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流水壹般,靜靜地落在這片葉子和花朵上。壹層薄薄的藍霧漂浮在荷塘裏。葉子和花好像在牛奶裏洗過;就像紗籠中的夢。雖然是滿月,但是天上有淡淡的雲,所以不能發光;但我覺得這只是好處——深度睡眠不可或缺,午睡也是獨壹無二的。月光透過樹叢照進來,高處的灌木叢投下參差不齊、斑駁的影子,陡如鬼魅;彎彎的楊柳稀疏的影子仿佛畫在荷葉上。池塘裏的月光參差不齊;而光影卻有著和諧的旋律,比如梵高淩(英文小提琴的音譯)演奏的壹首名曲。
荷塘四周,遠近高低都是樹,柳樹最多。這些樹圍繞著壹個荷塘;只是在小路的壹側,有壹些縫隙,似乎是專門留給月光的。樹木顏色的壹個例子是多雲,乍壹看像壹團煙霧;但在煙霧中可以辨認出柳樹的豐富。樹梢上有遠山,只是稍有不慎。還有壹兩盞燈從樹縫裏漏出來。無精打采的是那些渴睡的人的眼睛。這個時候,最熱鬧的是樹上的蟬和水裏的青蛙;但是興奮是他們的。我壹無所有。
——朱自清《荷塘月色》
最棒的是還下了壹點雪。妳看,山上的矮松越來越黑,樹頂上有壹髻白花,像日本奶媽。山頂全是白色,藍天上鑲著壹條銀邊。山坡上,有些地方積雪較厚,有些地方還露著草色;就這樣,壹個是白色的,壹個是暗黃色的,給山披上了壹件有水花紋的碎花禮服;看著看著,這件碎花連衣裙仿佛被風吹起,讓妳想多看壹點美麗的山羊皮。等到夕陽西下,淡黃的陽光斜斜的灑在山坡上,那片薄雪似乎突然羞紅了臉,微微露出壹點粉紅色。只是壹場小雪。濟南經不起大雪。那些山丘是如此的脆弱!
古老的濟南,城那麽窄,城那麽寬敞。山坡上躺著壹些小村莊,小村莊的屋頂上有些積雪。對,這是壹幅小水墨畫,可能是唐代壹位著名畫家畫的。
水呢?它沒有結冰,而是在綠色的浮萍上蒸著。海藻真的很綠,把常年儲存的綠都拿出來了。天空越清澈,海藻越綠。有了這些綠靈,水就不忍心結冰了,那些熟練的垂柳還要在水裏照壹張相!看,從澄清的河水中慢慢擡頭,天空、半空中、天空從上到下都是那麽的清澈湛藍,整體是壹片空靈的藍色水晶。在這塊水晶裏,有紅色的屋頂和黃色的草丘,像地毯上小花的灰色陰影。這是冬天的濟南。
——老舍《濟南的冬天》
梅雨潭是瀑布潭。仙巖有三個瀑布,梅雨瀑布最低。走到山邊,然後聽到聲音。
哇語音;擡頭望去,壹片白色閃亮的水鑲在兩條濕漉漉的黑邊中出現在我面前。
我們先去梅雨亭吧。梅雨亭面向瀑布;坐在亭子邊上,不用擡頭就能看到這壹切。
亭下深處是梅雨池。亭子立在巖石突出的壹角,上下都是空的;仿佛壹個
壹只蒼鷹展開翅膀,在天空中飛翔。三面有山,像半環;人在井底。這
這是壹個多雲的秋天。輕微的雲在我們頭上流動;巖石表面和草地因潮濕而暴露。
分油分油的綠意。而且瀑布好像特別響。瀑布從上面沖下來,好像被撕成了大小。
幾股;不再是整齊光滑的布料。巖石上有許多棱角;當瀑布流過時,會產生劇烈的沖擊。
像飛花碎玉壹樣飛濺。濺起的水花晶瑩剔透,滿是芒芒;遠遠望去,像小白梅,
接連不斷地下起了雨。據說這就是梅雨池得名的原因。但我認為它像華陽,這是特別準確的。
壹些。微風起來,壹點點隨風飄散,更美。——這個時候,偶爾會有壹些點給我們送來溫暖。
懷裏,然後舒鉆了進去,再也沒有找到。
梅雨池波光粼粼的綠色吸引著我們;我們開始追趕她的離合器燈。拔草,攀爬
洛基,小心地俯下身,彎腰越過壹扇石頭圓頂的門,然後妳到達了壹個亮綠色的水池。前面的瀑布
袖子之間;但是我的心裏沒有瀑布。我的心隨著池水的綠色搖擺。那醉人的綠色,仿佛
壹片巨大的荷葉上覆蓋著奇異的綠色。我想張開雙臂擁抱她;但這是哪壹種呢?
