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歷史地名文獻
先說最基本的壹、二級——歷史地名及其文學性。歷史地名是歷史上實際存在的,在史書中常見的地名。這種地名在古詩詞中屬於最基本的寫實層面,其作用是說明詩詞的寫作地點,說明詩詞創作與地域的關系。進入文學作品後,有的是原樣復制,有的是作者改造,變成文學。其文學性往往遵循三條基本路徑:壹是不完全以實名為基礎,仍以地名為中心語詞,如稱壹個帖子為孤立帖,稱壹個圖書館為孤立帖。這樣做,拋棄個體,突出壹般,才能獲得更好的審美效果。二是用代詞代替真名。比如越州叫會稽,鎮江叫京口。這種情況,稍微有點歷史常識的人都知道。如果沒有,看筆記就能略知壹二,不需要特別解釋。第三,地名前加形容詞也很好理解。這裏主要說壹下最常見最有代表性的第壹種情況。為了說明問題,我們以唐宋詩詞中的驛館為例。在這些詩歌中,歷史地名的文學表達是突出的。壹般的做法是在詩歌標題中使用歷史地名,但改成文學表達方式,在詩歌中使用代詞。比如戴樹倫的《除了睡在石崗上》:“旅館裏誰問誰,寒燈獨好可親。壹年將盡夜,萬裏未歸。”標題寫明這首詩是寫在壹個石帖裏的,但詩裏說是旅館,表面上看似矛盾,其實不然。因為標題是地名,所以必須如實告知,讓讀者了解地理位置。文字主要是表達思想,強調抒情和含蓄,避免說真話,所以這樣處理是為了和寫出來的感情保持同步。再如孟浩然的《唐城閣晨帖致楊》:“破霜則驅離,數裏見唐城。酒店被迫歸心,被冷落的客人都在想這件事。”也是詩的標題表示帖子的名稱,而詩指的是酒店。我們知道,古代驛站都是官辦的,旅館是私人的。為什麽把官職叫做酒店?這裏有壹個文體色彩和使用規範的問題。從這個角度來說,只有在史地文獻中,驛站的名稱才是正當的,因為史地文獻以真實性為首要要求,記載必須真實,否則就失去了應有的價值,無法取信於人。詩名也說明了寫作背景,承擔了說明作品與現實生活的關系、人與土地的關系的任務。不能作為代稱、簡稱、通稱,應如實記載驛館真實名稱。這在作品中是沒有必要的,因為詩名已經如實告知,詩中必須改變壹套寫法。這樣做,壹是可以避免文字的重復,二是如果在文學作品中處處都忠實地照搬,會混淆歷史地名和文學地名的界限。而且太多帶有真情實感的文字也阻礙了讀者的審美接受。大量的人名和地名的羅列,相當於在作品和讀者之間設置了很多障礙,這樣的作品不可能成為傑作。詩人抒情的東西不是基於現實,而是基於審美。富有詩意的地名往往由現實轉為虛構,直入曲中,意在內,意在外。上面說的唐人客棧的詩就有這樣的特點。普通的地名也經過了刻意的渲染和文采,以更加虛擬和彎曲的風格進入了文學作品。詩中收錄歷史地名後,有意省略了具體地點,只保留了表示事物性質和類別的關鍵詞。這樣就淡化了作者的寫作背景,強化了他的感情。寫作背景總是因人而異,因時因地而異,需要具體的材料說明。而且就算解釋清楚了,也不壹定能激起讀者的* * *。但是,文學形象不壹定要這樣。只要適當提煉,形象化,讀者就能看懂。所以在大部分抒情的篇章中,地理因素被淡化了。這樣,它在作品中就從壹個表明地理方位的真實名稱變成了壹個普遍的審美意象,不同的讀者可以跨越特定的生活背景和地域障礙,找到生活與情感的契合點。比如李白的《送友人》,詩中的青山、北國、白水、東城都是生活中的真實名稱,各有其地理元素,只是具體的地名信息被詩人刻意省略了,只留下了生動的部分。這樣做更有利於表達作者和朋友之間的友誼。而且詩中的地名意象還襯托了下面的雲朵和遊子,更加生動感人。這就是為什麽大多數唐代著名的送別詩都是這樣寫的原因。
第二,文學地名的經典化
先說文學地名的經典化。將壹個文學地名轉化為經典詞匯,首先要脫離實際的地理空間,不再是壹個有真實感情的地名,而是壹個文學形象,具有“立象見意”的表達效果和豐富的文化信息,讀後能生出對往事的沈思。其次,它必須是由著名藝術家創作,並有壹批著名的名字支撐,為大家所熟悉。古詩詞中常見的長安、陽關、碣石、瀟湘、青城、黑山,都是這樣的經典詞匯,早已超出原意,變成了地名意象。地名在詩詞中不是最重要的,意象及其寓意才是關鍵。為了說明問題,本文擬以古詩詞中常見的“瀟湘”壹詞為例加以說明。
