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認為,希臘人早期是壹個悲觀厭世的民族,認為人生壹片黑暗,了無樂趣可言。直到悲劇產生以後,才轉變為充滿光輝喜悅精神的樂觀主義。這種人生觀,就是尼采所說的悲劇精神,也是他所肯定的唯壹的東西。尼采認為,希臘悲劇之所以美,是因為它是兩種成分(日神情態和酒神情態)的有機組成。前者代表靜穆的美,是人以冷靜的理智觀察世界的態度;後者代表生命力,是人創造世界、創造人生的生生不息的動能。美與力合而為壹,就達到藝術的最高形態(悲劇)。在悲劇中,前者激發生命力量,而後者喚醒夢幻的美,兩者互相作用。希臘人用它來凈化世界、美化人生,壹掃悲觀主義陰霾。但是,蘇格拉底的出現卻打破了上述兩種成分的和諧與平衡,因為他發揚日神情態而丟棄了酒神情態。希臘文化中的生命消失了,只剩下沒有血色的理性文化。從這個意義上,尼采稱蘇格拉底為頹廢者,並認為當代人的任務就是高揚生命力,重振雄風,為理性文化註入沸騰的熱血。
表面看來,尼采的悲劇精神將理性與生命力並重,其實,他所強調的是後者。尼采與亞裏斯多德不同,認為人們從希臘悲劇中所獲取的不是恐懼、憐憫而是生命力的充盈。他的意思是:從悲劇中看到由於個人的毀滅而解除了壹切痛苦,並且消除了痛苦的根源,從而獲得與天地萬物融為壹體的狂喜,與此同時,又覺察到個體的毀滅並不影響生命現象的不可遏止和層出不窮,頓然生出由衷的快感。這就是生命力的充盈,也是最高的美。由此可見,獲取歡樂而不是失望,肯定生命而不是否定生命,是尼采悲劇精神的底蘊。
尼采把人的目光拉向希臘悲劇,認為其中存有最高的美,目的在於肯定人,肯定人的存在和價值。尼采認為,為了肯定人生,人們需要悲劇精神,用審美的眼光來看待現實世界的生成、變化過程,把現實世界藝術化,把人生的苦難化作審美的快樂,把個人的悲劇化作世界的喜劇,摒棄悲觀主義,從中體驗到作為生命、生物的快樂。這是悲劇所給予人的“形而上的慰藉”,也是它對於人生的終極意義。尼采說:“只有作為審美現象,生存和世界才是永遠有充分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