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這四句托物起興,興中有理,以神龜和騰蛇為喻,說明世上壹切事物有生必有死,有盛必有衰的客觀規律。“神龜雖壽”,說命長;“騰蛇乘霧”,言技高,不管命有多長,本領多麽高,最後都逃不掉死亡的命運,也就是違逆不了客觀自然法則。人亦如此,長命百歲,官高位隆,最後都要成為土灰。
死亡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平等的,但由此卻引出了兩種不同的人生態度。壹種認為人既然都要死,死後壹切皆空,倒不如及時行樂;另壹種則認為既然要死,就應該使生活有意義、有價值。而詩人是怎樣認為的呢?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千裏馬已老,且又伏在槽櫪之間,可是它不因年老而衰疲,不因不在草原而意懶,還是“誌在千裏”,這就顯示了千裏馬的素質和氣概。這兩句是比喻,是為了引發出“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烈士暮年”和“老驥伏櫪”相呼應,“壯心不已”和“誌在千裏”相映照。曹操這時已擊敗了袁紹父子,平定了北方的烏恒,準備舉兵南下攻東吳,因此他豪情勃發,壯誌淩雲,對建功立業信心百倍。
這四句是全詩的意旨所在,也是壹直為人稱道的地方。前四句頗有暗淡傷感之意,而這四句壹出,頓改前調,鳴奏出昂揚之音,突發出慷慨之聲。由此可見,曹操顯然主張有生之年積極創造,建立功業,名標青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人們壽命最後總有終結的壹天,但壽命的長短卻有不同,這長短之期,不僅僅是天命決定的,還掌握在人自己的手中。如果註意物質上的保養,又有適當的精神調養,那就可以延長生命。詩人在此好像講養生之道,其實他另有哲理,表達了壹種不服老、不信甜蜜的人生態度。
詩的最後按樂章尾聲的格式寫上“幸甚至哉,歌以詠誌。”表面賦詩明誌之意。
這首詩贏得了後人的贊美,並從中吸取了精神力量,就在於有形、有理、有情,且使三者統壹,達到水乳交融的地步。單純說理,會使詩枯燥;抽象言情,也會使詩貧乏;壹味示形,同樣使詩單薄。此詩理中有情,寓情於形,因而增強了感染力。全詩主要有三層:第壹層,全部是以物為喻,以形見意,又意在言外,喻意富含。“神龜雖壽,猶有竟時”以概括語出之;“騰蛇乘霧,終為土灰”以形象語描之。兩句互文,說神龜、騰蛇、長壽、高能都有終結之時。第二層,先寫馬喻,再言人事,先用“誌在千裏”的具體寫法,後用“壯心不已”的概括語言,虛實相映,物人相發,形象生動,類比貼切。“猶有竟時”、“終為土灰”壹意,“誌在千裏”、“壯心不已”同義,使行文富於變化。第三層,回應第壹層,又更進壹步,總結上文,且歸於理性。第壹層頗有降抑之意,第二層大有昂揚之態,第三層又具深沈之思。這樣,全詩跌宕起伏,又肌理縝密,閃耀出哲理的智慧之光,噴發出奮進之情,振響著樂觀聲調。
全詩樸實無華,格調高遠,慷慨激越,顯示出詩人自強不息的進取精神,熱愛生活的樂觀精神
總之,本詩是壹首慷慨多氣的抒情詩,體現了建安風骨的鮮明特點,讀起來鏗鏘有力,決無纏綿淒惻的情調,透露著詩人堅定的意誌和內外如壹的質直個性。不僅如此,這首詩詩情與哲理交融,構思新巧,語言清峻剛健,將詩人的千裏之誌表述得氣雄力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