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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美含有哲理的句子或段落。例如《小時代》中崇光的那壹段:我們都是小小的星辰.............

沙與沫(1926)

冰心 譯

我永遠在沙岸上行走,

在沙土和泡沫的中間。

高潮會抹去我的腳印,

風也會把泡沫吹走。

但是海洋和沙岸

卻將永遠存在。

我曾抓起壹把煙霧。

然後我伸掌壹看,哎喲,煙霧變成壹個蟲子。

我把手握起再伸開壹看,手裏卻是壹只鳥。

我再把手握起又伸開,在掌心裏站著壹個容顏憂郁,向天仰首的人。

我又把手握起,當我伸掌的時候,除了煙霧以外,壹無所有。

但是我聽到了壹支絕頂甜柔的歌曲。

僅僅在昨天,我認為我自己只是壹個碎片,無韻律地在生命的穹蒼中顫抖。

現在我曉得,我就是那穹蒼,壹切生命都是在我裏面有韻律地轉動的碎片。

他們在覺醒的時候對我說:"妳和妳所居住的世界,只不過是無邊海洋的無邊沙岸上的壹粒沙子。"

在夢裏我對他們說:"我就是那無邊的海洋,大千世界只不過是我的沙岸上的沙粒。"

只有壹次把我窘得啞口無言,就是當壹個人問我"妳是誰?"的時候。

想到神的第壹個念頭是壹個天使。

說到神的第壹個字眼是壹個人。

我們是有海洋以前千萬年的撲騰著、飄遊著、追求著的生物,森林裏的風把語言給予了我們。

那麽我們怎能以昨天的聲音來表現我們心中的遠古年代呢?

斯芬克斯只說過壹次話。斯芬克斯說:"壹粒沙子就是壹片沙漠,壹片沙漠就是壹粒沙子;現在再讓我們沈默下去吧。"

我聽到了斯芬克斯的話,但是我不懂得。

我看到過壹個女人的臉,我就看到了她所有的還未生出的兒女。

壹個女人看了我的臉,她就認得了在她生前已經死去的我的歷代祖宗。

我想使自己完滿起來。但是除非我能變成壹個上面住著理智的生物的星球,此外還有什麽可能呢?

這不是每壹個人的目標嗎?

壹粒珍珠是痛苦圍繞著壹粒沙子所建造起來的廟宇。

是什麽願望圍繞著什麽樣的沙粒,建造起我們的軀體呢?

當神把我這塊石子丟在奇妙的湖裏的時候,我以無數的圈紋擾亂了它的表面。

但是當我落到深處的時候,我就變得十分安靜了。

給我靜默,我將向黑夜挑戰。

當我的靈魂和肉體由相愛而結婚的時候,我就得到了重生。

從前我認識壹個聽覺極其銳敏的人,但是他不能說話。在壹個戰役中他喪失了舌頭。

現在我知道在這偉大的沈默來到以前,這個人打過的是什麽樣的仗。我為他的死亡而高興。

這世界為我們兩個人是不夠大的。

我在埃及的沙土上躺了很久,沈默著而且忘卻了季節。

然後太陽把生命給了我,我起來在尼羅河岸上行走。

和白天壹同唱歌,和黑夜壹同做夢。

現在太陽又用壹千只腳在我身上踐踏,讓我再在埃及的沙土上躺下。

但是,請看壹個奇跡和壹個謎吧!

那個把我集聚起來的太陽,不能把我打散。

我依舊挺立著,我以穩健的步履在尼羅河岸上行走。

記憶是相會的壹種形式。

我們依據無數太陽的運轉來測定時間;

他們以他們口袋裏的小小的機器來測定時間。

那麽請告訴我,我們怎能在同壹的地點和同壹的時間相會呢?

對於從銀河的窗戶裏下望的人,空間就不是地球與太陽之間的空間了。

人性是壹條光河,從永久以前流向永久。

難道在以太裏居住的精靈,不妒羨世人的痛苦嗎?

在到聖城去的路上,我遇到另壹位香客,我問他:"這條就是到聖城去的路嗎?"

