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蒙托夫詩選》所選擇的篇目清晰地反映了詩人由浪漫主義到現實主義的創作軌跡。
萊蒙托夫早期詩歌創作的基調是積極浪漫主義的。他在學習普希金和拜倫的同時,又擺脫了他們的模式,從創作壹開始就保持了自己獨特的風格,並自成壹家。為此,車爾尼雪夫斯基指出:“萊蒙托夫某些不十分成熟的詩篇,就外部形式而論,是仿效普希金的創作,但這只是外部形式上的模仿,而不是思想上的模仿,因為其中的思想完全是萊蒙托夫的,是匠心獨運的,它已超出了普希金思想的範圍。”1837年後,《詩人之死》標誌著他的創作達到成熟階段。這首“俄國詩歌中最有力的詩”(高爾基語)道出了人民疾惡如仇的心聲。這時現實主義逐漸成為他的創作導向。在這壹發展過程中,他的抒情詩壹直占有重要地位。
愛國主義和自由是萊蒙托夫詩中最突出的主題。沙皇尼古拉壹世統治時期,反動暴政下的俄羅斯奄奄待斃,人民備受奴役壓迫。《土耳其人的哀怨》通過暗喻的形式,借土耳其人之口訴說了俄羅斯呻吟在“奴役和鎖鏈之下”的悲慘與不幸,表達了詩人對專制政治的義憤、對社會不公正的感慨,傾訴了對祖國和人民的熱愛。《預言》(1830)預言了“俄羅斯的兇年”的到來:那時“漫天的大火”將照紅山河,沙皇王冠落地之日,就是“壹個有力的偉人”出現之時。詩人寄希望於農民起義,把對農民起義領袖的歌頌和對沙皇專制的憎恨相結合,意境深邃,鏗鏘有力。
萊蒙托夫的抒情詩反映了詩人思想上的苦惱、心靈上的不安和憂國憂民的萬千思緒,也反映了他在藝術上的探索、對事業的追求。萊蒙托夫向普希金學習了很多東西,卻又獨具壹格。如果說普希金的詩如大海壹般意境廣闊,那麽萊蒙托夫的詩就像壹瀉千丈的瀑布,奔騰呼嘯。從他的詩中,可以看到人民群眾反對暴政和各種奴役者的鬥爭歷史對詩人的激勵。
纏綿悱惻的孤獨情調也是萊蒙托夫抒情詩的基本形象之壹:“孤帆”、荒漠北國中壹棵孤獨的古松、遙遠南方壹棵“孤獨而悲傷”的棕樹……詩人自己也說:“我獨自走上了大路。”這壹主題不斷發展,貫穿了詩人壹生的創作。
萊蒙托夫的愛情詩同樣具有孤獨悲哀的色彩。愛情帶來的不是快樂,而是孤獨、痛苦。與普希金和其他詩人不同的是,萊蒙托夫幾乎沒有嘗過幸福的愛情,他和女人的關系總是受噩運的擺布而不能遂願。詩人筆下的愛人美麗誘人,卻只是浪漫主義的幻象。詩人在愛情詩中表現的孤獨、痛苦,其實反映了他理想與現實間的矛盾。
萊蒙托夫的抒情詩還飽含著另外壹種情感和意向:在否定暗藏著肯定,晦暗情緒被明快、積極、戰鬥的樂觀精神所代替。這才是他詩歌意境的真諦。詩人希望從“思想”轉入“行動”,這也是當時進步人士的誌向和追求。所以高爾基才說,萊蒙托夫詩歌中所表現的孤獨和悲觀主義的特征是“積極的感情”,是“對當代的否定”和“鬥爭的渴望”。
詩人創作的20余部浪漫主義長詩,也反映了與抒情詩中相同的思想、情緒和意向。與普希金早年長詩表現的冷漠和絕望不同的是,萊蒙托夫長詩中的人物具有獨特的風格。他筆下的山民,熱情奔放,富有意誌力,果敢頑強,與本族人民血肉相連,與浪漫主義叛逆人物的孤獨離群形成鮮明對照。詩人描寫“自由的國土”、“自由的故鄉”、生長著鷹鷲般有力的高加索民族,也描寫大自然的美,人民的淳樸有力、不幸和戰爭的創傷,以此表達他對高加索的熱愛和對自由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