妄想。站在水邊,看著那壹邊,其實感覺有點遠!這鋪好的厚厚的綠色正在燃燒。
真可愛。她松松的皺皺的,像個少婦拖的裙子;她輕輕地撥弄著它,像敲打初戀的地方。
女人的心;她光滑明亮,像“亮油”,像蛋清壹樣柔軟,那麽嫩,讓人浮想聯翩。
觸摸著我曾觸摸過的最柔嫩的肌膚;她不煩我,就像壹塊濕潤的碧玉,只有壹種清澈的顏色。
-但妳看不透她!我在北京什剎海見過青楊,好像也是
它很弱我還見過杭州虎跑寺旁邊又高又密的“綠墻”,壹望無際的綠草和綠葉重疊。
那似乎太強烈了。至於其他,西湖的波太亮,秦淮河的波太暗。親愛的,我該怎麽辦?
為了比較妳?怎麽比較呢?大概這個池子很深,所以能容納這樣壹種奇怪的綠色;好像
藍天融化在裏面像壹片,是那麽的清新濕潤。那醉人的綠色!如果我能解雇妳
我想我會把它給光之舞者;她將能夠在風中漂浮。如果我能扇妳的眼睛,我就給妳。
唱歌好聽的盲女;她會有壹雙明亮的眼睛。我舍不得妳;我怎麽能放棄妳呢?我用手拍拍妳,撫摸妳。
像個12歲的小女孩壹樣看著妳。我又摸了摸妳的入口,我吻了她。我給了妳壹個名字,
從現在開始我就叫妳“綠色女兒”,好嗎?
——朱自清《綠色》
6月15日,天氣熱得要命。太陽壹出來,地面就已經著火了。壹些像非雲的雲和像霧的霧漂浮在空中,使人感到喘不過氣來。壹點風也沒有。祥子看著院子裏灰蒙蒙的天,喝了壹瓢涼水,出去了。
街上的柳樹像生病了,葉子上掛著壹層灰塵,在枝頭打滾;樹枝懶得動,無精打采地下垂。路上沒有壹滴水,幹幹的壹片白茫茫。人行道上的灰塵飛多高,就和天上的灰蒙蒙的空氣連成壹片,形成惡性的灰沙陣,灼傷行人的臉。到處都是幹,到處都是熱,到處都是悶,整個老城就像燒壞了的磚窯,讓人喘不過氣來。狗趴在地上,吐著紅紅的舌頭。騾馬鼻孔大得小販都不敢喊。柏油路被曬壞了,就連店前的銅牌也好像被曬壞了。街上很安靜,除了壹些單調的叮當聲,讓銅鐵店裏的人焦慮不安。今天人們只要不餓,就懶得去逛街:有的把車放在壹些陰涼的地方,搭起棚子,在裏面打個盹;有的鉆進小茶館喝茶;有的根本沒把車拉出來,只是到街上看看有沒有可能從車裏出來。連最漂亮的男青年都願意丟面子,不敢再跑,只是低著頭慢慢走。每口井都成了他們的救星。不管他們剛拉了多少步,壹看到井就往井裏沖。他們趕不上新的水,就把水槽裏的空氣灌滿驢和馬。還有的人,因為夏天熱或者發冷,走著走著撞到了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祥子有點膽怯。拉著空車走了幾步,他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被熱氣包圍了,手背上甚至都出汗了。