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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所有的詩

曾有學者對《葬花歌》中的“落花”意象進行分析,探討林黛玉與中國封建社會文人的深層聯系。他們認為《葬花之歌》全詩有壹個核心意象——“落”、“飄”、“飛”都是變奏。有“花開滿天”“春亭浮柔春”“落花輕觸繡簾”“不如落花雕零人”等明顯的句子,所以《亂世佳人》是林黛玉的生存處境和存在狀態的寫照,也是中國知識分子的生存狀態的寫照。所以《葬花之歌》唱出了中國封建文人的痛苦。[1]這個發現無疑是深刻的。然而,這個結論僅僅是基於壹首《葬花》的詩。如果我們把黛玉的全部詩作,包括《葬花之歌》、《秋窗風雨夕》兩首,《提婆三行》三首四行詩,以及《白海棠》、《菊花》、《夢菊》、《問菊》、《唐多令柳絮詞》五首詠物詩結合起來,我們會發現:有壹些詩。

說到底,方遒在哪裏?——《葬花》

誰來告訴邱鑫?——《念菊》

妳在沈默中向誰抱怨?——《白海棠頌》

壹句話,壹個聲音,淡淡地牽動著讀者的悲傷。

王國維曾把詩人分為“主觀詩人”和“客觀詩人”。他說:“主觀的詩人不需要多讀人間。他們看世界越淺,感受越真實。”[2]林黛玉就是這樣壹個“主觀詩人”。她寫詩,總是帶著強烈的主觀色彩,傾註著強烈的情感。以《葬花》為例:

花雕謝,花滿天飛,靈魂消失。誰有憐憫之心?

這位年輕的詩人敏銳地意識到春天正在消逝,桃花正在落下。所以站在自己的角度看花,“誰”不僅問別人能不能感受到落花的悲傷,還指自己,感覺世界上只有自己深深感受到落花的痛苦。同時,“誰”這個空洞的問題也包含著落花不能被世人同情,詩人不能被世人理解的雙重悲哀。這個悲傷的問題讓詩人和花融為壹體,為全詩奠定了強烈的自我表現基調,也讓全詩從壹開始就籠罩在悲傷的氛圍中,詩人的情感氣質在壹個淡淡的問題中展露無遺。

桃李可以明年再送。明年的閨房妳認識誰?

什麽時候才會明亮明亮?壹旦流浪,就很難找到。

直接拿自己和花比,哀嘆漂泊的命運。鮮艷的桃花能放多久?美麗婀娜的青春和花差不多,很容易飄走,但是桃花可以在冬天的至日和春天過後重新出現,人死了就很難找回青春了!花易落,人的生命短暫,人的生命甚至不如可以再發的桃花。

說到底,方遒在哪裏?

我要死了,要被埋了,但我不知道儂什麽時候會死。

今天埋花的人在笑,但是他埋的時候認識誰?

自求多福,落花完全成了傾訴的對象,四個字“儂”,兩個字“二”。在反復的詢問中,詩人對未來的命運展開了可怕的猜測。她想到了自己的人生經歷和生命消失時無人憐憫的悲傷,感嘆人不如花:落花仍要歸凈土,人卻可能陷入命運的泥潭。至此,她悲痛欲絕,不禁為“花落人死”的人生悲劇哀嘆全詩以壹聲號哭結束。縱觀全詩,可以發現,正是幾個悲傷的問題,讓《葬花》成為林黛玉自我抒情中最感人的篇章。

“提婆三絕句”貫穿著“眼淚”,黛玉的壹生都會為寶玉流淚而死。“眼是空的,淚是空的,可妳又在嫌棄誰?”直問。“誰”字直接將她的深情指向寶玉,感情極其豪放。與此同時,“誰”這個詞也包含了無盡的疑問,在問心上人此時此刻能否理解她的友情,或者問全世界:她的內心會不會空虛?這個問題描述了黛玉此時喜憂參半的心情,為她的愛情平添了壹份淡淡的憂傷。《秋窗風雨》中“誰秋院無風,何處秋窗無雨?”在敏感的詩人看來,秋天已經讓她心碎,淫蕩的秋雨更是加劇了她心中的淒涼,因為她從小失去了家庭,在這個悲慘的夜晚沒有親人來陪伴。多少年來,詩人度過了壹個又壹個不眠之夜,獨自咀嚼著深深的孤獨。“秋院誰無風,秋窗何處無雨?”在這兩句話中,詩人把思緒從生活世界中抽離出來,尋找壹個沒有風雨,有著溫暖秋窗的小院,為她疲憊的心靈找到壹片暫時休息的凈土。然而,她的夢想很快就破滅了。這個世界,到處都是風雨,每個秋院都是風雨肆虐。哪裏可以找到溫暖?這兩首詩描寫了黛玉在風雨之夜的淒涼和孤獨,使全詩具有了鮮明的個人色彩。作為壹個主觀主義詩人,林黛玉題材有限、用韻有限的詠物詩也明顯表現出強烈的個人色彩。無論是詠菊還是白海棠,別人的詩都彰顯了自己的氣質,但都平淡細膩,缺乏個性。比如寶釵的詩,含蓄渾厚,卻不矯揉造作。只有林黛玉的詩獨樹壹幟,具有強烈的自我表現性。在她的詩裏,花是人,人和花是壹體的。讀它們的時候,不清楚她是在念花還是在寫自己。