整個唐詩中關於瀟湘的詩很多,含義豐富。從用例來看,瀟湘顯然是壹個經典的文學地名。其經典化主要取決於以下兩個關鍵因素:
首先,有悠久的地域文學傳統作為指導。這是因為地理因素是地名的要素,重要的文學地名有地域文學傳統的支撐,對文學創作有決定性的影響,對地名的使用起主導作用。壹方面,這種傳統可以賦予地域文學特定的主題、題材、內涵和氣質;另壹方面,只有文化傳統才能賦予作家歷史地理的想象力,寫出來的作品也才能有根。這就意味著寫的地區必須有文化上的故事,有地名,不能完全沒有根據。只是壹個地理實名。唐詩中的瀟湘就是如此。湖南的地域文化傳統主要有舜帝南巡瀟湘,其二妾死於湘中,洞庭為張樂之地,下有神仙洞府等。本來都是民間傳說,但是人們念經已經構成了這裏的主要文化傳統。去過湖南的,當然不能丟下這個,再寫壹套。對於沒去過湖南的人來說,對湖南的了解也大多來源於此。正是這幾個字給湖南的集體印象是:遠離中原,偏遠落後,楚地農村荒蠻,土地低濕,民風彪悍,評價不是負面就是臆想。而且在唐代,湖南是文人被貶的重要場所,所以這些傳統與湖南的貶謫文化融合在壹起。遷居湘南的詩人常用瀟湘、湘水、瞿家來抒發自己的憂傷。以上對唐代的湖湘寫作起到了預定的作用。在大部分唐人作家的作品中,湖南要麽是鬼魅被貶死之地、人間遊蕩之地,要麽是女神徘徊的怪異之地。人物不是文人就是女人,主題不是流放就是男女情愛。壹般的敘事抒情框架已經被文學傳統所預設,未來的作家無法輕易改變,只能被這種傳統所制約,由此可見傳統在地名意象生成中的關鍵作用。
其次,要有經典作家的天才創作,以若幹名著為支撐,進行示範,讓這些以前不常見的個性化用法為讀者所接受,成為文人寫詩的基本詞匯,而不是壹本書裏晦澀難懂的典故,只有少數文科人熟悉。只有這樣,歷史地名才能轉化為具有經典意義的地名意象。瀟湘就是這樣。這個詞還是漢魏之間常用的地名,指的是湘南。經過南北朝和唐代眾多名家的創作,在宋代已成為人們熟知的經典。適應了六朝隋唐的時代特征,此時的藝術手段主要是以準樂府的風格為依托,依靠前人的作品拓展想象。樂府詩的創作本來就有主題性,有自己的技巧、方案和語匯,很容易模仿和運用。就這樣,通過模擬前代樂府,瀟湘壹詞被成功經典化。在唐前的古樂府和唐代的準樂府中,出現了費翔、的《怨》、費翔的《列女曹》、《湘府》等多首抒情詩,與、《南巡》、《秋風》、《單鵑》、《荒山》、《古寺》、《愁雲》、《夕陽》等形成了較為完整的話語體系,主要用於抒發傷感和懷舊之情。李賀的《費翔》甚至說:“曼娘滿眼冷氣,九三悄滿眼淚青,夫妻留煙,吳雲虞書遠。”通過和巫山兩個主題的交織,女神和項公主被視為俏麗的母親,不同地域的文學傳統開始重疊,再添壹層波瀾,文學地名的使用更加復雜。
另壹方面,文學地名和地名意象雖然有聯系,但區別是明顯的。
首先,重新文獻化的地名仍然是地名,具有專有名稱性質和明確含義,不能用來指代其他事物。比如戴樹倫的《除了睡在石崗上》和孟浩然的《送楊早在唐承閣》都改名為酒店,但由於詩名標明了寫作地點,仍指作者所住的郵局,不是符號,也不是通稱,從欣賞的角度看像是意象,但實際上並不等同於意象。又如韋康《廣陵送別宋元外左鄭躍舍人回京》:“朱赤在秦王,黃華在羅橋。文章南渡越南,書回朝鮮。樹木不見了,城市遠離了大海和月亮。秋風會想妳,四川的傍晚會沙沙作響。”詩中的、洛橋、嶽、晁不是通稱,而是專名,只出現在對偶句中,增強了詩的文學性。作者通過時間和空間的擠壓,構建了壹個瑰麗而深遠的境界,表達了向兩個朋友告別的雙重主題。地名經過了濃縮,以適應格律詩對語言精煉的要求。那些地名雖然具有審美特征,但仍然不是文學意象,因為它們畢竟只是地名的簡稱,不具備意象的基本特征和功能:不能像意象壹樣表達作者的具體感受,也不能喚起讀者閱讀後的審美想象,因此讀者無法相應地觸摸到作者的情感脈絡。而地名意象則可以將實際的地名轉化為文學形象,地名轉化為象征意義,不再指向某個具體的地方,而多是指代壹個總稱,作為某個地區的總稱而存在。如李益《春夜聞笛》曰:“寒山笛喚春歸,客相視感動含淚。洞庭壹夜雁過不盡,不待天明飛北。”寫這首詩的時候,作者正生活在淮北,而不是湖南,渴望擺脫流放,回到故鄉,所以用洞庭和歸燕來表達思鄉的主題,洞庭和歸燕用象征意義。
