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身土黃色西裝,露出潔白的襯衣領,偶有紅色領帶,腳上夏天是露腳趾的涼鞋,不穿襪子,冬天是乳白色運動鞋,鞋帶很長。
壹頭自來卷短頭發,壹雙瞪得很圓的小眼睛,兩眉間有兩道深深的倒寫的“人”字皺紋,腦袋不大,個子不矮,走路步幅很大,胳膊甩的很開。
沒錯,這就是陳老師,壹個穿著有特色,長相有特色,教學更有特色的老師。
高三的第壹節語文課,教室裏走進了壹個半截老頭,白色半袖T恤又肥又大,土黃色褲子又肥又長,黑色涼鞋,不穿襪子,臉上的皺紋不多,但卻挺深,上身微微前傾,胳膊壹甩,兩步跨上了講臺。
這形象與我們高二的高大帥氣語文老師相比,真是天壤之別。我的心中不禁有些失望,更是留戀高二的`語文老師了。
“學語文,沒別的巧法,多讀,多記,多想,妳就能學好。”講臺上傳下來的聲音很獨特,慢,有力,很堅定,把我飄乎的思緒拉了回來。擡眼看時,老師的目光正瞅著我。那是壹種什麽樣的目光啊!好像穿過了皮囊,看透了內心。我的臉有些發燒,耳朵不敢再偷懶,認真聽了起來。
講了幾句後,引入到了正題,“我們先學文言文”,陳老師說著,轉身在黑板上壹筆壹劃地寫了“文言文”三個字,那壹筆壹劃,好像壹年級的小學生初學寫字,而且“言”字最有特點,下面的“口”,是按左下右上的順序畫了壹個圈,我詫然,這樣寫字?我的字雖不好,可是筆順不錯,那是小學老師教的好,高三的老師,竟然不會筆順?我心中好笑,倒想看看這樣的老師怎麽能教的了高三。
後來,看到陳老師漂亮的楷書,我都懷疑第壹節課上的字是不是出自陳老師之手,怎麽會有如此大的反差?
那節課講的是李白的《夢遊天姥吟留別》,課前,我已看過這篇古詩,讀了兩三句,很拗口,就撂下了。
不記得陳老師當時怎麽講的了,但是李白是壹個怎麽樣的人,寫的文章有什麽風格,為什麽要寫這篇古詩,卻能到現在壹壹憶起,而且,那拗口的文字,經過陳老師的口,就成了能翻飛的精靈,時而引吭高歌,時而低聲傾訴,時而憤怒滿胸。
高三,困神總是青睞於我,常常課上會周公。同學們笑我貪睡時,我就搖頭晃腦地告訴他們:“夢中自有黃金屋,夢中自有顏如玉。”
九月份的壹個下午,語文課上,上下眼皮不自覺地就粘在了壹起,趴在桌子上睡得那個香。“當,當,當”敲桌子的聲音嚇得我猛擡起了頭,發現陳老師就站在我旁邊。“紅傑,妳看外面下雪了,下了好厚的雪啊,雪地裏站了個白胡子老頭,快看看妳認識他不?他們怎麽說就妳認得他呢?”還沒醒悟的我真的望向窗外,同學們哄堂大笑,我才知道陳老師是說我睡覺夢周公。我的臉漲得通紅,看來陳老師聽說了我愛睡覺的毛病了。
以後課上壹困,就往窗外看看,想起陳老師的幽默,不覺嘴角上揚,困神跑了大半。
高三大半時間是復習,有著做不完的習題,我的語文成績是班上較差的,每套習題中都有很多不會的,每次問陳老師問題,得到最多的答復就是:“查”,簡單而又有力的壹個字。有時是“查課本”,有時是“查字典”,有時告訴我查哪裏哪裏,有時就那麽壹個查字,還有時來壹句“再重查”。我很不情願,卻也無奈,後來幹脆不問了,直接查。那六本課本不知讓我翻了多少遍,那本字典壹年後已破舊不堪。
就在陳老師的“不作為”教學中,我的語文成績由原來的四十分變成了六十分,那時語文基礎知識七十分,作文五十分。
我當時把我成績的提高歸功於我的勤勞,直到自己在教學工作中摸索了三年後,才了解陳老師的良苦用心。教學不是那麽簡單的教課本,更不是單純的教知識,有壹句話說得好“三等老師教知識,二等老師教技巧,壹等老師教方法。”知識用壹時,方法用壹生。於是教學中模仿陳老師的教學模式,雖有成效,但終感覺精髓難現。
陳老師的作文課也是別具壹格的。每次作文分兩節完成,第壹節獨自寫,並不特別,特別的是第二節評作文。前後桌六個人壹組,輪流做組長。每人發壹本非本人的作文,至少要讀三遍,寫出評語,然後小組內的六本作文輪流看壹遍,每人推薦壹篇最好的,報給組長,組長選出小組中寫的最好的壹本,參加全班評選。
那時候,條件限制,全班幾乎沒有作文書,陳老師用這種特別的方式教我們閱讀賞析。
如今,陳老師音容宛在,聲音猶響,但與我們已是陰陽相隔。我們虔誠地祈禱,陳老師壹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