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多情多愁詩
作者:馬俊龍
小時候,我多愁善感;到老了,還是善感多愁。詩言誌,詞傳情,曲悲心。
對李白: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倍加推崇。《宣州謝眺樓餞別校書叔雲》李白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該詩以送別為題,卻不寫敘別,不寫樓,直抒郁結,表達詩人在經歷了人生太多的榮辱和悲歡之後,仍然不能忘懷那十年前於長安呼風喚雨的得意,雖然它早已是過眼的煙雲。“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這壹名句,語言豪放自然,音律和諧統壹,是詩中最於精彩的壹筆,深刻地表現了詩人理想與現實之間不可調和矛盾的心情,也是千百年來描繪愁緒的名句。這句絕不是個人仕途蹭蹬的苦悶,而更多的是對國家命運和前途的擔憂。比喻新奇,構思巧妙。興致則來,興盡則去,表達詩人感情的激越、慷慨和悲涼。抒發了時光流逝,功業難就的憂愁。希望灑脫的抽刀斷水,但是過往的日子就像流水般的糾纏無法擺脫。所以詩人只能舉杯銷愁,在日漸增長的愁意之中不能自拔。最貼切的形容了詩人當時不得誌的郁結之深,憂憤之烈,心緒之亂。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壹江春水向東流。”(李煜。《虞美人》)這是失去王位,作階下囚皇帝的最後悲鳴。
南唐李煜的《相見歡》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壹般滋味在心頭。
詞名《相見歡》詠的卻是離別愁。此詞寫作時期難定。如系李煜早年之作,詞中的繚亂離愁不過屬於他宮庭生活的壹個插曲;如作於歸宋以後,此詞所表現的則應當是他離鄉去國的錐心愴痛。起句“無言獨上西樓”,攝盡淒惋之神。“無言”者,並非無語可訴,而是無人***語。由作者“無言”、“獨上”的滯重步履和凝重神情,可見其孤獨之甚、哀愁之甚,傷悲之甚。本來,作深諳“獨自莫憑欄”之理,因為欄外景色往往會觸動心中的愁思,而今他卻甘冒其“險”,又可見他對故國(或故人)懷念之甚、眷戀之甚,悔不當初。“月如鉤”,是作者西樓憑欄之所見。壹彎殘月映照著作者的孑然壹身,也映照著他視線難及的“三千裏地山河”(《破陣子》),引起他多少遐想、多少回憶?而俯視樓下,但見深院為蕭颯秋色所籠罩。“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這裏,“寂寞”者究竟是梧桐還是作者,已無法、也無須分辨,因為情與景已妙合無痕。下片“剪不斷”三句,以麻絲喻離愁,將抽象的情感加以具象化,歷來為人們所稱道,但更見作者獨詣的還是結句:“別是壹般滋味在心頭”。
關於愛情悲歡離合壹直是婉約宋詞的範本。閑暇的時候重新翻閱,心再次被“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它,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壹個愁字了得!”(李清照。《聲聲慢》)很唯美的壹種孤獨寂寞、憂愁情懷和壹種超境界的思緒。不過李煜和李清照的愁比起李白、杜甫、蘇軾、納蘭容若、王昭君、範蠡等還要愁得淒慘。壹個是具有天才型文人的亡國之君,壹個是後半生沒有愛情、沒有家庭、沒有子女的具有絕世才華的孤寡老人,他們倆最終的命運我想就是只有結束生命才是最好的解脫;否則他們真可謂是愁得形如枯木,愁得生不如死,這有多麽的可怕!就不言而喻了。
打動.穿越時光的隧道,我們在文字的輪回裏相遇.自古多情傷離別,走過了悠然歲月,卻始終走不出心靈的牽絆.其實每壹首詞,都凝結著壹個美麗而辛酸的故事,訴說著過去,憧憬著明天……
我在朋友的博客中看到:北宋著名的文學家林和靖,名逋,字君復,錢塘人,又稱"和靖先生".後人都知道他是壹位有名的隱士,長期居住在風景如畫的杭州西湖孤山.二十年間沒有進過城,終身未娶.他鐘情於梅花,更喜歡養鹿養鶴.他的住所依山傍水,屋子四周種著梅花,花開時節,他就整月不出門,終日賞梅,吟詠詩詞.他養的鶴更有詩意,有客人來了,便飛出籠子,沖天而去.看見家鶴的影子,就馬上劃船而歸,與朋友飲酒賦詩,不亦樂乎!