但看到座位後,他還是想拉,想著跑起來可能會有點風。他拉了壹筆生意,把車拉了上來,才知道天氣這麽惡劣,誰也不許幹活。跑的時候喘不過氣來,嘴唇都燒焦了。明明不渴,看到就想喝水。不跑的話,毒花的太陽柄和背都會裂。莫名其妙地被拉到那個地方,他的褲子和夾克全都裹在身上。拿起芭蕉扇,沒用的,風很熱。他喝了幾口涼水,但又去了茶館。
喝了兩壺熱茶,他的心平靜了壹點。茶從嘴裏進去,汗馬上從身體裏出來,好像身體已經空了,不會再存水了。他不敢再動了。
坐了很久之後,他覺得無聊。由於不敢出門又無事可做,他覺得天氣似乎在故意和他作對。我想出去,但是腿懶得動,身體很軟,好像沒有好好洗個澡。雖然出了很多汗,但還是覺得不舒服。坐了壹會兒,他再也坐不住了。反正他坐著的時候都出汗了,不如出去試試。
當我出來的時候,我意識到我錯了。天空中那層灰色的氣體已經散去,並不是很壓抑,但陽光也更厲害了:沒有人敢擡頭看太陽在哪裏,只覺得到處都在發光,空氣、屋頂、墻壁、地面都是白亮亮的,白中帶著壹點紅色,整個地方從上到下像壹面巨大的火鏡。每壹盞燈都像火鏡的焦點,曬到什麽東西都會生氣。在這白光中,每壹種顏色都是刺目的,每壹種聲音都是醜陋的,每壹種氣味都夾雜著從地面蒸發出來的惡臭。街上似乎沒有人,路好像突然拓寬了很多,空曠而沒有壹絲寒意,白花花的令人恐懼。祥子不知道怎麽辦。他低著頭,拉著車,慢慢地走著。他沒有想法,沒有目標,昏昏沈沈的。他的身上沾滿了粘粘的汗水,氣味難聞。走了壹段路,腳掌粘在鞋襪上,好像踩在壹塊濕漉漉的泥上。我很難過。壹開始不想再喝水,但是看到井,又忍不住喝了。它似乎是為了享受井裏的涼水而設計的。從嘴巴到肚子,突然涼了下來,毛孔突然收縮,打了個冷戰,很舒服。喝完之後他反復打嗝,水就會溢出來。
走壹會兒,坐壹會兒,他總是懶得策劃生意。直到中午,他還是感覺不到餓。像往常壹樣想吃點東西,但是壹看到食物就想吐。肚子裏幾乎裝滿了各種水,有時還會輕輕地響,像騾子或馬喝水壹樣,肚子會光著身子響。
下午壹點,他又拉了壹筆生意。這是壹天中最熱的時候,趕上了今年夏天最熱的壹天。剛走了幾步,他就感覺到壹絲涼風,就像在壹個極熱的房間裏,有壹絲涼意從門裏進來。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路邊的柳枝。他們確實稍微移動了兩次。突然街上的人多了起來,商店裏的人爭先恐後地往外跑。他們都用蒲扇蒙著頭,四處張望。“帶著涼風!帶著涼風!涼風要下來了!”所有人都大叫起來,幾乎跳了起來。路邊的柳樹突然變成了天使,傳達著天堂的消息。“柳條兒動了!上帝啊,多享受涼爽的空氣吧!”
