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夜幕裏日月交替時
摩擦出的星火
霞雲紅熱,燒出壹片詩和遠方
我面朝東方,希望將我包裹
在預言中,聖堂矗立於金黃的麥田
信仰會燒斷現實的銅鎖
世上的人們有那麽多願望
我願追求詩和遠方”
“好!”語文課上,許翰正朗讀自己的詩歌,話音剛落,全班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叮鈴鈴鈴——”
“好,同學們下課。”
“老師再見——”
最後壹節課結束,教室裏瞬間壹片喧鬧,大家紛紛收拾書包回家。
“許翰,詩寫得不錯啊,以後要叫妳大詩人了。”蘇幕笑著走過來,坐在許翰身旁的椅子上。
“哪有妳厲害,上次語文可比我高上五分吶。”許翰也笑著調侃她,順勢背上書包,準備離開。
“誒……那個,今晚有空嗎,壹起去操場夜跑?”
“喲,妳還有夜跑的興致呢?行啊,壹定來。”
“行,回頭在操場等妳。”
許翰應了壹聲,然後背著書包出門,離開教學樓。是該吃晚飯的時間了,許翰並沒有去食堂,而是轉頭回到寢室,拿起壹首早就想送給蘇幕的詩,細細端詳著。
蘇幕是個優秀的女孩,機靈可愛,心思純潔,美貌動人,亦如出水芙蓉;成績靠前,才華橫溢,品行端正。
壹種對她特別的情感縈繞在許翰心頭已有半年之久,半年前,許翰就寫下這首詩,卻遲遲沒有送——先前,他不知道那種情感是不是愛情。可隨著這半年的學習生活中,對彼此的愈發了解,讓他堅定了自己的這種情感。
“我想這就是愛情吧——啊,不,這壹定是愛情。”許翰自言自語著,然後拿起那張寫著詩的紙,小心地疊好,塞進兜裏,然後出門,快速向教室趕去。
晚上十點整,最後壹節晚自習結束,蘇幕走到許翰跟前:“走吧,大詩人。”
“切,我算什麽大詩人吶。”
“追求詩和遠方的大詩人吶!”兩人嬉笑著,來到操場,沒用什麽口令,全憑默契地同時跑起來。
月兒早就掛在夜幕上了,零散的星星綴在成片的霞雲裏,紫粉色的雲帶著星星閃閃發亮,不緊不慢地,在夜空中飄著。中午下了雨,操場的塑膠草上還留著些水珠,晚風從高處的山岡吹來,帶著仲夏夜晚的清香,輕吻人們的面頰。
兩人跑在壹條平行線上,步子很是輕快,在壹個瞬間,他們同時轉頭望向對方,四目相對,兩人都緊張的笑笑,又迅速轉過頭去。夜空下,星子裏閃著銀白的光輝,比這光輝更澄澈的是月光,比月光更澄澈的是他們的眼睛。
不知跑了幾圈,二人又同時停下來,慢慢地走著。
“這麽厲害啊,跑了3公裏。”許翰禁不住贊嘆道。
“哪有,只是經常跑;妳也要多鍛煉。”
“嗯……好累,我們走幾圈吧。”
“嗯。”
夜色逐漸更深了,閃爍的星群下,只剩下他們倆人。
“妳之前說,妳願意追求詩和遠方,那妳說……什麽是詩和遠方啊。”蘇幕走著走著,忽然轉過頭,望著許翰。此時,路燈已經熄了,壹片微弱的月光灑在蘇幕臉上,不明不暗,隱約能看得到她俊俏的輪廓。
“詩和遠方啊……嗯……就是自己主觀最渴求的吧。有人渴求財富,有人渴求權利,有人渴求外貌……”
“那妳呢,妳渴求什麽呢?我猜……這三者都不是妳最想要的吧。”
“我呀,我渴求文學,渴求夢想,還渴求……”許翰輕輕壹笑,手伸進兜裏,正準備拿出那張寫著將要送給蘇幕的詩的紙篇。
月光比先前更亮些了,更多的月光打在蘇幕臉上,端正的五官更清晰地顯現出來。水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小而薄的嘴唇,那每壹尺,每壹寸嬌嫩白皙的肌膚都刻入許翰的眼瞳。
“嗯?還渴求什麽?”
