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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白華的詩

宗白華,行走在不知名湖邊的美學老人

1952,院系調整,宗白華先生從南京大學調到北京大學。在東南大學、中央大學、南京大學(中央大學的前身是東南大學,解放後分為南京大學和南京工程學院,南京工程學院已更名為東南大學),宗先生壹直在教美學和藝術,還擔任過哲學系系主任。

宗先生之所以對美學和藝術情有獨鐘,原因有二:壹是他的個性;壹個是教育原因。

據宗先生自己說,他從小愛打坐,愛浪漫,喜歡在天上的白雲上流連忘返。說的通俗壹點,宗先生從小就是詩人。這裏有壹些天然的機會。

宗先生從17歲開始就在德國學校接受教育。眾所周知,德語中既有歌德式的浪漫情懷,又有康德式的深邃思考,而正是這兩個方面牢牢吸引著年輕的宗白華。不可否認,在宗先生後來的美學生涯中,德國教育也發揮了重要作用。

所以,年輕的宗白華雖然沒有對美學作過專門的研究,但他有著超群的審美鑒賞能力。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麽《上海新聞》主編張和副刊主編郭毓尚能看中年僅二十出頭的宗白華,請他編輯《鄧雪》副刊了。這就不難理解,郭沫若的詩,處處碰壁之後,還能被宗白華欣賞。也許只有詩人才能真正理解詩人。不難想象,在1919出版郭沫若的詩需要多大的理解和勇氣。也正是因為宗白華的洞見和學光的支持,郭沫若才得以把他的《天狗與鳳凰》唱得像火山爆發。

出於對哲學和詩歌的無限向往,宗老師於5月1920赴德國留學,專攻美學。也許只有美學才能兼顧宗先生對哲學和詩歌的平等熱愛,也只有美學才能把哲學和詩歌這兩個看似矛盾的東西統壹在壹個人身上。值得壹提的是,美學這門學科最早是在德國建立的。在德國學術史上,美學研究非常深入,並形成了壹以貫之的傳統。宗先生到德國時,美學研究已經突破了傳統的思辨領域,轉向對審美經驗的心理學解釋。當時流行的美學理論很少是抽象的哲學思辨的結果,更多的是現實審美經驗的總結。如果沒有德國古典哲學對美學的深入研究,這個轉向就不會有太大的意義。正是德國古典哲學在思辨領域幾乎窮盡了審美思辨所能達到的高度,思辨美學的局限性從根本上暴露出來。思辨美學從根本上表現了研究方法與研究對象的矛盾,即美學使用純粹思辨的方法,但美學的對象是純粹經驗的審美活動。宗先生在柏林大學的老師是著名美學家德索瓦茲。德索教授是壹位強調藝術欣賞的美學家。在德索的影響下,宗先生非常重視對歐洲各大博物館保存的藝術珍品的欣賞。正因為當時的美學強調藝術實踐,所以宗先生除了嚴格的哲學訓練之外,還把時間和精力投入到詩歌創作中。流行於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雲的小詩》中的大部分小說、詩歌和文學作品,都是宗先生在德國留學期間創作的。

因為宗先生從來不為不切實際的臆測而脫離藝術實踐,所以寫出來的東西特別有美感。《中西繪畫中的空間意識》、《中國意境的誕生》等寫於三四十年代的論文,表明宗先生對美學尤其是中國古典美學的認識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1952年,院系調整,宗老師從南京來到北大。當時北大集中了三位國學美學領域的大師,分別是鄧以蟄先生、朱光潛先生和宗白華先生。如果說德國是西方美學的中心,代表了西方美學研究的傳統,那麽北京大學就是中國美學的中心,形成了中國美學研究的傳統。這壹傳統至少可以追溯到受人尊敬的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先生。1917蔡先生就任北大校長時發表了《以美育代宗教》的演講。1921蔡老師在北大率先開設並親自授課美學課程。後來朱光潛先生講了《文學心理學》和《詩學》,這兩門課都算是審美課。所以宗先生來北京後,能感受到壹種強烈的審美趣味。宗先生在1959的來信中說:“北京對美學有濃厚的興趣。目前新建設邀請座談會,下壹期可以出版。馬列學院也計劃下半年培訓美學幹部,邀請我們協助。朱老師加入了哲學系美學組,前途壹片光明。我的第二次散步,關於音樂和建築的,還在準備中,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寫,因為康德的美學急需翻譯。”(《宗白華全集》第三卷,安徽教育出版社)當時美學的熱鬧場面由此可見壹斑。

