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飯館吃完飯付款時,以前我們壹般說“結賬“,現在的時髦說法叫“mɑi單“。寫成漢字,有兩個:“埋單“和“買單“。到底哪壹個正確呢?我們在報刊上看到了壹些討論文章,大多肯定“埋單“的書寫形式,而認為“買單“是誤寫。比如《羊城晚報2002年8月15日刊了壹篇題為“'埋單'與'買單'“的文章,即認為“買單“是誤寫。隨後該報又刊登了壹篇題為“再說'埋單'“的文章,補充了前文的壹些細節詳細考證了粵方言中“埋單“壹詞的來歷。我們深感兩文作者對粵方言的了解精深而地道。現其要點如下
“埋單“是個粵方言詞,且由來已久。在解放或上世紀50年代,珠江三角洲壹帶的茶樓食肆均實行先吃後付款的做法。茶樓食肆使用的碗碟分門別類,以顯示所裝食品的價格。顧客吃完後叫壹聲:“埋單!“這是“執埋“和“開單“的簡縮語。服務員過來,先將各種代表不同價格的碗碟分門別類疊放好(即“埋“,在粵方言中,“埋“有“聚合“的意思),然後分別清點每種數量,算出消費總金額,用筆寫在專用小單據上(開單),由客人到服務臺款。偶有不軌之徒,用種種招數掩人耳目不付款而逃走,飲食行業的行話稱為“走單“。
文章作者最後說:當了解了“埋單“的詞源出處,及“執埋““開單“的整個操作過程,大概就不會再亂用“買單“這個生造詞了。但目前的事實恰恰相反,“買單“不但沒有停止使用,而且使用率大有超過“埋單“之勢,許多人是只知“買單“而不知“埋單“的。
近年來伴隨著廣東、香港的經濟優勢,粵方言詞大量進入普通話。因粵方言中“埋“與“買“音近,於是“埋單“北上之後多寫成“買單“。“買單“比“埋單“似乎更合乎北方人的“口味“,也讓人好理解壹些--到飯館吃飯不就是去“買“嘛!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先例。粵語中的“搞掂“(事情辦妥了)到了普通話裏就變成了“搞定“。我們認為這種改造是可以理解的。普通話作為全國的通用語,必定要考慮到絕大多數人的使用和接受習慣,就整個說漢語的人來說,懂得“埋單““搞掂“的方言出處的人必定是少數,於是人們在使用這些方言詞的時候往往根據它的讀音,用普通話裏意義相關的同音或音字去書寫,從而在原詞的基礎上造出了更符合普通話習慣的、壹般人容易理解的新的書寫形式,而意義則仍取原方言詞的意義。於是,我們的語言裏就有了同壹個方言詞的兩個不同詞形:原形和改造後的詞形。“埋單“與“買單“就是這樣。
事實上,新近出版的壹些辭書都肯定了買單“的詞形,如《酷語2000》(錢乃榮主編,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應用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2000年版)、《新華新詞語詞典》(商務印書館2003年版)等。《現代漢語詞典》(2002年增補本)在附錄的新詞新語裏把兩個詞都收進去了,它把“埋單“作為主詞條,把買單“列為副條,可能是從詞源的角度考慮的。就目前的使用情況來說,“買單“的使用率已經超出了“埋單。請看下面的網上檢索結果(檢索時間是2005年4月18日,其中《人民日報》的檢索範圍是1995年1月1日-2005年4月1日):
檢索時我們有意選取了粵方言區出版的《羊城晚報》和《南方日報》作為參考指標,結果顯示,即使在粵方言區裏,“買單“的使用率也高於“埋單“。因此,我們認為辭書把“買單“作為主詞條似乎更好,就像《應用漢語詞典》那樣。根據《第壹批異形詞整理表》確定的以通用性原則為主的則,將來要是整理這對異形詞時,很可能會以“買單“作為正詞。
我們在報紙上收集例句的過中還發現了壹個值得註意的現象,這就是:“埋單“在粵方言中指在館吃完飯後結賬、付款,而進入普通話後,無論是“埋單“還是“買單“,其使用範圍都明顯擴大,已遠遠超出了吃飯後付款的使用語境。請看例句:
1.不同衣著的服務員負責的工作不同,有的只管埋單,有的只管上菜。(《環球時報》2003年4月25日)
2.可是隨著關系進入平穩期,李先生的擔心也多了起,原因很簡單,90%以上的約會都是李先生買單。(《生活時報》2003年2月18日)
3.公廁水費到底該由誰來“買單“?有關部門正在協商解決此事。(《人民日報》2004年12月14日)
4.只有當老百姓的錢包普遍鼓起來,有能力為超市優雅的環境、標準化的包裝等“買單“的時候,農貿市場才會被淘汰出局。(《人民日報》2005年1月5日)
5.他們同樣有理由質問,政策變化給他們造成的損失應該由誰來“埋單“?(《中國青年報》2003年4月9日)
例1中,“埋單“是服務員的工作,指向客人收錢。例2中,“買單“指付消費款額,但場合顯然不限於在飯館,因為男女約會不會只去飯館。例3、例4,都與用金錢支付有壹定關系。可是,第5例與“付款““用金錢支付“的意義就沒有關系了。例5是質問高考政策的變化給異地報名的考生造成的損失應由去承擔(原文中就有這句話),這損失顯然主要不是經濟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