他說:"跟我來吧,再有壹天壹夜就到達聖城了。"

我就跟隨他。我們走了幾天幾夜,還沒有走到聖城。

使我驚訝的是,他帶錯了路反而對我大發脾氣。

神呵,讓我做獅子的俘食,要不就讓兔子做我的俘食吧。

除了通過黑夜的道路,人們不能到達黎明。

我的房子對我說:"不要離開我,因為妳的過去住在這裏。"

道路對我說,"跟我來吧,因為我是妳的將來。"

我對我的房子和道路說,"我沒有過去,也沒有將來。如果我住下來,我的住中就有去;如果我去,我的去中就有住。只有愛和死才能改變壹切。"

當那些睡在絨毛上面的人所做的夢,並不比睡在土地上的人的夢更美好的時候,我怎能對生命的公平失掉信心呢?

奇怪得很,對某些娛樂的願望,也是我的痛苦的壹部分。

曾有七次我鄙視了自己的靈魂:

第壹次是在她可以上升而卻謙讓的時候。

第二次是我看見她在瘸者面前跛行的時候。

第三次是讓她選擇難易,而她選了易的時候。

第四次是她做錯了事,卻安慰自己說別人也同樣做錯了事。

第五次是她容忍了軟弱,而把她的忍受稱為強。

第六次是當她輕蔑壹個醜惡的容顏的時候,卻不知道那是她自己的面具中之壹。

第七次是當她唱壹首頌歌的時候,自己相信這是壹種美德。

我不知道什麽是絕對的真理。但是我對於我的無知是謙虛的,這其中就有了我的榮譽和報酬。

在人的幻想和成就中間有壹段空間,只能靠他的熱望來通過。

天堂就在那邊,在那扇門後,在隔壁的房裏;但是我把鑰匙丟了。

也許我只是把它放錯了地方。

妳瞎了眼睛,我是又聾又啞,因此讓我們握起手來互相了解吧。

壹個人的意義不在於他的成就,而在於他所企求成就的東西。

我們中間,有些人像墨水,有些人像紙張。

若不是因為有些人是黑的話,有些人就成了啞吧。

若不是因為有些人是白的話,有些人就成了瞎子。

給我壹只耳朵,我將給妳以聲音。

我們的心才是壹塊海綿;我們的心懷是壹道河水。

然而我們大多寧願吸收而不肯奔流,這不是很奇怪嗎?

當妳想望著無名的恩賜,懷抱著無端的煩惱的時候,妳就真和壹切生物壹同長大,升向妳的大我。

當壹個人沈醉在壹個幻象之中,他就會把這幻象的模糊的情味當作真實的酒。

妳喝酒為的是求醉;我喝酒為的是要從別種的醉酒中清醒過來。

當我的酒杯空了的時候,我就讓它空著;但當它半滿的時候,我卻恨它半滿。

壹個人的實質,不在於他向妳顯露的那壹面,而在於他所不能向妳顯露的那壹面。

因此,如果妳想了解他,不要去聽他說出的話,而要去聽他的沒有說出的話。

我說的話有壹半是沒有意義的;我把它說出來,為的是也許會讓妳聽到其他的壹半。

幽默感就是分寸感。

當人們誇獎我多言的過失,責備我沈默的美德的時候,我的寂寞就產生了。

當生命找不到壹個歌唱家來唱出她的心情的時候,她就產生壹個哲學家來說出她的心思。

真理是常久被人知道的,有時被人說出的。

我們的真實的我是沈默的;後天的我是多嘴的。

我的生命內的聲音達不到妳的生命內的耳朵;但是為了避免寂寞,就讓我們交談吧。

當兩個女人交談的時候,她們什麽話也沒有說;當壹個女人自語的時候,她揭露了生命的壹切。

青蛙也許會叫得比牛更響,但是它們不能在田裏拉犁,也不會在酒坊裏牽磨,它們的皮也做不出鞋來。

只有啞巴才妒忌多嘴的人。

如果冬天說,"春天在我的心裏",誰會相信冬天呢?

每壹粒種子都是壹個願望。

如果妳真的睜起眼睛來看,妳會從每壹個形象中看到妳自己的形象。

如果妳張開耳朵來聽,妳會在壹切聲音裏聽到妳自己的聲音。

真理是需要我們兩個人來發現的:壹個人來講說它,壹個人來了解它。

雖然言語的波浪永遠在我們上面喧嘩,而我們的深處卻永遠是沈默的。

許多理論都像壹扇窗戶,我們通過它看到真理,但是它也把我們同真理隔開。

讓我們玩捉迷藏吧。妳如果藏在我的心裏,就不難把妳找到。但是如果妳藏到妳的殼裏去,那麽任何人也找妳不到的。

壹個女人可以用微笑把她的臉蒙了起來。

那顆能夠和歡樂的心壹同唱出歡歌的憂愁的心,是多麽高貴呵。

想了解女人,或分析天才,或想解答沈默的神秘的人,就是那個想從壹個美夢中掙紮醒來坐到早餐桌上的人。

我願意同走路的人壹同行走。我不願站住看著隊伍走過。

對於服侍妳的人,妳欠他的還不只是金子。把妳的心交給他或是服侍他吧。

沒有,我們沒有白活。他們不是把我們的骨頭堆成堡壘了嗎?

