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汪曾祺鄉土小說的定位
看汪曾祺的小說,沒有激烈的情節沖突,會有壹顆小橋流水般寧靜柔和的心。他作品中的“靜”與家鄉人們身邊綠水的自然形態和多姿多彩的文化景象相契合。根據他的小說,可以分為以下兩類。
壹種是模糊家鄉的事情真相。比如《受戒》裏的殷珊寺,明海的小和尚;《大鬧年譜》中的大鬧、鐵匠和保安隊:冰夷寶泉堂藥店;《寒年三友》裏的畫師金壹夫,都是他們家鄉高郵的真實的人和事,作家在小說裏已經模糊了。二是展示家鄉的風土人情。《受戒》中的寺院規矩和“受戒”過程;《大鬧編年史》有將近壹半的篇幅是專門描寫大鬧海岸的風光和風俗的。《名雞名鴨》中關於如何殺雞鴨的描述。在其他小說中,如《冰夷》、《冷年的三個朋友》、《壹個老朋友的過去》、《橋邊的三個故事》等。,插入壹些習俗和軼事的片段。
汪曾祺對家鄉世俗的描寫,向人們展示了人與人之間樸素美好的感情。那如何給汪曾祺的作品分類呢?
在錢理群先生主編的《中國現當代文學三十年》中,對鄉土小說的定義是:“所謂‘鄉土小說’,主要是以回憶重組的方式描寫家鄉和農村(包括鄉鎮)生活,具有濃郁鄉土氣息和地方色彩的小說。”
魯迅曾把鄉土小說定義為“...凡是在北京用筆寫思想的人,不管他自稱主觀還是客觀,往往都是鄉土文學,而從北京的角度來看,他就是海外華文文學的作者。”
此外,在楊毅主編的《中國當代文學》第十章第二節中,劉紹棠、鄧友梅和汪曾祺被列為鄉土小說研究中最有影響力的作家。
從以上對汪曾祺小說的具體分析和批評家對“鄉土小說”的界定來看,把汪曾祺定位為鄉土小說家不無道理。
第二,汪曾祺對鄉土小說的繼承
魯迅是現代鄉土小說的集大成者,他的《孔乙己》、《風波》、《故鄉》等作品為後來的鄉土作家樹立了規範。、彭、、臺靜農是與魯迅同時或晚於魯迅的鄉土小說家。柔石、蔣牧良、蕭紅是抗日戰爭時期出現的鄉土小說家,這壹時期的鄉土小說與抗日戰爭聯系在壹起。還有壹部京味小說也不容忽視。這壹流派包括沈從文的湘西世界、廢名的黃梅故裏和京西城郊世界、顏路的河南果園城世界、蕭乾的北京城墻世界等。在"十七年"鄉土小說中,有以趙樹理《黑人青年與李佑才板花的婚姻》為代表的"山妖蛋派"、以劉清《創業史》為代表的"陜西派"、以孫犁為代表的"蓮花湖派"等小說流派。新時期以來,出現了壹批“反傳統”的鄉土小說作家,其中劉紹棠、汪曾祺、鄧友梅等影響較大。
這些紛繁復雜的鄉土小說,大致可以分為兩類。壹類是揭露農村貧困和農民愚昧,用尖銳、冷酷、犀利的藝術手法進行敘事的作品。代表作家有魯迅、、彭、臺靜農、柔石、蕭紅。另壹類是反映農村是壹個和平的田園世界,用誠實、冷靜、慷慨的詩歌藝術手法描寫的作品。代表作家有沈從文、廢名、孫犁、汪曾祺。
這兩類作品雖然不同,但在敘事過程中卻有著相同的情感歸宿和壹致的意境。壹種是用有意識的情感輸入來表達淡淡的鄉愁。二是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表現出濃郁的地方民俗風情。
汪曾祺認為:“習俗是壹個民族集體創作的生活抒情詩。”他將民族傳統的審美態度融入風俗畫的描寫中,自然質樸的民風民俗和世俗情調的描寫使他的小說充滿了詩情畫意。這既是對現代鄉土小說的傳承,也是對傳統文化和民俗的傳承。詩情畫意的小說使汪曾祺的作品繼承了鄉土小說詩化描寫的傳統。
第三,汪曾祺對鄉土小說的超越
首先,描述不同的視角。鄉土小說大多是關註和描寫現實,通過展開激烈的現實沖突來凸顯人性的作品。汪曾祺的小說回避了激烈的現實沖突,疏離了主流意識,選擇了邊緣化的敘事視角,這是自然的功利之美。他瞄準了小兒子和小女兒的平凡生活,充滿了煙火氣,這是他追求文學獨立的體現。汪曾祺說他的小說是“四十三年前的舊夢”,“舊社會並非沒有歡樂”。
其次,敘事話語清晰灑脫。在大多數讀者和作家看來,小說是壹種結構更嚴謹、語言更嚴肅的文體。與傳統相反,汪曾祺的小說采用了壹種自然的八卦風格,隨意創造了壹個虛構的小說世界。這是壹個超越普通鄉土小說的地方。雖然簡單凝練的語言很像沈從文的詩性語言,但他平實的語言中隱含的卻是陌生感。汪曾祺將平淡與奇融為壹體,追求和諧的境界。“希望能融奇於平淡,從傳統中接受外來,以俗為雅,以舊為新,把它們揉在壹起”,這也是他超越沈從文的地方。
第三,哲學意蘊的深刻性。關註現實的鄉土小說往往只關註人性醜惡的壹面。人們看完之後,有壹種崇高的歷史使命感,心中充滿激情。沈從文的京味小說充滿了矛盾和沖突,充滿了痛苦的張力,使人感到壹種揮之不去的美麗悲哀。雖然讀這些作品會讓人感到快樂,享受閱讀的樂趣,但心裏總會有隱憂,享受不到足夠的樂趣。汪曾祺的小說世界是壹個溫暖和諧的純凈天堂,帶給人們淳樸自由的鬥誌。他的作品是快樂的,能感染人,滲透靈魂。“我作品的內在情緒是快樂的。我們有過各種傷病,但今天我們應該開心。”他的作品是美麗的,純潔的,健康的人性。“我寫的是美麗和健康的人性。任何時候都需要美和人性。”而且他的作品有益人心。“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對世界人民有益。希望人的感情得到滋潤,讓人覺得生活是美好的,人是美好的,有詩意的。妳很辛苦,妳累了,所以坐下來,休息壹下,喝壹杯不冷不熱的茶——讀讀我的壹些作品。”這些儒道結合的思想構成了壹種在世俗中誕生的優雅的哲學美。
對故鄉的感受和深情,必然產生豐富的詩歌,而詩歌的流動,必然依靠高度情感化的意象,從而形成詩意的境界,這就是汪曾祺鄉土小說在80年代大放異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