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站在橋上看風景。
風景人在樓上看著妳。
明月裝飾了妳的窗戶,
妳裝飾了別人的夢。
[綜述]
是兩組具體意象構成的畫面中主客體位置的互換,隱藏著詩人對生命、事物、社會相對關系的普遍哲學思考。在詩人看來,壹切事物都不是孤立的,而是以與其他事物的相對關系存在的。事物相對關系和運動的變化是永恒的規律。(孫著《論中國現代主義詩歌史》)
[欣賞]
破章寫於1935 10。它原本是壹個詩人長詩的片段,後來成為壹個獨立的章節,所以它的標題是斷章。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著名的壹首詞短但含義豐富朦朧的短詩。
李健吾先生曾認為這首詩“含無限哀愁,重在‘裝飾’二字”,而詩人本人則明確指出“我的意思也重在‘相對性’”。對於自己與詩人的分歧,李健吾先生補充道:“我的解釋未必能讓我認同作者的自白。作者的自白可能不會讓我解釋。與其說是沖突,不如說是互補。無論是詩人自詡的“相對性”,還是李健吾指出的相互“修飾”,都是對“確定性”的消解。在《明月裝飾了妳的窗》這首詩中,“明月”存在於“對妳”或“為妳”,這裏的“妳”無疑具有確定的“確定性”或“主觀性”。顯然,這首詩的兩個部分的第壹句話顯示了某種“喜悅”。而每壹節的第二句,妳在第壹句中得到的確定性和主觀性,被這兩句詩“相對”和“對象化”,確定性的喜悅演變成了相對性的悲傷。所有這些都落入了詩人的“觀看”中,而詩的基礎是“無疑,我們可以體會到悲傷、感傷、流浪、空虛、憂傷的復雜情感。另壹方面,如果我們能從這首詩中理解宇宙萬物,包括現實生活,都是密切相關,相互依存的哲學思想,我們就能在生活中得到某種安慰...短短的四行詩給了我們相當豐富的感受和啟示!
在藝術上,這首詩主要表達抽象復雜的思想和意境,但詩人並不直接陳述和表達情感,而是通過客觀物象和意象的呈現來間接表達詩歌。詩的畫面感和空間感突出,意境深遠悠遠,又有壹絲西方詩歌的意味,使詩含蓄深沈,頗有感情。(何,南京師範大學)
斷章主題造成了模糊的理解。劉錫瑋開始解釋這首詩,重點是“裝飾”的含義,認為它表現了壹種人生的悲涼。詩人卞自己也寫了壹篇文章回答說情況並非如此。他說:“我不太註重‘裝飾’的含義,就像《斷章》裏的那句話,‘明月裝飾了妳的窗戶,妳裝飾了別人的夢’,我的意思也是壹樣的。壹首詩的“意蘊”不是字面上壹兩句話就能完全捕捉到的。其深層內涵往往隱藏在圖像和文字的背後。誠然,正如作者所解釋的,在形而上的層面上表達“相對性”這壹哲學概念,才是這首詩《斷章》的主旨。
這首短短的四行詩會在讀者中產生經久不衰的藝術魅力,至今仍給人以強烈的美感。首先,因為詩人避免抽象的解釋,他創造了壹幅象征性的美麗圖畫。畫面的自然美和哲理的深刻達到了和諧統壹。這首詩分成兩個獨立的圖片來顯示或隱喻表達詩人的思想。第壹幅是完整的畫面:“妳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妳。”,“妳”是畫面中的主要人物,是畫面的中心視點。在他的周圍,有橋,有風景,有樓上看風景的人。作者巧妙地將這些看似雜亂的人和事組織在壹個框架中,形成壹幅水墨畫素描或壹幅勻稱的山水素描。這幅畫沒有鮮艷的色彩,但畫面排列錯落有致,透明清晰。妳不會忘記追尋這幅畫面背後的象征意義,然後妳會驚訝地發現作者是如何巧妙地傳達他的哲學沈思:在這個宇宙和生命中,壹切都是“相對的”,壹切都是相互關聯的。是的,當妳站在橋上看風景的時候,妳自然是在看風景的主體,而那些美麗的“風景”是在看的。第二行,同樣的時空,人物和景物不變,只是感性地位變了。與此同時,樓上的另壹個“看風景的人”成了“看”的主體,而原本在看風景的人物“妳”成了被看的風景,主體同時成了客體。為了加強這種哲學思想,詩人立即推出了第壹部。這是現實與想象的結合:“明月裝飾了妳的窗戶,/妳裝飾了別人的夢。”這是壹個畫面,但已經不在壹個框架裏了,大的時空還是壹樣的。兩首詩中的“飾”只是詩歌特有的修辭手法。如果寫成“照進來”和“進入”,就不會變成詩句了。或許是看風景歸來。也可以改成“我”,這個不重要。重要的仍然是主客體位置互換所表現出來的相對性。在第壹首詩中,“妳”是這首“窗邊月光”的主體,照進窗戶的“明月”是客體,但我不知道妳在這個時間和夜晚進入了哪位朋友的夢裏,成為了他夢中的“裝飾品”。夢見妳的那個人。詩人又扮演了壹個客體的角色。在意味深長的畫面中,他傳達了自己知性思考所獲得的人生哲理,即詩人情感之外的詩歌體驗:在宇宙乃至整個生命過程中,壹切都可以是相對的、相互關聯的。在感情的結合中,壹瞬間可以永恒;在玄學領域,如詩人w·布萊克所說“壹粒沙中的壹個世界”,在生命與道德、生與死、喜與悲、善與惡、美與醜等領域,,都不是絕對孤立的,而是相對的,相互聯系的。詩人想說,洞察這個道理的人,是不會被壹些世俗的觀念束縛的。