我們不要挑剔計較吧。詩人的心思和蠍子的尾巴,都是從同壹塊土地上光榮地升起的。

每壹條毒龍都產生出壹個屠龍的聖喬治來。

樹木是大地寫上天空中的詩。我們把它們砍下造紙,讓我們可以把我們的空洞記錄下來。

如果妳要寫作(只有聖人才曉得妳為什麽要寫作),妳必須有知識、藝術和魔術——字句的音樂的知識,不矯揉造作的藝術,和熱愛妳讀者的魔術。

他們把筆蘸在我們的心懷裏,就認為他們已經得了靈感了。

如果壹棵樹也寫自傳的話,它不會不像壹個民族的歷史。

如果我在"寫詩的能力"和"未寫成詩的歡樂"之間選擇的話,我就要選那歡樂。因為歡樂是更好的詩。

但是妳和我所有的鄰居,都壹致地說我總是不會選擇。

詩不是壹種表白出來的意見。它是從壹個傷口或是壹個笑口湧出的壹首歌曲。

言語是沒有時間性的。在妳說它或是寫它的時候應該懂得它的特點。

詩人是壹個退位的君王,坐在他的宮殿的灰燼裏,想用殘灰捏出壹個形象。

詩是歡樂、痛苦和驚奇穿插著詞匯的壹場交道。

壹個詩人要想尋找他心裏詩歌的母親的話,是徒勞無功的。

我曾對壹個詩人說,"不到妳死後我們不會知道妳的評價。"

他回答說,"是的,死亡永遠是個揭露者。如果妳真想知道我的評價,那就是我心裏的比舌上的多,我所願望的比手裏現有的多。"

如果妳歌頌美,即使妳是在沙漠的中心,妳也會有聽眾。

詩是迷醉心懷的智慧。

智慧是心思裏歌唱的詩。

如果我們能夠迷醉人的心懷,同時也在他的心思中歌唱,

那麽他就真個地在神的影中生活了。

靈感總是歌唱;靈感從不解釋。

我們常為使自己入睡而對我們的孩子唱催眠的歌曲。

我們的壹切字句,都是從心思的筵席上散落下來的殘屑。

思想對於詩往往是壹塊絆腳石。

能唱出我們的沈默的,是壹個偉大的歌唱家。

如果妳嘴裏含滿了食物,妳怎能歌唱呢?

如果妳手裏握滿金錢,妳怎能舉起祝福之手呢?

他們說夜鶯唱著戀歌的時候,把刺紮進自己的心膛。

我們也都是這樣的。不這樣我們還能歌唱嗎?