正因為如此,這些詩穿透了紙的背面,深深觸動了讀者的感情。其中最令人難忘的是那幾個問題:

妳在沈默中向誰抱怨?——《白海棠頌》

誰能解釋蘇秋的內心?——《念菊》

妳壹個人的時候誰在躲?——《問菊》

嘆此生,誰不能舍?——《柳絮詞》

人們不僅僅是模仿花,描繪花的情態,更重要的是賦予花以生命和靈性,用花來描繪人,在敘述和描寫中表現自己的氣質和風格,寄托自己的長情和人格精神隨物而遊,將花與人完美結合。黛玉正是通過這些問題,把她看似柔弱的生命描繪得像冰冷世界裏的壹朵花,頑強地展現了她的個性,展現了別人無法企及的豪爽和勇氣。可見,林黛玉詩歌中強烈的質疑意識不僅僅是藝術風格的問題,更是她對自身生命價值強烈關註的表現,無論是直接抒胸臆,還是以物表誌。在中國封建社會,詩人歌頌自然山水是天經地義的,但如果放縱自己,往往會被視為大逆不道。黛玉詩中的問題,不僅僅是表現自然,更是大膽地表現自己,向世人宣告這樣壹個悲涼生命的存在。

林黛玉詩歌的生命意識集中體現在她的追問中。審視這些問題本身,可以發現三個方面。首先是探索自己的人生價值。有學者指出:“林黛玉比大觀園裏任何壹個女兒都愛惜自己的生命。”【3】越珍惜,越擔心人生的幻滅。《葬花歌》中,黛玉因落花而聯想到自己生命的消亡,不禁問道:

誰憐紅香?

明年的閨房妳認識誰?

我想知道農什麽時候會死。

壹句句自憐自嘆,包含著對未來命運的深深憂慮。來自於多年來無奈孤獨的生活境遇,也來自於對愛情命運的擔憂。在這兩個因素的影響下,黛玉的關註不能不提到死亡。林黛玉葬花時,大觀園裏壹派喜氣洋洋的景象:滿園繡帶,繁花盛開,眾女裝扮成“桃杏羞,燕妒鶯”,成雙成對地嬉笑打鬧,享受著青春生活的歡樂。寶釵拍蝶,探春看鶴舞。每個人都陶醉在生的喜悅中,但只有她預感到了死亡的悲傷。再華麗美麗的生命,也必然以死亡告終。黛玉聰明機智,對人生的悲涼敏感,常常面對無常,咀嚼著人生本身的悲涼和無奈。她的憂慮直指生命本體,達到哲學思考的高度。莎士比亞筆下的哈姆雷特也為生死問題所困惑,發出了千古名句:“生還是死?”這是壹個問題。“比起哈姆雷特,黛玉的問題更痛苦。在她看來,生與死已經是壹個無法選擇的問題。死亡是生命的必然結果,它的力量比生存更強大。因此,她的悲痛比哈姆雷特要深得多。人作為生活在自然和社會中的個體,會被剝奪生活的生存權,個性的發展和需求會受到限制。所以人們總覺得青春稍縱即逝,人生短暫,需求得不到滿足,命運無法把握。這種由自然與人類、社會與個人的雙重矛盾所造成的痛苦,是人類歷史上由來已久的痛苦。”它連接著人類最初的時代和人類的未來”,因此它具有很深的歷史感。[4]黛玉的痛苦,就是這個意義上的悲痛。其次,是知音難求的困惑。林黛玉的詩有很強的傾訴意向,她反復追求傾訴的對象。雖然有賈寶玉作為她的情感寄托,但似乎這個世間的知己還是滿足不了她的傾訴需求。由於自身的性格和外部環境,她無法向賈寶玉吐露心聲,只能在自己的詩中苦苦尋覓,將自己的思念托付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