天還是熱的,心裏平靜多了。涼風,哪怕壹點點,都給人很多希望。幾陣涼風過後,陽光不那麽強烈了,壹片明亮,壹片略暗,仿佛有壹片飛沙飄在上面。風突然刮起來了,許久不動的柳條突然得了什麽喜人的東西,搖曳著,搖曳著,樹枝好像長了出來。壹陣風過,天就黑了,所有的灰塵都飛到了空中。塵土落了壹點,北方地平線上出現了墨黑的雲。祥子掉了汗,向北看了壹眼,停下車,披上雨披。他知道夏天的雨說壹下就來,沒有時間了。
剛披上雨披,又是壹陣風,墨雲翻滾,遮住了半邊天。地面上的熱氣混著涼風,混著臭烘烘的幹土,忽冷忽熱;南方半天是晴天白天,北方半天是墨黑的烏雲,好像有什麽災難要來了,壹切都慌了。馬車夫急著披上雨披,店老板忙著收鋪蓋,小販們爭先恐後地收拾攤子,匆匆前行。又壹陣風。風壹過,街上的井蓋、小攤、行人仿佛都被風卷走了,全都消失了,只剩下隨風狂舞的柳枝。
還沒等雲層遮住天空,地面就已經漆黑壹片,異常明亮炎熱的晴朗午後突然變成了夜晚。風夾著雨星,像在地上找東西壹樣,從東往西撞。北邊遠處壹道紅色的閃光,像壹片烏雲,流露出大量的鮮血。風已經停了,但是風很大,讓人發抖。壹陣這樣的風過去了,壹切似乎不知何故。甚至柳樹也在猶豫不決地等待著什麽。頭頂上又是壹道閃光,接著是亮白色的雨滴。
落地下來,極其吃力,砸起了很多灰塵,土壤微雨。幾場大雨打在祥子的背上,他哆嗦了兩下。雨停了,烏雲遮住了天空。又是壹陣風,比剛才更大,柳枝橫飛,塵土飛揚,雨水傾盆;風,土,雨,混在壹起,連成壹片,無論橫向還是縱向都是灰蒙蒙的,寒氣逼人,壹切都被包裹在其中,分不清哪個是樹,哪個是地,哪個是雲,四面八方都是混亂的,充滿了喧囂和迷茫。風過去了,只剩下筆直的雨道,從天上壹直垂到底下。看不清長條,只是壹根壹根,地上射出無數的箭,成千上萬的瀑布落在房子上。沒幾分鐘,天地分不開,空中的水落下來,地上的水流得到處都是,變成了壹個又黑又黃,有時又白又亮的水世界。
祥子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身上沒有壹點寬松的東西。他的頭發透過草帽全濕透了。地上的水沒過他的腳,濕濕的褲子裹著他的腿,上面的雨水打在他的頭上和背上,掃著他的臉。他不能擡頭、睜開眼睛、呼吸或行走。他好像站在水裏,不知道路在哪裏,也不知道前後。
什麽是左和右?我只覺得清涼的水澆遍了全身。他什麽都不知道,只是覺得心裏有點熱,耳朵裏有雨。他想把車放下,但不知道放在哪裏。想跑,水纏著他的腿。他就這樣半死不活,低著頭壹步壹步向前拖著。司機好像已經死在車裏了,留下司機在水裏壹聲不吭的拼了命。
雨停了,祥子微微直了直腰,呼出壹口氣:“先生,妳先避壹避再走!”
“我們走吧!妳把我留在這裏是怎麽回事?”乘客們跺腳大喊。
祥子真想把車放下,找個地方躲起來。然而,看著滿身的流水,他知道自己停下來會抖成壹團。他咬著牙,涉水跑高跑低。跑出不遠,壹會兒黑了,壹會兒亮了,雨又迷上了他的眼睛。
是的,那位乘客甚至沒有多給壹分錢。祥子沒說什麽。他太忙了。
雨停了壹會兒,又下了壹會兒。
——老舍的《駱駝祥子》
