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十個海子都復活了。
在明亮的風景中
嘲笑這個野蠻又悲傷的海子
妳到底睡了這麽久?
春天,十個海子低聲咆哮。
和我壹起在妳身邊跳舞唱歌。
撕碎妳的黑發,騎在妳身上飛走,塵土飛揚
妳分裂的痛苦遍布地球。
春天,海子,壹個野蠻而又復仇的男人。
這是唯壹剩下的,最後壹個
這是夜之子,沈浸在冬天,奄奄壹息。
無法自拔,我愛空曠寒冷的鄉村。
那裏的糧食堆得很高,遮住了窗戶。
其中壹半生活在壹個六口之家的嘴巴、食物和胃裏。
壹半用於農業,自己繁殖。
強風從東到西,從北到南吹來,無視黑夜和黎明。
妳說的黎明到底是什麽意思?
淩晨3點至4點
這首詩是海子自殺前留下的最後壹首,從中妳或許可以知道他當時的心理狀態。海子之死,被詩壇認為是詩歌的理想與現實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造成的。海子壹直有“大詩”的理想。他用詩人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希望它看起來像壹首詩。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五月的麥田
湖
全世界的兄弟們
麥田裏的擁抱
東、南、北、西
麥田裏的四兄弟,好兄弟
回顧過去
背誦他們自己的詩
麥田裏的擁抱
有時我獨自坐著。
夢見五月麥田裏的兄弟
我看到家鄉的鵝卵石滾遍了河灘。
黃昏時總有弧形的天空。
讓地球充滿悲傷的村莊。
有時我獨自坐在麥田裏,為我的兄弟們背誦中國的詩歌。
沒有眼睛,沒有嘴唇
從這首詩中,我們可以窺見海子“大詩”的理想角落。20世紀80年代是壹個充滿理想和樂觀的時代。年輕人對未來充滿幻想。氣功在20世紀80年代流行。據說海子練氣功,自稱“開了天門”。在當時,像他這樣的詩人很好理解,但現在看來,相信氣功和不切實際的幻想可能是導致他死亡的主要因素。
參考:海子自殺了
作者:勞偉
這件事發生在1989年3月26日,第壹屆《今日詩歌》頒獎典禮前半個月。地方是山海關,方式是臥軌。當巨大的火車頭迎面撞向年僅二十歲的海子時,我不知道其他詩人在幹什麽。壹個生命就這樣消失了,或者去了很遠的地方。
我寧願憑空為死者設想壹個死因,也不願相信各種關於他死因的傳言。壹個人在地上走,壹直走。突然有壹天,他覺得身心都很疲憊。他看了壹會兒遠方,覺得不錯,就放棄了這個壹直困擾他的世界。寫到這裏,我偶然看到海子在1989年第2期《世界文學》上發表的壹篇紀念荷爾德林的文章,裏面引用了他自己的壹首詩:
遠方除了遙遠壹無所有。
這大概是海子作為壹個人留下的比較真實的遺囑吧。
海子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紀。他寫了《源與鳥》、《水與太陽》。他寫了龜王的故事,寫了壹條真實的蛇,把初戀和仇恨同時註入壹條竹蛇體內,使它遊過千裏之外,最後殺死敵人;他寫的是古遺址,幸存的人唱的是“屈原,壹個人,壹個人!”“在他的詩中流淌的空浪。高貴典雅,離我們太遙遠。海子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幾千年(或者幾千年以後)。那時,魚在人中間,鳥在魚背上,美女在高高在上的河床裏歌唱;人和寓言沒有界限,人的存在就是寓言,寓言和寓言就是人和人的平等。海子適合生活在那些無盡的日子裏,詩歌與呼吸息息相關。
上帝錯把他生在我們中間,他的死是對上帝的報復。現在這個錯誤已經被糾正了。
遠處除了距離什麽都沒有——海子說出了冰冷的真相。他註定要完蛋。他不是這個世紀的產物。我們對付這個世界的唯壹辦法,就是靠活著,撐到最後。該死的,不是我們,而是這個種族,這個現實,這個機械化象征的人類。“生不如死”是藝術家自救的壹種信仰(大約在海子躺在鐵軌上的同壹天,我在武漢被人捅了壹刀。我站起來,捂住傷口,對著兇手開心而僵硬地笑了笑。我確信我會長壽。用這把刀,我已經證明了我的靈魂和身體像種馬壹樣強壯。但是海子活不下去,他那清澈的,人類童年的眼睛不能臟。人心的齷齪讓他從皮膚到血管都癢,只能剖開身體止癢。有人說海子看不起我們,他通過死亡看不起這個世界。這是多年來美麗的謊言!像海子這樣單純、敏感、內向、沒有防備的孩子,應該是很鄙視人的。讓他在天之靈安息,不要讓他背負任何東西。
海子去了,死得其所,只有他的母親受苦。她對每個人都磕頭,她都快瘋了。希望歲月能讓她平靜下來。回想當年,壹個詩人的死,和動蕩的局勢比起來,不算什麽。所以,在眾多從事新聞和文藝單位工作的詩人和評論家中,沒有人認為自己應該利用職務之便發表壹篇新聞,甚至連油印刊物《幸存者》也沒有,這是死者生前參加的壹個民間團體幸存者俱樂部。在詩人輩出的年代,詩人自殺純屬個人私事。
海子後來走紅是因為羅壹赫和戈麥斯的相繼早逝增加了這壹事件的分量,90年代孤獨的詩壇需要壹位詩人烈士。壹夜之間,海子有了那麽多熟人和朋友,但我沒有看到有熟人或朋友把紀念文章的稿費捐給海子在安徽農村的親人。
後現代社會的壹草壹木,尿布都可以被利用和操作成為藝術,何況壹個詩人的死亡。海子自然成了稿費的來源和提高知名度的廣告。成都壹個和海子沒有任何私交的散文家,居然先把《天長地久》這篇文章發到海外。現在做名人不怕神不怕鬼不怕惡心。
評論家們也來湊熱鬧了。他們從來沒有寫過壹行關於海子的文字。
女大學生也是成群結隊的追,她們任何壹個人的溫柔都能讓海子不朽;
在我眼裏,海子就像壹個民間故事,發生在很久以前。那個時候,詩人可以四處遊蕩。海子曾經帶著幾萬行詩走遍中國,試圖找到壹個知音。他曾經坐在成都街頭流淚。這是最崇拜他的城市,他的很多作品都在這裏的民間詩歌雜誌上發表過。
孩子受傷了,半年後,北京的詩友們又把傷痕累累的傷口捅了壹刀。中國沒有壹個詩人認同海子的夢想。“真的嗎?”他們問,於是海子倒在了鐵軌上。
遠方除了遙遠壹無所有。
(勞偉詩人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