第二,創作方法不同。文學地名通常采用代換、簡稱、古名等手段,或在省名前加壹個抒情詞匯,呈現“定語+中心詞”的結構,這樣的地名雖然經過了簡化,延續了作品的時空,但仍是實名實姓。比如李白的《送別涪陵》:“送君入涪陵亭,河水流。岸上的古樹沒有花,岸上是傷心的春草,茂盛的油桐油桐。我問秦人之路,雲是往之古道,王可以。”六句話有四個地名,其中巴陵亭、巴水是真名。不同的是地名被提煉了。現實生活中,灞橋驛改名為巴陵亭,有壹種古老的味道。以下古道不是統稱,是指連接長安和洛陽的兩條北京驛道。只是由於“路岐”和“王殘鄧楠”的文學表達,才使得它的地名意義被淡化了。再如文的《上善晨行》:“晨起征司,客悼故裏。雞啼茅店月,人走板橋霜。槲寄生葉子落在山路上,橘黃色的花在哨所的墻上。因思淩渡夢,雁滿歸池。”後六句各有壹個地名。雖然都被作者簡化了,但是不能轉給別人。它們只能是詩中記載的茅草店、板橋路、上山路、上山路上的上虞驛站。淩渡和灰湯也是作者家鄉的地名,不是壹個通稱。而地名的形象則是名家創作的,其基本含義是概括的,而不是具體的。主要通過比喻的手段,註入作者的情感,在地名的表象下凝聚作者的思想。比如劉禹錫的《瀟湘詞二首》第二首:“斑竹枝,斑竹枝,淚寄相思。楚克要聽七弦琴怨,瀟湘半夜。”表達對被費翔和斑竹貶為郎州的怨恨。瀟湘深夜在月光下聽琴,只是作者心情的生動寫照。瀟湘在這裏不是指湖南的深水或者湘南,而是想強調湖南是文人冤死的地方,在這裏貶官很不幸,用象征的方法,取比喻的意思。這裏的瀟湘二字主要是定義作品的悲憤情況,可以確定大致的地域和空間範圍。看完可以理解為作者當時在南國,過著流亡的生活,沒有其他用處。
第三,從地名形象到地名原型
需要指出的是,有些地名意象還具有地名原型的特征,即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具有模糊歧義性。它們可以通過作家的主觀創造物化為不同的情境、概念和情感,可以用來指稱不同的事物或意義,可以作為地名文學的原型。這類詩在古詩詞中並不多見,但含義豐富,功能強大,值得重視。古詩詞中的瀟湘就是如此,這也是古代很多關於湖南觀念的起源。魏晉唐宋時期,經過文人的不斷發展和闡釋,壹個具有文學天賦的普通地名被提升為文學原型,獲得了新的生命,產生了新的意義。這些含義的推導主要基於兩組代表作。以瀟湘為中心的壹批代表作有李白的《與家叔刑部侍郎葉、中書賈舍人遊洞庭五首》、錢起的《歸雁》、文的《恨》等。,都是基於音樂和古詩的想象,是高度藝術化的產物。壹派以三湘為中心,主要有宋的《邊江》、陸侖的《夜泊武昌》、王建的《江南三行》。上面這首詩中的瀟湘壹詞有如下象征意義:
第壹,南方遠。古有遠之地,東有蓬萊、方丈、瀛洲,西有昆侖、弱水、玉山、玄鋪,南有瀟湘、洞庭,北有黑水、碣石。其中瀟湘是湖南的壹個地名,湖南在中原的北部,可以代表南方,所以壹直作為南方的偏遠之地存在,和東北的碣石相比較,看地域的偏遠。《水經註》卷三十八《湘水》:“湘水北至黃陵亭西...二妾隨征溺湘江,徘徊洞庭深處,出入瀟湘浦。蕭,水又清又深。仲翔紀曰:‘湘川照五六尺清,底巖如箭,色艷,白沙如霜雪,赤壁如日出。’是那瀟湘之名,於是百姓在水邊設廟。據此可知,瀟湘原指湖南的深水,是青香的同義詞。後人用這個詞指代湖南,不管它的本義。如魯《明月通》:“京南在趙北,石在瀟湘。明確萬裏中的規矩,遵循千行中的思想。”張《春江月夜》:“斜月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都是表達和瀟湘的恩怨。此外,瀟湘作為壹個審美的地理實體,也給人壹種獨特的地理空間感。雖然沒有長、寬、高、聲光色之類的物理空間感,但由於地處遙遠的南方,風景優美,環境封閉,仍然給人不壹樣的生活場景感(參見《文學中的張蔚然地理意象》,閱讀2014,第14期)