忽有密探來報:“華雄牽著壹匹鐵馬下了關隘,拿著壹根長桿,抄起孫太守的紅旗,來到寨前罵戰。”邵曰:“誰敢戰?”袁術身後,老將俞舍曰:“小夥子願去。”邵熙,然後是余舍。立即傳來消息:“玉舍與華雄三戰,被華雄斬首。”所有人都震驚了。太守韓復曰:“吾有大將潘鳳,可斬華雄。”邵緊急下令出征。潘鳳帶著壹把大斧子騎上馬。去了沒多久,飛馬來報:“潘鳳又被華雄斬首了。”所有人都黯然失色。邵曰:“可惜吾將閻良、文醜未至!我得壹個人在這裏,妳怕華雄幹嘛?”話還沒說完,下壹個人就喊道:“小夥子,我要把華雄斬首,交給李世民!”當人們看著他的時候,他們看到他的身體有九英尺長,他的胡子有兩英尺長。他長著丹鳳眼和睡蠶眉,臉沈如棗,聲音洪亮如鐘。問誰。公孫瓚曰:“此關羽,劉玄德之弟。”邵問他現在住在什麽位置。君曰:“隨劉玄德為弓箭手。”袁術對著帳外大叫:“妳這是在欺騙我們的諸侯沒有將領嗎?量壹個弓箭手,別敢瞎說!陪我玩吧!”曹操著急地說:“公路會平息怒火的。這個人既然大言不慚,就要有勇氣;如果妳試著教壹匹馬,如果它所向披靡,責怪也不晚。”袁紹曰:“若弓箭手出戰,華雄必笑之。”曹操說:“這個人相貌不錯。華雄知道自己是弓箭手嗎?”關羽曰:“若不能勝,請斬某首級。”曹操溫了壹杯酒,和關羽喝了,上馬。關羽說:“倒酒,去了就來。”買單,提刀,飛馬。眾諸侯聽得關外鼓聲震天,喊聲震天,如天崩地裂,眾將皆驚。正當他要探聽時,鸞鈴響了,馬到了,雲裳便把華雄的頭擡了起來,扔在地上。酒還是溫的。
——羅貫中《三國演義*溫酒斬華雄》
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臨近了。
壹切看起來就像剛睡醒,我欣喜地睜開了眼睛。山潤了,水漲了,太陽臉紅了。
草從土裏爬出來,又嫩又綠。在花園裏,在田野裏,看,有許多這樣的樹。坐著,躺著,打兩個滾,踢幾個球,跑幾圈,抓幾圈。風很靜,草很軟。
桃樹,杏樹,梨樹,妳不讓我,我不讓妳,都開滿了花。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兒是甜蜜的;當我閉上眼睛時,樹上似乎結滿了桃子、杏兒和梨子。數百只蜜蜂在花叢下嗡嗡作響,蝴蝶在周圍飛舞。野花遍地:雜的,有名字的,沒名字的,散落在草叢裏,像眼睛,像星星,還在閃爍。
“吹臉不冷柳柳成蔭”,是的,像母親的手撫摸著妳。風帶來了新翻土的味道,混合著青草的味道,還有各種花的香味,都在微微潮濕的空氣中醞釀著。鳥兒在花和樹葉中築巢,它們很快樂。呼朋引伴驕傲地炫耀著自己清脆的嗓子,唱著悠揚的曲子,與輕風流水相映成趣。牛背上牧童的短笛,在這個時候響了壹整天。
下雨是最常見的,持續三兩天。不要懊惱。妳看,它像牛毛,像針,像細絲,密密麻麻斜著織。屋頂上有壹層薄薄的煙,但葉子是鮮綠色的,草也綠得足以逼視。晚上,燈開了,壹點點昏黃的燈光襯托出壹個安靜祥和的夜晚。在鄉村,在小路上,在石橋邊,都有人撐著傘慢慢走來;還有在地裏幹活的農民,穿著皺巴巴的衣服,戴著皺巴巴的帽子。他們的房子稀稀落落,在雨中寂靜無聲。
天空中有更多的風箏,地上有更多的孩子。城市和農村的每個家庭,老老少少,壹個個都出來了。放松筋骨,精神飽滿,各司其職。“壹年之計在於春”;剛剛開始,有的是時間,有的是希望。
春天就像壹個剛出生的洋娃娃。從頭到腳都是新的,還在成長。
春天就像壹個小女孩,打扮得漂漂亮亮,笑著走著。
春天像壹個強壯的年輕人,有著鐵壹般的胳膊和腰腿,帶領著我們前進。
——朱自清的春天
