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明確的指向和描寫，像是在訴說壹段若即若離的愛情，又像是在追尋壹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全憑讀者自己去解讀。這種濫觴於西方象征主義文學的詩歌，曾經在文藝青年中風靡壹時。但朦朧詩並非歐美詩人的發明創造，至少在千年之前的中國，就曾有壹位擅寫朦朧詩的鼻祖——李商隱。他那首膾炙人口的《錦瑟》，簡直就是教科書般的朦朧詩代表作：
似乎是在追憶曾經的美好年華，又像是在傾訴壹段已逝的憂傷愛情。錦瑟、蝴蝶、杜鵑、明月、珍珠和暖玉這些充滿隱喻的詞匯，與意味深長的典故組合在壹起，引起了讀者無限地遐想。象征主義文學將“意向的疊加”視為詩歌創作的圭臬，而我們的李詩人在千年之前已經這樣做了。李商隱字義山，公元813年出生於滎陽。這位晚唐時節的詩人年少成名，風流倜儻，年紀輕輕就圈粉無數，當然主要以女粉絲居多。第壹個知名的女粉絲名叫柳枝，是他老家洛陽壹個商人的女兒。偶然聽人吟誦李商隱寫的《燕臺詩》，欽慕不已，馬上路轉粉。還叫丫鬟贈送信物，約定三日後不見不散。不料我們的義山兄轉頭就把這事忘了，撂下柳枝姑娘跑去了京城。後來柳枝傷心失望之下，嫁給別人做了小妾，了此殘生。大概心有愧疚，李商隱多年後寫下了壹組《柳枝》命名的詩，其中兩首是這樣寫的：
鱗羽結對，萬物成雙，而柳枝與自己卻天各壹方，是自責的喟嘆，還是惆悵的自語？當然，我們小李童鞋的情感經歷不會如此簡單，他在玉陽山上思考人生的時候，又邂逅了壹名美麗的女道士。唐朝的女道士是壹種奇妙的職業，她們壹般衣食無憂貌美如花，雖然身為宗教從業者卻擁有大量的自由時間，從而誕生了大量的文藝女青年。這位名叫宋華陽的女道士正是其中壹位，李商隱用壹首《無題》詩，記錄了當時愉悅又戀戀不舍的心情：
雖然不能插上翅膀飛到戀人身邊，但是那種心有靈犀的感覺想必古今無異吧，李商隱不愧是大唐情聖，將熱戀中男女的感受刻畫得入木三分。
可惜因為宋華陽身份的限制，這段感情不為世俗和禮教接受，二人只好無奈分手。李商隱又用壹首《無題》來歌詠這段有始無終的愛情：
?南朝的江淹在《別賦》中說：“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愛人之間的離別，最讓人痛徹心扉，更何況是終身不得壹見的訣別？蓬山之遠已不足以描摹這種情感，那遙不可及的距離，早在萬重之外！
名垂詩壇的李商隱在當時實在是個異類，後人評價他的作品說：
如百寶流蘇，千絲鐵網，綺密瑰妍，要非適用之具。
這話在我看來滿是酸葡萄味，文學就是文學，雄奇瑰麗也罷，質樸無華也罷，只是風格的不同，妳要它做適用之具幹嘛，難不成這些人認為《新華字典》或者《農作物栽培技術手冊》比李商隱的詩更具有文學價值嗎？
? 李商隱的創作風格雖然遭到不少人的反對，但是當時的詩壇泰鬥白居易卻對他大加贊賞，甚至還公開對李商隱說：“我死以後，要是能投胎做妳的兒子就心滿意足了！”樂天居士去世沒幾年，李商隱還真有了壹個兒子，他想起老詩人的話，就給兒子取名為“白老”。結果這小子實在不爭氣，長大了蠢笨得不行，哪裏有半分白居易的才氣，溫庭鈞老拿這事嘲弄他。還好後來李商隱又生了個小兒子名叫“袞師”，十分聰穎好學，於是大家壹致認為，這位才真正是白樂天投胎的人吧！
千年前的朦朧詩人給世人留下了數百首纏綿悱惻的詩，如果讓我選壹首最能代表他詩歌意象的作品，我也許會選那首《落花》：
每首詩都像壹瓣瓣落花，在迷離的細雨中幽怨低語，訴說著多情總被無情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