這首《斷章》完全是寫常見的事物和眼觀前景,所表達的人生哲理並非詩人獨創。看完之後有壹種新鮮感。除了象征詩的“意與象”,秘訣在哪裏?在我看來,關鍵在於詩人用現代意識對熟悉的材料(象征物)的巧妙安排。詩人說:“舊材料,即使是腐爛的材料,也不壹定不能用,只要妳能有創意,安排得當。只要它們是新的、聰明的,壹個破布頭也能做成壹張白紙。”詩人所說的“新穎巧妙的編排”,也是新穎的意境和巧妙的語言調度。斷章中的壹切都是常見的,甚至是古典詩詞中熟悉的:人物、橋梁、風景、建築、窗戶、明月、夢境...經過作者的精心挑選和編排,它們被組織成了兩個畫面。將互不相關的事物聯系在壹起,兩首詩在內容和時序上若即若離,相互獨立,相互映襯,充分發揮了現代藝術中意象疊加和電影蒙太奇的藝術功能,壹首詩《斷章》真的是壹個完整的藝術世界。
《斷章》中語言形式的安排與內容的寓意有著和諧不可分割的關系,使我們想起壹些著名的古典詩詞。張《春江月夜》有如下文字:“誰見江邊月?”江月年初照”;在李商隱的《子夜城郊別墅》中有壹句話:“望山飲酒使妳想我,聽鼓聲離城,我訪妳”。阿清人呂坤在最後兩句中使用了“對偶中的互文”這個術語。這兩行詩都具有互文性的特點,即兩個句子的主語和賓語在內涵上是相同的,但功能卻是相反的。卞支林“明月裝飾了妳的窗戶”和“妳裝飾了別人的夢”是同壹個句法。這樣壹來,不僅句子結尾,而且語言密度、主客互換、主體意象和客體意象都得到了加強,詩畫意境得到了提升,在視覺和聽覺上都產生了音義回旋的審美效果,隱喻的相對關聯性的哲理也深刻而具體。
卞喜歡晚唐五代詩人、詞人李商隱、文、等人的作品。他有創造性吸收和轉化“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讀了俞平伯的《唐詩宋詞選讀》,我們讀到了馮延巳《梁祝》的後半句:“何以年年憂新?”獨立小橋滿風袖,林平月牙人歸大後方。我不禁驚訝地發現,《斷章》中《站橋遠眺》和《月光透窗》兩幅畫面的意境,與馮慈的“獨立小橋滿風袖,林平月牙人歸大後方”有著密切的聯系。然而,卞畢竟是壹位現代詩人,他的創造性吸收和轉化已經到了無跡可尋的地步。我們不能簡單地判斷斷章是對馮延巳《死華蓮》中兩首詩的現代口語的稀釋,就像我們不能簡單地認為戴望舒的《雨巷》是對李菁《雨裏紫丁香空悲涼》的現代口語的稀釋壹樣。《斷章》展開為兩幅有意境的畫面。畫中的人物、橋、樓上、風景、明月、想象中的夢境,不僅比原來的兩個字更加豐富多彩,而且在這些風景的描寫之外,還有著深刻的哲學思考。自然景物與人物主體的構圖,營造了壹種象征性、暗示性的境界。每壹首詩或每壹個形象在整體組織中只起到象征性的作用。就連“斷章”這個話題也是有相對內涵的。這種深沈的思考和追求,是現代詩人獨有的。其次,馮的《獨橋風滿樓袖,月牙人歸》仍以抒寫情懷為主,把朋友留在身後(在《月牙》之時),詩中蘊含著壹種無法回避的悲涼,而卞的《斷》雖為抒情詩,卻表現出極大的情感“克制”,淡化了個人的情感色彩,增加了詩的知識分子傾向。詩中沒有解釋哲學概念,但《斷章》暗示了常見畫面中的大哲學。蘊含著詩人思考宇宙全生的哲學命題,而“獨橋滿袖,林平月牙人歸”,精致美好,卻落入陷阱。和斷章的意境和思想水平沒法比。第三,由於詩人“洗去”了個人的感情,也就是實踐了詩的非個人化,增強了詩的普遍性。正如作者所解釋的,由於非人稱性,詩中的“妳”可以用“我”或“他”(她)來代表或代替,更類似於讀者。詩歌本身的思想境界也變得更加開放,為讀者的美好想象留下了更加廣闊的創作空間。壹旦妳理解了破碎的章節,哪個富有想象力的讀者不會在他的精神空間中提出壹個“靈魂的海市蜃樓”?(孫玉詩文,見《中國現代詩歌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