二是江湖中的僻靜之地。這也是基於瀟湘遠離京城的想法。言下之意,瀟湘遠離湘南,非中州士人所及。只是在想象中,尤其是環境閉塞的地方,是文人的避難所。因此,自魏晉以來,瀟湘壹直被想象為士大夫的隱居之地,寄托了士人對帝王廟之外另壹個世界的期待,在那裏他們可以無憂無慮地享受生活。往往入畫入詩入音樂,形式各異。在詩文方面,最早的是和項夫人,其次是劉向的《古代列女傳》和張衡的《四》。魏初曹植率先將舜帝和菲兒的傳說寫成六首雜詩,其中第五首是《洛神賦》。他把韓彬與湘南的菲兒相提並論,把瀟湘作為湘南的代表,把菲兒作為湘南人才的象征,廣為傳唱。此後,阮籍的詩、左九安的詩、余的《虞舜二妃頌》等詩不斷被吟誦。至此,瀟湘逐漸成為文人抒發情懷的常用詞,常用來形容閨情或寫出隱逸之意。就繪畫而言,早在唐代,畫家劉就畫過《三》,見郎世遠《與劉相公三》,描繪的是壹個魚鳥盤旋,適宜隱居的幽僻之地。此外,《宣和畫譜》第六卷收錄了唐代韓濂的《瀟湘遇故人圖》,說明瀟湘最遲在中唐時期已經詩化為文人畫境界。宋代繪畫史是集群出現的,有20多種記載。畫家黃泉、宋滌、董源各有八幅瀟湘山水,可見其影響之大。
第三是女人思念遠方的地方。其含義來源於的《九歌》、項夫人和曹植的詩和賦。齊梁時期,文人以瀟湘為題,哀嘆愛情,作者都是壹篇接壹篇的名篇。比如沈約的《夜鶴八賦》:“海上雲多,茫茫島失。從此,我便離了群,壹個人在瀟湘竹。”劉蕓《江南曲》:“汀州摘白蘋果,夕陽是江南春。洞庭已歸客,瀟湘遇故人。故人久不歸,春花應遲。不了解新的東西,就會有很長的路要走。”謝朓《送別雲在新亭諸濱》:“張在洞庭,瀟湘帝父子遠行。雲去曠野,水回江漢。”所有展品都很美,充滿憂郁,屬於樂府閨閣情詩,有壹種浪漫的潮流。如果把古詩詞中的瀟湘作品編成壹部集子,無異於壹部以瀟湘為中心的美好情感的集子。經過經典作家的使用,瀟湘已經脫離了它的本意,不是壹個歷史地名,甚至不是壹個普通的文學地名,而是壹個象征性的文學形象和地名原型。作者用瀟湘構建了壹個與眾不同的想象世界,自然可以引出湖湘的地域想象,喚起某壹地域的集體記憶,形成這方面的集體印象。是固化的地域符號(見易若芬《瀟湘山水畫文學意象情境探源》,中國雪莉研究文集第20號)。
瀟湘的上述三種意義都是通過象征轉喻獲得的,這種轉喻不是真的而是虛的,已經遠離了原意。從瀟湘壹詞的詞義演變及其從地名到意象再到原型的成長路徑來看,地名的原型顯然具有相似的生成路徑、功能和特征:第壹,這樣的地名不是普通的小地名,而是區域性的地名,具有區域地理和人文地理的代表性;或者雖是壹個帶有傳奇性質的小地名,卻與愛情、流放等重要主題相關,使其能夠表達男女恩怨、文人貶謫的普世情懷,具有將文學地名轉化為地名原型的潛力。其次,壹定要有壹些名著的經典創作,讓個體轉化為壹般,具有普遍的可理解性和可接受性。再次,抒情性總是強於現實主義,其地域意義往往不明確,不再與現實生活密切相關,而與文人抒情有關。四是象征性、虛構性、多義性。這樣的地名雖然不多,但其文學意義不可小覷,因為它們在不同的作品中反復出現,地名的內涵和象征意義之間有某種聯系,可以形成讀者的審美體驗,創作者可以從中發出不同的主題和意義。關註這類地名原型,有助於準確、深入地把握經典作品的思想內涵和藝術特征,也有助於了解作家的藝術個性,具有普遍意義。
(作者單位:湖南科技大學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