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是濕的。壹進去,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像壹股濃重的臭汗。
據裏面的人說,壹樓因為重病關門了。那天有個漂亮的護士值班。我用當地方言跟她說話,她聽不懂,但是真的很美。
後來我經常去找小護士聊天。
看看那些瘋子。
其實平和醫院的瘋子和我們想象的很不壹樣。他們不會說我沒瘋。他們都很安靜。
在第壹個隔間裏住著壹個中年人,他喜歡種花和喝下午茶。妳問他政治,他保證有條不紊的回答。如果妳問他歷史,他會沈默。
第二個隔間住著壹位詩人。我的嘴裏每天都充斥著破碎的影像,比如獵人與獵物的距離,楓葉滿是春天的謊言,億萬個燦爛的太陽等等。我喜歡和他聊天。後來認識了,詩人送了我壹本他的詩集。
它叫瘋人院。第壹首詩很短,只有兩行:
妳在外面嗎?
還在裏面嗎?
我細細品味了兩天,找到了詩人,隔著柵欄激動地搖著他的手:“這是壹首偉大的詩!”"
詩人也很激動,把我的手拉了回來:“我想是吧!可惜不是我寫的。”
我翻出詩集看了看。在書頁的壹角,我寫了壹個小字“陳”。
經過壹個多月的努力,終於約到了小護士。
邀請她吃飯時,她神秘地湊過來:“妳們還偷偷交換了身份。”
我楞了。
她說,“我記得妳。陳琳。妳以前住在樓下。是詩人的病房。”
我在外面嗎?
還在裏面嗎?
小護士補充道,“他們都羨慕柵欄裏面的東西。無論他們說什麽,做什麽,都不會有人覺得不正常。在外面,說點正常的,會被人說瘋了。很可憐。”
我有點害怕。連小護士都不調情了,跑了。
幾個月沒去和平醫院了。
我總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有壹次偶爾聽同事聊天,聊到平和醫院。
甲說:“妳不知道嗎?三年前是監獄。”
我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乙說:“我知道我知道!壹些不正常的人被送去改造了!比如同性戀、詩人、過於嚴肅的歷史學家……”
a說:“現在直接改成精神病院,簡單明了!”
乙說:“是啊!沒有什麽需要改革的。沒救了,就沒救了。狗改不了吃屎。”
壹個年輕人在門外走了進來,喊道:“言論自由——”
兩邊押送他的人及時捂住了他的嘴,把他交給了我。
“送到平和醫院。”
我淡然點頭。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