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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世與入世

我喜歡睡前讀書,所以床頭有很多書,而且總是保持“壹堆”的狀態,被老媽說我是“四體不勤”。書堆中小說居多,然而古典文學也不少,我比較愛看古典語錄式的書,所以《論語》、《世說新語》總夾雜在其間,壹晚偶爾又看到論語中的“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突然有感而發,催筆寫成此文。

中國人談論中國的哲學思想,總喜歡用出世與入世來劃分,比如說儒家思想就是入世的,老莊玄說就是出世的。其實不完全,中國哲學精神,是出世與入世的結合。就象上面的那句話,正確的解釋我就不多說了,大家應該都可以查得到,我想的是,如果說天下大治、有道了,孔子是不是就和桀溺壹樣,歸隱於山林,偶爾遇到子路這樣的人來問路呢?可惜孔老先生終身看不到他理想中的大同世界,逝者如斯了,而我的想法也無處證實。我自認為這是很有可能的,理由還是出在《論語》中:“‘點,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誌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嘆曰:‘我與點同。’”這段論語說得是孔子叫他的弟子說說他們的誌向,其實是在變向說自己的誌向,讓後人知道他言誌不過其所居之位,天理流行,隨處充滿。這樣就很有壹點道家無為的味道了。所以如果可以,孔子其實很想遊於方外,隱於林翳之間,博學於文的。

中國人的理想人格,應該是所謂的“內聖外王”。這個理想比較難實現,既要做到內在修為的完善,又要做到外在社會功用的完滿。既不出世,也不入世,或者說是既要出世又要入世。我壹直對此很是迷茫,壹個人如何能做到出世與入世的統壹呢?無意間看到美學家朱光潛先生的壹句話:“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使我豁然開朗,這便是出世與入世的統壹了。早在魏晉時代,當時的名士就形成了較為完滿的人格理想,雖然他們受莊子的影響較深,往往有壹些不肖與放蕩的品性,但是他們所追求的“恬淡自守”、“清虛無為”的精神品質,卻依然值得我們稱頌。陶淵明是這群人中名氣最大的,也是最為後世所稱頌的,然而其實他恰恰做反了,他是以入世的精神出世,這在他的很多詩裏可以看出,他其實仍然希望能兼濟天下的,只不過沒有機會吧,用他自己的詩句,就是“日月擲人去,有誌不獲騁。”。

陶淵明看不慣官場世故、黑暗,世風日下而隱居,他最後還是選擇了出世,並且沒有再回來,即使他有過想法。入世成就霸業,激流勇退般出世的人,並不是沒有。最讓後人稱道的,就是範蠡了。相傳範蠡幫勾踐報仇之後,便棄官從商,與西施常常乘扁舟壹葉,泛於江湖之上,富而有德,人稱“陶朱公”。功名、利祿、愛情,他都有了,人生如此,夫復何求呢?範蠡便成了千百年來美好人生的標本。後來不斷有人對他的人生發出感慨與艷羨。如李白的“何如邸夷子,散發弄扁舟。”,又比如李商隱的“永憶江湖歸白發,欲回天地入扁舟。”據說金庸先生也喜歡範蠡,所以寫了《越女劍》。可惜感慨歸於感慨,真正象範蠡那樣的人,卻不在多數,大多是象李白、李商隱這樣的,郁郁不得誌,無處退隱,更多的則是成了範蠡的同僚文種。

說到這裏,我就想到了諸葛亮。孔明先生的人生,只有短短的五十四年,而他出山輔佐劉備的時候,剛好是27歲(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隆中對成了他人生的分界線。他有兩句名言:“淡泊以明誌,寧靜而致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分別代表了他前後半生的精神所在。如果不分開看問題,這兩句名言似乎有點自相矛盾。孔明是先出世,後入世的。前半生的27年,他避世草堂之中,躬耕於南陽。他出世就是要博覽群書,學到經世致用的才能,也要在身體力行中,養成淡泊名利的人生態度。前半生是為他的後半生做好基礎,所以他既不會茍活於亂世,也不求聞達於諸侯。《三國演義》是中國老百姓中,最為熟悉也最為喜愛的古典名著了。壹本小說(野史)的作用能完全蓋過正史,也只有羅貫中才能做到。小說把諸葛亮與關羽神話得太厲害,讓用心學史的人不禁有點不能忍受:諸葛亮可以活活把人罵死,並且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歷史學家說小說是壹種小傳統。可是小傳統卻能反映出民間的意誌所在,可以與大傳統殊途同歸了。

諸葛亮的事業畢竟沒有成功,沒有成為出世與入世結合的典範,然而他的人生是成功的。據說在他死後,官方壹開始並沒有給他立祠,當時成都壹帶的百姓在他的忌日,於路邊拜上香案,讓過往的行人拜祭。在我的歷史記憶中,這樣的待遇也是絕無僅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