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首、《十年》是冰心著現代詩。
她寄我壹封信,
提到了江南晚風天,
她說“只是佳景沒有良朋!”
八個字中,
我想著江波,
想著晚霞,
想著獨立的人影。
這裏是只有悶雨,
只有黃塵,
只有窗外靜沈沈的天。
我的朋友!
誰說人生似浮萍?
暫住……
壹暫住又已是十年!
壹九二二年八月十九日。
作品鑒賞:
冰心虛設的“她”從如畫如詩的“江南晚風天”給自己來信了,哀嘆佳景中沒有良朋。冰心則從信中“想著江波/想著晚霞/想著(佳景中心境淒然的)獨立的人影”。這景,這情,真如冰心“詩的女神”,“滿蘊著溫柔,微帶著憂愁”。
冰心並沒有陷入悲觀主義。她向無所作為的“人生如浮萍”的不可知論發出了質問,並希望變革來得快些,不要“壹暫住又是十年”。
第二首、《假如我是個作家》是作者冰心創作的壹篇體現當時思想感情和理想追求的詩詞。
假如我是個作家,
我只願我的作品,
入到他人腦中的時候,
平常的,不在意的,沒有壹句話說;
流水般過去了,
不值得贊揚,
更不屑得評駁;
然而在他的生活中,
痛苦,或快樂臨到時,
他便模糊的想起,
好像這光景曾在誰的文字裏描寫過;
這時我便要流下快樂之淚了!
假如我是個作家,
我只願我的作品,
被壹切友伴和同時有學問的人,
輕藐——譏笑;
然而在孩子,農夫,和愚拙的婦人,
他們聽過之後,
慢慢的低頭,
深深的思索,
我聽得見“同情”在他們心中鼓蕩;
這時我便要流下快樂之淚了!
假如我是個作家,
我只願我的作品,
在世界中無有聲息,
沒有人批評,
更沒有人註意;
只有我自己在寂寥的白日,或深夜,
對著明明的月,
絲絲的雨,
颯颯的風,
低聲念誦時,
能以再現幾幅不模糊的圖畫;
這時我便要流下快樂之淚了!
假如我是個作家,
我只願我的作品,
在人間不露光芒,
沒個人聽聞,
沒個人念誦,
只我自己憂愁,快樂,
或是獨對無限的自然,
能以自由抒寫,
當我積壓的思想發落到紙上,
這時我便要流下快樂之淚了!
作品鑒賞:
全詩是以“假如我是個作家”,“我希求什麽”作為表述主體,全詩四節從不同角度闡發這個命題,作家的使命是神聖的,許多人莊重而嚴正地論證作家應當擔負的歷史職責,然而冰心的詩句卻另辟蹊徑,她所談論的不僅是壹個鄭重的題目,而更多地是表述壹種人生理想。
第三首、《詩的女神》是壹篇現代詩歌,冰心1922年創作的短詩。
她在窗外悄悄的立著呢!
簾兒吹動了,
窗內,
窗外,
在這壹剎那頃,
忽地都成了無邊的靜寂。
看啊,
是這般的,
滿蘊著溫柔,
微帶著憂愁,
欲語又停留。
夜已深了,
人已靜了,
屋裏只有花和我,
請進來吧!
只這般的凝立著麽?
量我怎配迎接妳?
詩的女神啊!
還求妳只這般的,
經過無數深思的人的窗外。
壹九二壹年十二月九日。
作品鑒賞:
對冰心的“詩的女神”,讀者應當是很熟悉的。她曾撒下滿天“繁星”熠熠發光;她曾伴著壹彎“春水”潺潺流淌;沿著半個世紀《寄小讀者》的道路,始終可以追尋到她徘徊行進的足跡;縱覽冰心的全部創作,她投下的身影或深或淺,然而卻無所不在。因此,要真正了解冰心,便不能不讀這壹首《詩的女神》。
第四首、《惆悵》1923年出版的現代詩,作者是冰心。
當岸上燈光,
水上星光,
無聲地遙遙相照。
蒼茫裏,
倚著高欄,
只聽見微擊船舷的波浪。
我的心,
是如何的惆悵——無著!
夢裏的母親,
來安慰病中的我,
絮絮地溫人的愛語,
幾次醒來,
藥杯兒自不在手裏。
海風壓衾,
明燈依然,
我的心,
是如何的惆悵——無著!
循著欄桿來去,
群中的歡笑,
掩不過靜裏的悲哀!
“我在海的懷抱中了,母親何處?”
天高極,
海深極,
月清極,
人靜極,
空泛的宇宙裏,
我的心,
是如何的惆悵,無著!
作品鑒賞:
題目極明確地道破詩人寫作時的心態,壹個遠行的遊子,在離別母親和故國的壹剎那,她的心是如何的惆悵,無著。這種“惆悵,無著”在每壹段詩的尾部出現,反復吟詠,把詩人的無可奈何與孤寂,以及無法排遣的懷念與憂思道出,給人壹種巨大的藝術沖擊力。
第五首、《紙船——寄母親》是現代詩人冰心的壹首現代詩,寫於1923年。
我從不肯妄棄了壹張紙,
總是留著,留著,
疊成壹只壹只很小的船兒,
從舟上拋下在海裏。
有的被天風吹卷到舟中的窗裏,
有的被海浪打濕,沾在船頭上。
我仍是不灰心地每天疊著,
總希望有壹只能流到我要它到的地方去。
母親,倘若妳夢中看見壹只很小的白船兒,
不要驚訝它無端入夢。
這是妳至愛的女兒含著淚疊的,
萬水千山,求它載著她的愛和悲哀歸去!
作品鑒賞:
詩中體現了壹種離家遠走的遊子對母親的深切思念之情,不同於大多數同類題材的詩歌,冰心選取了壹個新穎的寫作視角,用孩子般的純潔和天真,從兒童的遊戲世界選取紙船作為寄托對母親無限思念的中介物,用紙船向人們展現了遊子在外漂泊,無依無靠的形象,進而抒發出作者對母親,對祖國的深深眷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