“啊……沒什麽……哦,還有……還有學習,妳看,我們學生最重要的不就是成績嘛……還有,如果我成績更好,那就有機會跟妳上同壹所大學了,咱們還是同學。”
“哦……這樣啊……”
“餵,要熄燈了,還不回去?”遠處的保安拿著手電筒照過來,大聲地喊著。
“那我們……明天見。”蘇幕微微壹笑,然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慌亂跑開。
回到寢室,許翰脫下渾身是汗的衣服扔進洗衣盆裏。
“喲,今天回來這麽晚,幹啥去了呀。”室友壹邊晾著衣服,壹邊扭頭問道。
“夜跑去了。”
“謔,妳夜跑?那還真是件稀罕事兒,妳這懶到搶飯都不帶跑壹下的。”
“去去去,懶得理妳。”許翰擺擺手,瞥室友壹眼,然後爬上上鋪躺下,左腳卷起,右腳放平,望著天花板上的燈,靜靜思考著。
“這詩……現在還是不送的好。”許翰舉起手中的紙,盯著看了壹會兒,又緩緩放下。“她是個單純的,認真的人,我不能去打擾她;現在就算成功了,誰知道以後會怎麽樣呢?她上了她的大學,我進了我的大學,誰知道我們還會不會再見呢——況且……她真的能看上我嗎?”所有的問題匯聚成河流,在許翰的大腦裏泛濫成災,他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安靜下來。
“等高考完那個暑假再送給她”許翰突然立起來,似乎想通了。“我要跟她考同壹所大學!”
另壹邊,蘇幕也回到寢室,燈熄了,卻久久不能安睡。她打開臺燈,拿出壹首也想送給許翰的詩,陷入了沈思。
“今天這詩……終究還是沒送出去。”蘇幕嘆了口氣:“是我太膽小了嗎……似乎不是。哎呀都怪那個許翰,成績不上不下的,真是煩。”蘇幕左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都緊緊攥著紙張:“那……就讓壹切的美好,都在高考後發生吧!”慢慢地,她緊緊攥著的手指舒緩下來,輕輕關掉臺燈:“噗——”
“祝我好夢;也祝妳好夢,許翰。”
不知不覺,壹年就這麽過去了,距離參加高考,還有十天。
夜晚,十點整,許翰壹個人在操場,漫無目的地走著。
“還有十天,還有十天……”許翰獨自默念著。“她會去哪裏,我又會去哪裏?”
晴朗的夜空,月光格外皎潔,寂靜的操場沒了往日的喧嘩聲,只在操場中央,月光漸漸勾勒出壹副修長的輪廓。
許翰心裏想到些什麽,輕輕走過去,到那人身旁,壹手撐地,緩緩坐下。
“許翰?是妳啊,妳也來了?”那身旁的人合上手中的書,驚喜又些許慌亂地站起來,幾秒後又輕輕坐下,緩緩將書攤開。
“在看書吶,這麽用功?”許翰轉過頭,笑著調侃道。
“課外書,這段時間看教科書的時間還不夠多嗎?”蘇幕的眼睛離開書本,望向遠方,嘴角微微上揚。
“看的什麽書啊,我看看?”許翰說著,把身子靠過去,低著頭,細細地看。月光散落在書本上,映得那詩行格外清晰:
我如果愛妳——
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
借妳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妳——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復單調的歌曲……
“《致橡樹》,妳也愛讀啊?”許翰驚喜地問道。
“嗯,很早就讀了,今天意境這麽好,當然要來坐坐。”
“也是……誒,那……妳是願意做誰的木棉花啊?”許翰坐正身子,擡頭望向她,半開玩笑地說道。
“我……我做橡樹的木棉花唄,壹棵陽光的,開朗的,好強的,有文采的橡樹。”蘇幕開始顯得有些慌張,眼神不敢直視許翰。
“那……”
“哎呀哎呀,別問了,高考後妳就知道啦!”許翰還想繼續問下去,卻被蘇幕快速打斷。“如果能跟他在壹所大學就好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把握。”
“哦?那……妳想考哪所大學?”