從《宗白華全集》中發掘的材料來看,宗先生來到北大後,加緊了對西方美學史的系統研究。從全集中可以看到宗先生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寫的《美學史(提綱)》和西方美學史的壹些專題研究,如文藝復興時期的美學、德國理性主義的美學、英國經驗主義精神分析的美學、康德美學的評論等。宗先生對康德《判斷力批判》的翻譯,可視為其系統研究西方美學史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

20世紀60年代,宗先生和朱先生有分工,壹個負責編寫西方美學史,壹個負責編寫中國美學史。由於整個中國現代美學基本上是關於西方美學的,壹批從西方留學歸來的學者在那裏傳播了西方美學思想。因此,當時中國美學史的研究工作幾乎是空白。在這種學術背景下,幾乎不可能寫出壹部成熟的中國美學史。宗先生認為,中國美學史的寫作至少需要滿足兩個條件。第壹,對中國美學史的資料進行了全面的挖掘和整理。第二,中國美學的各個部門,比如繪畫美學、書法美學、建築美學、工藝美學、音樂美學等等,都有深入的研究。當時這兩個條件都不符合要求。當時有同誌想急於求成,建議邊整理資料邊學習寫作。宗先生強烈反對這種意見,他說:“沒有豐富的資料,怎麽寫歷史呢?”我們首先要獲取信息,而且要獲取幾年的信息。“宗先生不僅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他沒有急著寫中國美學史,而是指導身邊的幾個助教。他前後花了近三年時間,在北大圖書館閱讀了大量書籍,編纂了兩本《中國美學史選輯》。宗先生在指導這兩部教材編寫的同時,還編寫了大量關於繪畫美學、書法美學、建築美學、工藝美學、音樂美學的資料。可惜這些資料沒有保存好,在文革中丟失了。

宗先生在掌握大量資料後,開始了對中國美學思想的專題研究,並於60年代初給北京大學哲學系和國學系的高年級學生作了“中國美學史”的專題講座。在講座中,宗先生對中國美學史的特點和學習方法進行了全面而集中的闡述,對先秦工藝美術和古代哲學文學中所表達的美學思想、中國古代繪畫美學思想、中國古代音樂美學思想、中國古代園林建築藝術等發表了許多深刻而準確的見解,留下了大量的研究筆記。在這些筆記中,我們常常可以看到宗先生關於中國美學的思想,具有很高的學術價值。令人欣慰的是,最近學術界註意到了這些筆記的價值,並取得了壹些初步的研究成果。我們相信,通過學術界的挖掘,宗先生的思想會越來越顯示出魅力。

雖然宗先生沒有完成《中國美學史》的編纂,給中國當代學術界留下了極大的遺憾,但宗先生留下的嚴謹求實的學風,對北大乃至中國的學術界來說,都是極其寶貴的財富。在宗先生的倡導和他本人的努力下,宗先生編撰美學史所要求的兩個條件不再是空白。事實上,宗先生強調做資料整理、具體研究等晦澀難懂的工作,而不是急於占領山頭、收獲果實,已經透露出壹種內在的人格魅力。這種人格魅力在經歷了那段跌宕起伏的歷史之後,顯得格外耀眼。