天才只不過是晚春開始時節知更鳥所唱的壹首歌。

連那最高超的心靈,也逃不出物質的需要。

瘋人作為壹個音樂家並不比妳我遜色,不過他所彈奏的樂器有點失調而已。

在母親心裏沈默著的詩歌,在她孩子的唇上唱了出來。

沒有不能圓滿的願望。

我和另外壹個我,從來沒有完全壹致過。事物的實質似乎橫梗在我們中間。

妳的另外壹個妳總是為妳難過。但是妳的另外壹個妳就在難過中成長;那麽就壹切都好了。

除了在那些靈魂熟睡、軀殼失調的人的心裏之外,靈魂和軀殼之間是沒有鬥爭的。

當妳達到生命的中心的時候,妳將在萬物中甚至於在看不見美的人的眼睛裏,也會找到美。

我們活著只為的是去發現美。其他壹切都是等待的種種形式。

撒下壹粒種子,大地會給妳壹朵花。向天祝願壹個夢想,天空會給妳壹個情人。

妳生下來的那壹天,魔鬼就死去了。妳不必經過地獄去會見天使。

許多女子借到了男子的心;很少女子能占有它。

如果妳想占有,妳千萬不可要求。

當個男子的手接觸到壹個女子的手,他倆都接觸到了永在的心。

愛情是情人之間的面幕。

每壹個男子都愛著兩個女人:壹個是他想象的作品,另外壹個還沒有生下來。

不肯原諒女人的細微過失的男子,永遠不會欣賞她們偉大的德性。

不日日自新的愛情,變成壹種習慣,而終於變成奴役。

情人只擁抱了他們之間的壹種東西,而沒有互相擁抱。

戀愛和疑忌是永不交談的。

愛情是壹個光明的字,被壹只光明的手寫在壹張光明的冊頁上的。

友誼永遠是壹個甜柔的責任,從來不是壹種機會。

如果妳不在所有的情況下了解妳的朋友,妳就永遠不會了解他。

妳的最華麗的衣袍是別人織造的;

妳的最可口的壹餐是在別人的桌上吃的;

妳的最舒適的床鋪是在別人的房子裏的。

那麽請告訴我,妳怎能把自己同別人分開呢?

妳的心思和我的心懷將永遠不會壹致,除非妳的心思不再居留於數字中,而我的心懷不再居留在雲霧裏。

除非我們把語言減少到七個字,我們將永不會互相了解。

我的心,除了把它敲碎以外,怎能把它打開呢?

只有深哀和極樂才能顯露妳的真實。

如果妳願意被顯露出來,妳必須在陽光中裸舞,或是背起妳的十字架。

如果自然聽到了我們所說的知足的話語,江河就不去尋求大海,冬天就不會變成春天。如果她聽到我們所說的壹切吝嗇的話語,我們有多少人可以呼吸到空氣呢?

當妳背向太陽的時候,妳只看到自己的影子。

妳在白天的太陽前面是自由的,在黑夜的星辰前面也是自由的;

在沒有太陽,沒有月亮,沒有星辰的時候,妳也是自由的。

但是妳是妳所愛的人的奴隸,因為妳愛了他。

妳也是愛妳的人的奴隸,因為他愛了妳。

我們都是廟門前的乞丐,當國王進出廟門的時候,我們每人都分受到恩賞。

但是我們都互相妒忌,這是輕視國王的另壹種方式。

妳不能吃得多過妳的食欲。那壹半食糧是屬於別人的,而且也還要為不速之客留下壹點面包。

如果不為待客的話,所有的房屋都成了墳墓。

和善的狼對天真的羊說:"妳不光臨寒舍嗎?"

羊回答說:"我們將以造府為榮,如果貴府不是在妳肚子裏的話。"

我把客人攔在門口說:"不必了,在出門的時候再擦腳吧,進門的時候是不必擦的。"

慷慨不是妳把我比妳更需要的東西給我,而是妳把妳比我更需要的東西也給了我。

當妳施與的時候妳當然是慈善的,在授與的時候要把臉轉過壹邊,這樣就可以不看那受者的羞赧。

最富與最窮的人的差別,只在於壹整天的饑餓和壹個鐘頭的幹渴。

我們常常從我們的明天預支了來償付我們昨天的債負。

我也曾受過天使和魔鬼的造訪,但是我都把他們支走了。

當天使來的時候,我念壹段舊的禱文,他就厭煩了;

當魔鬼來的時候,我犯壹次舊的罪過,他就從我面前走過了。

總的說來,這不是壹所壞監獄;我只不喜歡在我的囚房和隔壁囚房之間的這堵墻;但是我對妳保證,我決不願責備獄吏和建造這監獄的人。

妳向他們求魚而卻給妳毒蛇的那些人,也許他們只有毒蛇可給。那麽在他們壹方面就算是慷慨的了。

欺騙有時成功,但它往往自殺。

當妳饒恕那些從不流血的兇手,從不竊盜的小偷,不打誑語的說謊者的時候,妳就真是壹個寬大的人。

誰能把手指放在善惡分野的地方,誰就是能夠摸到上帝聖袍的邊緣的人。

如果妳的心是壹座火山的話,妳怎能指望會從妳的手裏開出花朵來呢?

多麽奇怪的壹個自欺的方式!有時我寧願受到損害和欺騙,好讓我嘲笑那些以為我不知道我是被損害、欺騙了的人。

對於壹個扮作被追求者的角色的追求者,我該怎麽說他呢?

