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訝於畢巧林這個世界文學當中的另類主角。他是俄國作家萊蒙托夫的小說《當代英雄》的異常英雄。壹個不同於任何其他名著的英雄形象。萊蒙托夫根本就不是所謂的崇拜英雄的創作者。而“英雄也是人”這個簡單的很的道理是他無須考慮的。這常常是我對比中國現代文學歷史上的蒼白而枯燥,虛偽而單薄的英雄形象的感慨。浩然的《金光大道》《艷陽天》,其他的壹系列《林海雪原》等等。他所要孕育的,就是真正的人的英雄。盡管這是俄國的19世紀的巨著。是壹百多年前的思想人物。
19世紀的俄國文壇異彩紛呈星光燦爛,而能夠被尊為偉大的,他是不可或缺的。他的詩歌《帆》《童僧》《惡魔》、戲劇《假面舞會》已經奠定了俄國文學歷史的裏程碑。然而他還有《當代英雄》這樣格外璀璨的作品。
《當代英雄》是他的小說中最傑出的。僅僅從他筆下的主人公的豐富復雜的性格,可見大師的底蘊深邃。他的主人公不是壹個從小就偉大或者表現出崇高信仰的人,相反,實在地存在著卑微與純潔的矛盾與妥協。畢巧林童年有這樣的壹段心靈自白:“還是從童年起,我的命運就是這樣!大家都在我的臉上識讀出壹些惡劣品質的標誌。那些惡劣品質並不存在。我本來很謙遜——人們卻指責我滑頭於是我就變得城府很深……我述說真情——人們不相信我,我便深譜人生的學問不憑借本事壹樣可以活得很幸福。於是我的胸中萌生了壹種絕望,以那種客客氣氣的溫厚和善的微笑而掩蓋的絕望。”這是萊蒙托付筆下的英雄的童年,畢巧林是他要確定的英雄,這個英雄沒有堅持的韌性。沒有單純的天真,有的是真實的早熟。壹個少年的世故與透明。以後的道路更加沒有所謂的英雄業績和光彩得無以復加的成就和奉獻。
閱讀當中我壹直在思考英雄的定義。可惜所有存在的英雄都沒有人的真實痕跡,在人間的行動痕跡。它們被淡化和掩蓋。而英雄這個詞本身也是模糊不清。有時它需要很多的條件,有時僅僅是在滿足了造詞的、控制語言文字和書籍的人們的需要後,就成為了英雄[甚至戴在壹個無比卑劣但不為人知,符合壹個全體需要的流氓頭上]。無恥但適合無恥者。以至世界上有蓋世英雄也有草莽英雄、梟雄奸雄。有許多年後不是英雄的英雄,有從前不是今後是的英雄。壹個英雄究竟需要什麽樣的內外條件?是歐洲歷史的因為戰爭而成為英雄的拿破侖,還是其他。
然而萊蒙托夫有他自己的理解。在19世紀的俄國,英雄應該是從人的當中誕生出來的。原本英雄不是制作的。沙皇的王朝以壹個暗淡的背影籠罩了勇於反抗的俄羅斯民族。年代的時勢需要英雄,偉大的作家義無返顧地向人們推出真實的英雄。他有著最初的光輝的人格,來自於書本或者壹個家庭的傳統。中途遭遇到現實的無情、醜惡、冷酷、卑劣、虛偽……然而在最終選擇了“像壹個水手壹樣去搏擊風浪”。
童年的惶恐仿徨,成為陽光下緩慢消釋的堅冰。在黑暗的夜中沈睡許久而後蘇醒過來的靈魂,勇敢地向著孤獨的陽光擁抱。最重要的,恰恰在於那個艱險的過程。壹個人怎麽樣才會選擇另外的英雄 之路。是的,他必須經歷欲望、夢想的考驗。它們是失敗,是壓抑,是無數異常的冷漠,是與自己日夜的鬥爭。他有許多邪惡的側面,甚至是內省的扭曲,靈魂的變異,而他最終卻走到了黎明的海岸,去搏擊夢想。他首先是壹個完整的人,史鐵生說:什麽才能使我變成人?惟有欲望和夢想。在壹個人的基礎上去思索和感受。於是畢巧林在壹個人的基礎上,他去思索和感受自己繁復的欲望和夢想,俄國批評家別林斯基這樣認為,《當代英雄》是無比地貼近“思索著和感受著的人”的心。主人公畢巧林經歷了不平,然而他沒有拋棄信念,他的內心始終有著不同他人的孤獨與寂寥,那正是心靈得意保持不被腐蝕的最後的防線。從而別離了最初的披著“面紗的絕望”。從黑色的森林的腳下萌芽了白色的信念。體驗了世界的荒謬虛假和痛苦以及漫長航程的郁悶、自檢、拷問、自我對話……越過欲望與夢想這兩個河岸,逼近和抵達英雄的境界。在根本,是壹個不完整的人成長為文學和完整意義的人。在跋涉的河流中,我們壹度將其當成從人到壹個英雄的進化。壹個生物意義的人通過把握自己的欲望和夢想而成為英雄意義的人。
這其實無須否定,當人類把英雄放在櫃臺上仰望許久後,總是在之後認真地定義了它。英雄,就是壹個靈魂協和而完整的人。然後來承擔作為世界上最偉大生命的義務與責任。萊蒙托夫作到了,為世界孕生了壹個真實的英雄。他就是畢巧林。使他在世界文學裏不是壹批當中的壹個,不是所有當中的壹個。而是獨特的不可代替的壹個。無法抹殺的英雄。以至偉大的列夫托爾斯泰說:如果萊蒙托夫活著,他和陀斯妥耶夫斯基就誰也不必存在了。
-------------根據這個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