來到北大後,宗先生實踐了他從德索教授那裏學到的美學研究方法,即強調“美學研究不能脫離藝術,不能脫離藝術創作和欣賞,不能脫離‘看’和‘聽’”。北京有各種藝術展覽,有大大小小的博物館,有豐富多彩的文藝演出,有保存完好的古典建築,這些都為宗先生“看”和“聽”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條件。宗先生經常拄著拐杖擠公交進城,興致勃勃地參觀展覽。甚至在壹些北京人已經很常見的古典園林建築中,宗先生也常常能從中看到新的含義,以至於無法離開,心中充滿了無限的喜悅。宗先生去世後,給哲學系留下了大量書籍。這些書大多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在城裏的舊報紙上買的,有些外文現在在國外已經很難看到了。其實宗先生當時並不富裕,衣服上經常能看到補丁。但宗先生並沒有窮到80歲進城都要擠公交的地步。宗先生將不得不花錢買書,因為他愛書,他知道那些書有多值錢。宗先生擠公交是因為不想把自己關在社交生活之外。在公交車上,他能聽到社會生活的各種聲音,看到社會生活的各種影像,體會生活中的各種樂趣。

上世紀50年代,宗先生寫過壹篇《行走在美學中》。宗先生說:“走路是壹種自由奔放的動作。它的弱點是沒有計劃,沒有制度。重視邏輯統壹性的人會鄙視它,討厭它,但西方邏輯的集大成者亞裏士多德學派被稱為‘行走學派’,這說明行走和邏輯並不是絕對不相容的。中國古代有影響的哲學家莊子,好像整天都在山野散步……”“行走”是宗先生美學的獨特之處。這個特點壹方面是方法論,另壹方面是境界。從方法上看,宗先生的美學研究並不局限於抽象的思辨領域。宗先生不是不知道“走”在常人眼中的弱點,但如果停留在自由的狀態,這種弱點似乎就是優點。更重要的是,對於美學來說,《行走》有壹定的方法論啟示。或許是宗先生透徹理解了審美對象,拒絕了邏輯分析,選擇了“走”。在美學領域,只有“行走”才能接近神秘物體。宗先生的“行”的領域很廣,有常人難得壹見的地方,有人們忙碌的地方,也有常人不得不深陷其中卻不知享受的地方。就讀書而言,全世界的人都喜歡涉獵,尤其是在壹些鮮為人知的筆記和雜記中,往往會發現壹些非常有趣的東西。就藝術鑒賞而言,宗先生也有著超乎常人想象的胸懷,既贊嘆古希臘雕塑中的質樸沈靜,又著迷羅丹雕塑中靈與肉的跳動;不僅贊嘆文藝復興時期繪畫的精湛技藝,也贊嘆印象派大師的光影交響曲;既尊重西方藝術,又無限珍惜中國文化;他壹方面熱愛古典詩詞,另壹方面又是著名的白話詩人;.....宗先生對美和藝術的追求和熱愛,幾乎沒有時間和空間的界限。宗先生的“行走”不僅僅局限於狹窄的書房和藝術大廳,在非常平常的日常生活中也能自由自在地“行走”。宗先生從不計較名利,所以生活中沒有什麽事特別困擾他。即使在那些不平凡的日子裏,宗先生依然無所畏懼,無憂無慮。從表面上看,宗先生似乎與普通生活“融為壹體”;事實上,他從未停止思考,也從未讓生活的塵埃汙染他那顆燦爛而高貴的心。不僅在個人的精神世界裏,而且在人與人共同生活的物質世界裏,宗先生都能悠閑快樂地“行走”,這是沒有極高覺悟的人不可能做到的。只有達到“天地境界”的人,才能如此輕松愉悅地“行走”。這個說法不是很誇張。在哲學系德高望重的先生在宗先生85歲壽宴上對眾多壽宴嘉賓說:“宗先生的人生境界是常人難以達到的,至少我沒有達到。"