讓那個把臟手在妳衣服上擦的人,把妳的衣服拿走吧。他也許還需要那件衣服,妳卻壹定不會再要了。

兌換商不能做壹個好園丁,真是可惜。

請妳不要以後天的德行來粉飾妳的先天的缺陷。我寧願有缺陷,這些缺陷和我自己的壹樣。

有多少次我把沒有犯過的罪都拉到自己身上,為的讓人家在我面前感到舒服。

就是生命的面具,也都是更深的奧秘的面具。

妳可能只根據自己的了解去判斷別人。

現在告訴我,我們裏頭誰是有罪的,誰是無辜的。

真正公平的人就是對妳的罪過感到應該分擔的人。

只有白癡和天才,才會去破壞人造的法律,他們離上帝的心最近。

只在妳被追逐的時候,妳才快跑。

我沒有仇人,上帝呵!如果我會有仇人的話,

就讓他和我勢均力敵,

只讓真理做壹個戰勝者。

當妳和敵人都死了的時候,妳就會和他十分友好了。

壹個人在自衛的時候可能自殺。

很久以前壹個"人",因為過於愛別人,也因太可愛了,而被釘在十字架上。

說來奇怪,昨天我碰到他三次。

第壹次是他懇求壹個警察不要把壹個妓女關到監牢裏去;第二次是他和壹個無賴壹塊喝酒;第三次是他在教堂裏和壹個法官拳鬥。

如果他們所談的善惡都是正確的話,那麽我的壹生只是壹個長時間的犯罪。

憐憫只是半個公平。

過去唯壹對我不公平的人,就是那個我曾對我的兄弟不公平的人。

當妳看見壹個人被帶進監獄的時候,在妳心中默默地說:"也許他是從更狹小的監獄裏逃出來的。"

當妳看見壹個人喝醉了的時候,在妳心中默默地說:"也許他想躲避某些更不美好的事物。"

在自衛中我常常憎恨;但是如果我是壹個比較堅強的人,我就不必使用這樣的武器。

把唇上的微笑來遮掩眼裏的憎恨的人,是多麽愚蠢呵!

只有在我以下的人,能忌妒我或憎恨我。

我從來沒有被忌妒或被憎恨過,我不在任何人之上。

只有在我以上的人,能稱贊我或輕蔑我。

我從來沒有被稱贊或被輕蔑過;我不在任何人之下。

妳對我說"我不了解妳",這就是過分地贊揚了我,無故地侮辱了妳。

當生命給我金子而我給妳銀子的時候,我還自以為慷慨,這是多麽卑鄙呵!

當妳達到生命心中的時候,妳會發現妳不高過罪人,也不低於先知。

奇怪的是,妳竟可憐那腳下慢的人,而不可憐那心裏慢的人。

可憐那盲於目的人,而不可憐那盲於心的人。

瘸子不在他敵人的頭上敲斷他的拐杖,是更聰明些的。

那個認為從他的口袋裏給妳,可以從妳心裏取回的人,是多麽糊塗呵!

生命是壹支隊伍。遲慢的人發現隊伍走得太快了,他就走出隊伍;

快步的人又發現隊伍走得太慢了,他也走出隊伍。

如果世上真有罪孽這件東西的話,我們中間有的人是跟著我們祖先的腳蹤,倒退著造孽。

有的人是管制著我們的兒女,趕前地造孽。

真正的好人,是那個和所有大家認為壞的人在壹起的人。

我們都是囚犯,不過有的是關在有窗的牢房裏,有的就關在無窗的牢房裏。

奇怪的是,當我們為錯誤辯護的時候,我們用的氣力比我們捍衛正確時還大。

如果我們互相供認彼此的罪過的話,我們就會為大家並無新創而互相嘲笑。

如果我們都公開了我們的美德的話,我們也將為大家並無新創而大笑。

沙與沫(第二部)

壹個人是在人造的法律之上,直到他犯了抵觸人造的慣例的罪......

壹個人是在人造的法律之上,直到他犯了抵觸人造的慣例的罪;

在此以後,他就不在任何人之上,也不在任何人之下。

政府是妳和我之間的協定。妳和我常常是錯誤的。

罪惡是需要的別名,或是疾病的壹種。

還有比意識到別人的過失還大的過失嗎?