“香港大學。”蘇幕又擡起頭來,望向遠方的星空。“我要去那裏的中文系,以後當個作家——我猜,那裏也壹定是他的第壹選擇。”
“香港大學啊……哦……相信妳可以的,祝妳成功。”
“也祝妳成功。”蘇幕微微壹笑,真誠地說道。
夜色下,操場十分安靜,許翰和蘇幕完美融入在這壹片靜謐之中了。星星像野花般點綴於夜幕,交融著紫霞的雲都駐足於此,雲霞見,仲夏的彎月羞澀地露出尖尖的牙,如清塘蓮花,亦如出水芙蓉。蟬鳴四起,講述起仲夏裏青春的故事。不知什麽時候,螢火蟲從遠方匯聚過來,好似天上的星星落到半空,將許翰與蘇幕簇擁在中心。這個夜裏,有星空,有彎月,有螢火蟲,有蟬鳴,有並排而坐的少年和少女,有鐫刻於青春的詩和遠方……
“叮咚——”
“來了來了。”許翰匆匆打開門。
“您好,您的錄取通知書。”郵遞員微笑著遞出壹個信封。
“哦哦,謝謝”許翰接過信封,拿回房間拆開:香港大學中文系
“考上了,考上了!”許翰心中無比激動,他想吶喊,卻終究沒有喊出來,他翻開抽屜,拿出那頁早該在壹年前就送出去的紙張,留下激動的淚水。他將詩莊嚴地疊好,和錄取通知書壹起放進信封,寄給了蘇幕。
? ……
壹天後,郵遞員將信封送到。
“您的信封。”
“哦,好的,謝謝。”蘇幕接過信封,回到房間打開,裏面是壹張香港大學中文系的通知書,以及壹頁紙:
當夢與浪漫交織的時候
風撥響了
為春而奏的和弦
我聽見來自叢林深處的靜謐
然後,開始期待
壹場與梅花鹿的不期而遇
多希望能有壹片田野
我可以放下行囊,面朝日出
大聲歌唱妳的名字;
與吉他相互依偎
琴弦在陽光裏泛起漣漪
慢慢蕩漾出妳的樣子
然後,向雲霞借支蠟筆
天空畫彩虹,草地畫羊群
證明為夢想而萌發的歡愉
不是稍縱即逝的追尋
妳擡頭望向天空時
北歸的大雁落上新生的枝頭
我躲在雲裏,悄悄看妳壹眼
再悄悄把頭藏入雲中
在蒲公英和大地之間
我是壹段青澀的故事
當傘形的種子
快與我擦肩而過的那刻
妳是壹場突如其來的輕風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那我應當奔波於過程
浪漫永不雕零
壹切的結局是最好的開始
鮮花隱匿於霧中
心還在朝陽中躍動
生活總要有所奔赴
妳是我的詩和遠方
?
與此同時,許翰也收到壹個信封。
“奇怪了,是誰的呢?”許翰回到房間,嘟囔著打開,裏面是蘇幕的香港大學中文系的錄取通知書,以及壹頁紙:
不必回答,妳可以保持緘默
眨眨眼,有些話我知道難說
妳看,黎明是愛恨交錯時
意外產生的機遇
我願以年華為筆
把轉瞬即逝的歡愉刻入心房
妳是我夢醒後喊出的第壹個字
朝陽說,青春不應當仿徨
生活總要有所期許
我願等待詩和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