其實林和靖開始的時候並不是如此的超凡脫俗,也曾有過遠大的抱負和理想,但是仕途失意,使他產生了厭惡塵世之感.而性情淡泊,卻與他的愛情經歷有關.
林和靖年輕的時候,真心愛戀過壹位女子,兩個人海誓山盟,希望可以百年好合.可是事與願違,最後那位女子由於種種不得已的苦衷而被迫嫁給了別人.此事給熱戀中的林和靖極大的打擊,使他痛不欲生.他壹直在花前月下徘徊,刻骨銘心的往事再壹次湧上心頭,久久不能釋懷,於是決定離家遠遊,以撫慰那顆因失戀而滴血的心.離別的壹天終於到了,林和靖懷著依依難舍的心情即將登舟而去,那位女子也事先知道了,匆忙趕來為他送行.兩個人相對無言,任憑淚水從眼角滾滾滑落,相思究竟是什麽?
千言萬語都融化在彼此深情地對望中,註定的分別,註定的無法挽留,就像葉子與秋.揮手告別的剎那,心已冷.從此以後,林和靖在江淮壹帶漫遊了好多年,迎朝陽,送落日,伴明月,對繁星.心裏時時刻刻都在思念曾經鐘情的女子,於是寫下了著名的<長相思>,用以紀念他們的愛情.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誰知離別情?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湖已平.林和靖40歲以後才回到杭州,此時的他對生活徹底失望了,厭倦了,便結廬與西湖孤山,遠離紛擾的繁華都市,過起了"以梅為妻以鶴為子"的日子.遺忘或許是為了更深的記得,癡情的戀人被無奈地分開了,湖水已經平靜了,心上的人也要走了……留下了零落滿地的思念,就像楓葉,隨風起舞!
南宋偉大的愛國詩人陸遊,20歲時曾與美麗溫柔的表妹唐婉結為夫妻,婚後兩個人十分恩愛.卻受到陸母的百般阻撓,被迫休妻.他們在痛苦中煎熬了兩年,最後各自婚嫁了.十年後,陸遊在沈園裏遇見了唐婉與她的丈夫趙士程.四目相對,只能淡淡地問候,匆匆的別離.望著園子中的彩蝶雙雙飛過,池中的魚兒在水中戲波追逐.陸遊不禁百感交集,潸然淚下,提筆在粉墻上寫下了千古絕唱《釵頭鳳》:紅酥手,黃騰酒,滿成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壹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是距離放大了彼此的優點,還是遺憾給了想象無限的空間,人們無法可考,但被阻斷的愛情永遠都是色彩斑斕!
陸遊的《釵頭鳳》寫出不久,就被街頭巷尾的人們爭相傳唱,唐婉聽到後肝腸寸斷,獨自垂淚.在夜深人靜時用原調和了壹首: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唐婉的這首《釵頭鳳》,字字如杜鵑泣血,句句如訴淚腸斷!又是壹個春天的下午,75歲的陸遊獨自重遊沈園,40多年前的題詞早已字跡斑駁.追憶的悲戀似水年華,他緩緩來到與唐婉相見的小橋邊,此時的唐婉已去世多年了,回首往事,再次淚流滿面: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壹泫然.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臺;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詩詞家借助鮮明生動的藝術形象來表現離愁時,或寫愁之深,如李白《遠離別》:“海水直下萬裏深,誰人不言此愁古”。或寫愁之長,如李白《秋浦歌》:“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或寫戀之重,如李清照《武陵春》:“只恐雙溪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或寫愁之多,如秦觀《千秋歲》:“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李煜“別是壹般滋味在心頭”此句則寫出愁之味:其味在酸鹹之外,但卻根植於作者的內心深處,無法驅散,歷久彌鮮;舌品不得,心感方知。因此也就不用訴諸人們的視覺,而直接訴諸人們的心靈,讀後使人自然地結合自身的體驗而產生***鳴。這種寫法無疑是有其深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