如果別人嘲笑妳,妳可以憐憫他;但是如果妳嘲笑他,妳決不可自恕。

如果別人傷害妳,妳可以忘掉它;但是如果妳傷害了他,妳須永遠記住。

實際上別人就是最敏感的妳,附托在另壹個軀殼上。

妳要人們用妳的翅翼飛翔而卻連壹根羽毛也拿不出的時候,妳是多麽輕率呵。

從前有人坐在我的桌上,吃我的飯,喝我的酒,走時還嘲笑我。

以後他再來要吃要喝,我不理他;

天使就嘲笑我。

憎恨是壹件死東西,妳們有誰願意做壹座墳墓?

被殺者的光榮就是他不是兇手。

人道的保護者是在它沈默的心懷中,從不在它多言的心思裏。

他們認為我瘋了,因為我不肯拿我的光陰去換金錢;

我認為他們是瘋了,因為他們以為我的光陰是可以估價的。

他們把最昂貴的金子、銀子、象牙和黑檀排列在我們的面前,我們把心胸和氣魄排列在他們面前;

而他們卻自稱為主人,把我們當作客人。

我寧可做人類中有夢想和有完成夢想的願望的、最渺小的人,而不願做壹個最偉大的、無夢想、無願望的人。

最可憐的人是把他的夢想變成金銀的人。

我們都在攀登自己心願的高峰。如果另壹個登山者偷了妳的糧袋和錢包,而把糧袋裝滿了,錢包也加重了,妳應當可憐他;

這攀登將為他的肉體增加困難,這負擔將加長他的路程。

如果在妳消瘦的情況下,看到他的肉體膨脹著往上爬,幫他壹步;這樣做會增加妳的速度。

妳不能超過妳的了解去判斷壹個人,而妳的了解是多麽淺薄呵。

我決不去聽壹個征服者對被征服的人的說教。

真正自由的人是忍耐地背起奴隸的負擔的人。

千年以前,我的鄰人對我說:"我恨生命,因為它只是壹件痛苦的東西。"

昨天我走過壹座墳園,我看見生命在他的墳上跳舞。

自然界的競爭不過是混亂渴望著秩序。

靜獨是吹落我們枯枝的壹陣無聲的風暴;

但是它把我們活生生的根芽,更深地送進活生生的大地的活生生的心裏。

我曾對壹條小溪談到大海,小溪認為我只是壹個幻想的誇張者;

我也曾對大海談到小溪,大海認為我只是壹個低估的誹謗者。

把螞蟻的忙碌捧得高於蚱蜢的歌唱的眼光,是多麽狹仄呵!

這個世界裏的最高德行,在另壹個世界也許是最低的。

深和高在直線上走到深度和高度;只有廣闊能在圓周裏運行。

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有了重量和長度的觀念,我們站在螢火光前也會同在太陽面前壹樣的敬畏。

壹個沒有想象力的科學家,好像壹個拿著鈍刀和舊秤的屠夫。

但既然我們不全是素食者,那麽妳該怎麽辦呢?

當妳歌唱的時候,饑餓的人就用他的肚子來聽。

死亡和老人的距離並不比和嬰兒的距離更近;生命也是如此。

假如妳必須直率地說的話,就直率得漂亮壹些;要不就沈默下來,因為我們鄰近有壹個人快死了。

人間的葬禮也可能是天上的婚筵。

壹個被忘卻的真實可能死去,而在它的遺囑裏留下七千條的實情實事,作為料理喪事和建造墳墓之用。

實際上我們只對自己說話,不過有時我們說得大聲壹點,使得別人也能聽見。

顯而易見的東西是:在被人簡單地表現出來之前,從不被人看到的。

假如銀河不在我的意識裏,我怎能看到它或了解它呢?

除非我是醫生群中的壹個醫生,他們不會相信我是壹個天文學家的。

也許大海給貝殼下的定義是珍珠。

也許時間給煤炭下的定義是鉆石。

榮名是熱情站在陽光中的影子。

花根是鄙棄榮名的花朵。

在美之外沒有宗教,也沒有科學。

我所認得的大人物的性格中都有些渺小的東西;就是這些渺小的東西,阻止了懶惰、瘋狂或者自殺。

真正偉大的人是不壓制人也不受人壓制的人。

我決不因為那個人殺了罪人和先知,就相信他是中庸的。

容忍是和高傲狂害著相思的壹種病癥。

蟲子是會彎曲的;但是連大象也會屈服,不是很奇怪嗎?

壹場爭論可能是兩個心思之間的捷徑。

...

參考資料:

節選-紀伯倫的《沙與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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