學展開了壹場挑戰。有司規定,婦女抗節被殺者為烈女,予以旌表;而對“捆縛受汙,不屈見戕”者,不以烈女視之,例不旌表。紀對此大不以為然,以為純屬道學家不情之論。他公然鄭重上表稱:“捍刃捐生,其誌與抗節被殺者無異。如忠臣烈士,誓不從賊,雖縛使跪拜,可謂之屈膝賊廷哉?”經他慷慨陳詞,皇帝“敕下有司,略示區別,予以旌表”。紀曉嵐無疑是勝利了。這雖然是在封建統治階級內部的壹場爭論,但在如何看待婦女這個社會問題上,當時還是有積極意義的。

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稱紀曉嵐“處世貴寬,論人欲恕”,是十分中肯的。他與那些虛偽的道學先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物。紀曉嵐及其作品,都是很值得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