從表面上看,宗先生並沒有在北大做出驚天動地的事業,但實際上,至少在北大的美學傳統中,宗先生占據了非常重要的壹環。從老校長蔡元培先生開始,北大美學就強調美育,強調讀書與做人的結合。按照蔡先生的構想,審美的目的在於“斷人之見,不顧利害”,“陶冶人之性,使其越長越高”,即提高人的精神境界。宗先生不僅在知識上達到了他那個時代的頂峰,而且在人格上也達到了完美。不可否認,美學和藝術對宗先生的人格修養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宗先生對北大美學事業的貢獻還表現在對接班人的培養上。蔡先生雖然大力提倡美育,也實踐美育,但他為北大美育事業留下的“活的遺產”是有限的,也就是說,蔡先生沒有為北大美育事業培養接班人隊伍。所以在蔡先生之後,北大的美學已經難以為繼了。當然,這與蔡先生所處的時代局限性有關。在這壹點上,宗先生的貢獻似乎更大。宗先生特別重視青年教師和學生的培養。早年跟隨宗先生的幾位助手,都深受他的影響。如教授撰寫的《中國小說美學》和《中國美學史大綱》在80年代對美學有較大影響,主編的《現代美學體系》,就是宗先生的助手之壹。從葉教授對中國美學精神的把握,以及他對中西美學、傳統美學、當代美學的融會貫通的思想中,可以看出宗先生的影響。

宗先生的另壹位助手於教授認為,他對春秋時期審美意識的研究,以及他強調在生活中體驗中國美學的奧秘,都是受到宗先生的啟發和指導。美學教研室的另壹位教授楊欣先生深受宗先生對藝術實踐的重視。雖然這些後來者興趣不同,研究方向不同;但妳可以在他們身上看到宗先生的“影子”。而且這些後來者在教學中有意無意的給下壹代學生留下了宗老師的“影子”。

如果說蔡(、)、鄧()、朱(、)和宗()等先生的努力為北大美學流派的最終形成奠定了良好的基礎,那麽,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在即將跨入21世紀的今天,在北大建立壹個美學流派是勢在必行的。正如葉朗教授所說:要建立北大美學學派,從朱光潛先生、宗白華先生“續說”;學派的建立不是宗派的建立,而是當今中國學術研究規範化和深入化的必然結果;在東西方文化碰撞、對話、交流、融合的今天,中國的學術研究應該有自己的特色,有自己的流派,中國學者應該有自己的立足點。北大美學之所以能稱得上是壹個學派,不僅僅是因為它有壹批有影響的學者和壹脈相承的學術傳統,更重要的是它有自己獨特的理論體系和方法。尤其是從整個中國現當代學術背景來看,其特色更加鮮明。當代中國有壹種僵化地套用西方學術範疇體系的傾向,其中充滿了唯心主義的唯物主義論調。而北大的美學,尤其是對中國傳統美學的研究,基本上是實事求是的,沒有受到任何外界事物的沖擊。北大美學其實也強調對西方美學的合理吸收,但這種吸收從來沒有生搬硬套,尤其是宗先生這種情況下,中西美學的融合已經完全看不到了。更具體地說,北大美學強調中西在方法和思想上的比較、對話、交流和融合,但其理論核心是中國傳統美學,尤其是中國的意象和意境理論。北大美學基本上就是從這個理論基石上起源和發展起來的。從朱光潛的《詩論》、宗白華的《中國意境的誕生》到葉朗的現代美學體系,我們可以看到這種以意象為中心的美學理論在不斷前進,不斷充實和完善。隨著北大美學學院建設的發展,宗先生在其中的作用似乎越來越明顯和重要。這不僅表現在他獨特的人格奮鬥和對接班人的培養上,也表現在他對這壹學派理論核心的構建上。

在當代中國美學尋求理論發展和突破的陣痛中,人們會自覺不自覺地回到宗白華,回到宗先生博大的理論胸懷,回到宗先生對中國美學的深刻洞察,回到宗先生以藝術和美學成就的完美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