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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慧:初雪漣漪

初 雪 漣 漪

文/高文慧

按照天氣預報,這兩天應該有雪,久旱的塞北期待著這場入冬的初雪。早晨出門,果然看到地上飄落了壹層薄薄的雪,小區花園的泥土上也輕紗似的鋪了壹層,馬路上空抖落著的白色雪花,剛落到地面,倏忽間便不見了,仿佛有遁地的功能。清冷的空氣攜著稀疏的雪花落在我的肩膀上面、落在鄰家小孩上學的書包上面、落在公交車的頂棚上;剛要抓來欣賞,又不見了。雪花飄飄忽忽,我的喉嚨在微濕的空氣中想要張開,呼吸改為慢節奏,此時的我擁有甜美的感覺,因為遇到今冬的初雪。只是,初雪似乎沒有多少耐心,等吃過早餐再出去找,它已經不見了。再過上壹兩個時辰,妳就會懷疑剛才到訪的是不是真的雪了;因為,此時妳只看到地面是濕的,而零星的幾塊泥土上的碎銀壹樣的雪也漸漸減少了。這就是今冬塞北迎來的第壹場雪,悄悄地給我們打個招呼就轉身離開,仿佛充當了壹個信使,來去匆匆。於是我對這場初雪生出了許多的不滿與希冀;更覺這個"初"字的彌足珍貴。

這種思緒蔓延開來便如同壹顆石子扔在湖中泛起了壹圈圈的漣漪。記得清代納蘭容若的詞中寫到:"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單這個初見,便讓這個納蘭公子憶了壹輩子,等了壹輩子;只是世間人和事的變遷卻不在人的掌控之中,不會按照初開始預料的軌跡發展。宋代詞人趙蕃在《連雪偶書》中寫道:"初雪為歡謠,再雪猶喜視,三雪已恐多,四雪翻為異。"從詩歌中體現了詩人見到初雪的欣喜、歡樂之情,而後的雪不管是美是醜,是利是害,終究抵不過那"先入為主"帶來的驚喜與歡愉;壹場"壹見鐘情"的雪猶如初戀的情人,怯生生的感覺,或許就是"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少女思春圖。

? 壹個"初"字,讓我想到了初戀、孩子的降生、初次餵乳、孩子初次開口叫的那壹聲"媽媽"、初次看到身邊親人的離世、以及在職場初次競聘的失敗等等。每壹個初次都讓我深深地震撼、感慨萬千。

? 回想我的初戀似乎不能叫戀,完全是壹種單相思,是那種臆想的只存在於個體意識的愛,我把所有的美好、符合我的標準形象歸於壹個男孩子,於是那個高高帥帥的、會唱"小秘密"的瀟灑的大男孩便是我夢中的那個人;想著他會帶著微笑向我走來,用寬大的手掌牽著我去影院看《紅衣少女》;下雨天會為我撐起壹把遮風擋雨的傘。而當他真的經過身邊時,卻只有我躲避的眼神、低垂的頭,以及僅僅自己聽得到的心的狂跳,憋在心裏的話說不出半個字。青春期的那幾年當中我以為這輩子只會找這個類型的人做戀人,而當年復壹年,經歷生活的磨練後,再遇到那個"他"時,我就確定"他"已經不是我當初想要的那個"他"。我對這份所謂的"初戀"過多地添加了我的主觀臆像;這個"初戀"已不是我的"初見"。

? 說到孩子,便想到孩子的出生,成長;每壹個胎兒在母腹中便凝聚了全家人的希望,為人母的都願意將自己的營養、血液通過臍帶傳送給孩子,在忍著劇痛生下孩子後,那種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脈相連更會刻骨銘心。在孩子吸食第壹口母乳時,那種母親的自豪感以及母子相依的感情會從心底生發出來。而當孩子哭叫時隱隱約約發出的第壹聲"媽媽"兩字,當媽的會第壹個心領神會。孩子初次上幼兒園、初次上小學、直至後來的初次高考、初次上班、初次談對象、初次做某件事情遭遇挫折等等的初次,都會牽動當媽媽的心,為那壹個"初"字奔波勞苦、耗費心血。

父親的去世讓我體會初失至親的感受;父親因為得了胃癌,適合吃流失或半流食,為了好消化,只能少食多餐,因此父親在晚上睡覺前通常會喝半碗米糊,否則會又餓又痛、睡不著覺。記得父親離世前幾天的壹個晚上,壹直說餓;而我在另壹個臥室已經睡著,他非要媽媽把我喊醒,給他餵飯。我手握著勺子,不敢看他廋得皮包骨頭的樣子,我只感覺父親壹直在看著我,卻逃避著他的眼睛。到離世後我總會想到父親是為了和我告別,才叫我過去的;只是什麽話都沒說。他走的時候我不在身邊;聽媽媽說父親走時的樣子很安詳。親人的離開讓我明白失去的永遠不會回來。

? 回想在單位的初次競聘失利,是我40出頭幹的事情,要經過筆試、面試、以及投票測評三個環節。我在離開校門20多年後和壹群年輕人壹樣參加書本知識考試,去競爭那個單位中層的位置。我深知這樣的競聘對我來說是壹場沒有勝算的參與,只覺得自己在單位默默奉獻20多年,應該給自己壹個參與公平競爭的機會;也算給壹路走來許多的努力和付出壹個交代。因為在最好的年華沒有這種應聘機制而錯失了合適的機遇,經常為壹事無成而感到羞愧。記得女作家冰心的壹首詩:"成功的花,人們只驚羨她現時的明艷!然而當初她的芽兒,浸透了奮鬥的淚泉,灑遍了犧牲的血雨。"沒有哪朵花兒可以隨隨便便成功,其實更多的是那些不成功的花兒、草兒;其中何嘗不是浸透著壹把辛酸血淚呢?花兒只在乎她短暫的生命綻放的過程,至於有沒有人欣賞、有沒有攝影家剛好拍下她的美麗,都是次要的事情。我願每個人都像花兒壹樣有綻放自己美麗生命的壹天,不要在那壹天來到之前就枯萎。

? 在經歷壹個個"初"的歲月中,我漸漸明白,我們在欣喜中迎接新生命的第壹次哭聲,而在悲痛中送走身邊親人的最後壹個安靜的微笑,我們無權選擇,只有順應自然。許多的初次帶給我們的是淚水和失敗;當然也會有驚喜和驕傲。於是想到"初"就是那個藥引子、是正戲開場前的那通鑼鼓、是高興或痛苦的體驗、是鵝毛大雪的先頭兵、是我們心頭執念的遇見、是"眾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那個他;是我們所期盼的"人間四月天"。

? 在對"初"的壹次次經驗中,我想到,我們或許應該借鑒壹下明朝洪應明的人生態度:"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抱著這種態度,去迎接更多的撲面而來的"初"。

2019年11月29日

作者簡介高文慧,1969年出生,陜西佳縣人,長於橫山,1990年畢業於延安大學外語系,大學畢業後先後就職於人民銀行橫山縣支行、人民銀行榆林市中心支行;組織關系為民盟盟員。榆陽區詩詞學會、榆陽區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曾在紙質刊物《陜北》、《榆陽詩文》、《塞上雛鷹》以及電子期刊“騰飛文苑”、“駝城詩刊”、“九州詩賦網”以及內部網絡上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