關於豬,我想說它是壹種植物。滿滿的肉,被屠夫宰了。換句話說,它是壹種行走的肉。人類花了幾千年的時間教它做奴隸,可它連這個心思都沒有,只好殺了它。豬是唯壹在殺戮時得不到同情和尊重的生命。活得骯臟,死得無聊。作為壹個生命,豬是壹個失敗的例子。
站在動物園裏,我常常想,如果沒有人類,誰會是世界的主人?我喜歡獅子。
這裏當然有我對獅子的偏愛,但更多的是壹種哲學上的推論。我註意到了古埃及人的圖騰意識,他們的“獅身人面像”給了我很大的困惑。根據我的理解,“獅身人面像”的翻譯是有問題的,應該是“獅身人面像的頭”。古埃及人壹定對尼羅河畔、金字塔下、黃沙之上的理想生活模式感到絕望。《獅身人面像》表現了他們矛盾的心態。
這種絕望的心態給了他們極大的勇氣去想象:人類的理性精神+獅子的體格=理想的生活,也只有這種生活才能與“自然”打成平手。這樣想象的結果是荒涼的,詩意的,哲學的,美學的。
但是,就獅子本人而言,他是看不上“聰明”的。獅子對自己身體能力的自信和自負,讓他把智力當成了禿鷲。獅子的眼睛說明了這壹點。我經常看著獅子的眼睛。從他身上,我看到了生命的崇高和沈默,也看到了生命的尊嚴和悲傷。當我看著獅子的眼睛時,我經常會發呆,非常難過,有時還會淚流滿面。我承認我害怕獅子。即使隔著欄桿,我還是不寒而栗。他的眼神讓我不敢久久對視。那種安靜的威嚴,就像鐵欄桿另壹端的茫茫夜宇宙。那種強大的生命力在監獄裏依然可以碾壓我的心。我從未見過獅子吼叫或獅子發威。
他就那樣看著妳,總比壹千只狗叫,壹千只狼嚎要好。
我註意到了以獅子為代表的高級動物和以螞蟻為代表的低級動物的區別。人生進階與否,往往取決於壹件事:孤獨。高級動物有壹種慵懶、冷漠、孤傲的行走動態,它們都有壹雙厭世的冷眼。忽略了對世界的接納和理解,他們只是在慵懶的流浪中慵懶地回望,看著自己在無邊的大地上留下的痕跡,默默無言。他們的痛苦和苦難是隱藏的,他們的喧鬧和歡樂是無聲的。這種寂靜可能來自他們踏足的廣闊空間。巨大的空間感容易產生巨大的孤獨感。在孤獨中,生活往往能更有效地體驗自身和世界。
螞蟻只會制造麻煩。為了壹粒米,壹塊肉屑,壹只蒼蠅的屍體,螞蟻出動了成千上萬的部隊。他們熱情高漲,歡呼雀躍,憤怒不已,洶湧澎湃,節節敗退。我經常在觀察螞蟻的時候迷失了世界。螞蟻的艱苦生活令人肅然起敬,令人痛惜。我經常出於同情給螞蟻王國送壹大碗飯。我認為這對他們的國家來說夠用幾年了。但我不能螞蟻是那種忙忙碌碌和小家子氣的性格,這決定了它們的生存。他們勤勞,安居樂業,並為此而充實和快樂。為什麽要固執地同情幸福的人?我從趙忠祥先生講解的故事片《動物世界》中發現了這樣壹個現象:弱小的生命往往是相互同情、互為因果、相互依存的;強大的生活是另壹番景象。他們互相克制,懂得尊重和包容。我註意到獵豹和獅子在非洲草原上和睦相處。他們置身事外的寧靜畫面讓我感動。獵豹戀舊,獅子享受天倫之樂。這是對“壹山不容二虎”的嘲諷。這是強大的生命之間真正的自信。這樣的自信是上天給的,沒有故作姿態,所以淡定如水。相對於狗,人類要小家子氣得多,膽子越小的狗越會叫。自卑的人喜歡擺架子,放不下。其實,對生活的自信才是這個世界和平的根本。只要有壹方對自己沒有把握,世界上就會有陰謀和戰爭。
——畢飛宇《人類的動物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