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給了我黑眼睛”，這兩個“黑”無疑是“文藝眼”，值得玩味。我們知道，“黑”其實不是顏色。所謂顏色，就是各種光波被物體反射的結果。如果不反射，就變成黑色。當然，沒有光明的世界只能是黑暗的。
所以“黑”是殺光的結果，夜是光的墳墓，是特定時代令人窒息的象征。然而“黑眼睛”無疑是黑夜的反叛。它的黑是黑夜“賦予”的，也是黑夜遮擋光線的結果。另外，黑眼睛不是拋棄光明的象征，而是渴望光明的象征。由於黑色不反光，所以具有完全吸收光線的特性。黑眼睛是這“壹代”隨時準備吸收光線的眼睛。
換個角度看，黑眼睛也體現了批判精神，是對黑對黑，對黑夜的巨大傲慢的壹種深度否定。與五彩繽紛的光明世界相比，黑色是壹種終結，與光是對立的。然而物極必反，從暗夜中叛逆出來的黑眼睛，絕對比任何顏色的眼睛更容易接受光明。也就是說，從特定的黑色時代走過來的“壹代人”的偉大覺醒，是其他“走出黑暗”的人所無法企及的。
兩首短詩，題目宏大，主題宏大，充分顯示了對立統壹中的象征魅力。從作者的人生歷程來看，詩中的夜晚似乎是“十年浩劫”，“壹代人”當然是指在這個特定歷史階段成長起來的當代中國人。但是，詩歌畢竟不是歷史，詩歌的容量往往可以憑借藝術的魔力無限擴大，如果超越時空，我們很容易在屈原、杜甫、魯迅等不同時代的人物身上看到“壹代人”的形象。他們都生活在“黑夜”裏，都有特別敏銳的“黑眼睛”。
《壹代人》這首詩，既是這壹代人的自我闡釋，也是其不屈不撓精神的寫照。黑暗想要殺死壹個人明亮的眼睛，但是黑暗的殺戮並沒有達到目的反而制造了它的反面；黑眼睛；是黑暗喚醒了壹代人，讓壹代人有了更強烈的尋找光明的欲望和毅力。正是這種執著的尋找，讓他們看到了隱藏在生活表象下的難以接受的本質。
十年浩劫，是壹個漫長的夜晚，沒有星星，沒有月光，甚至沒有磷火。然而，對光的渴望是壓倒壹切的。從最初的迷茫到清醒，從無知到覺悟，從艱難到解脫，都是在這無邊的“黑夜”中完成的。因為是晚上，不可能不是黑夜的眼睛。這是壹次轉移。黑眼睛也轉化為異物，被稱為扭曲的靈魂或被籠罩的陰影，它們從陰影中裂變出來，尋找那真正虛假的光。是擠出繭的飛蛾，是溝壑上流淌的小溪，是地平線上躍動的太陽。畢竟是擋不住的，歷史的答案也是壹模壹樣的。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這就是詩的全部內容，更不用說他的欣賞了，因為我基本上有個模糊的認識，但我從中領悟了壹個人生道理:量變導致質變。。這首題為《壹代人》的詩，可以理解為給了“壹代人”黑色的眼睛，讓壹代人清醒過來，越來越強烈地尋找光明，從而給了“壹代人”面對黑暗的強大力量。眾所周知，黑色是因為不反光而殺光的結果。這是壹個量變的過程，所以“壹代”拼命用黑眼睛尋找和吸收光線。
從古至今，這種哲學壹直存在。從秦朝的陳勝、光武起義，到那個“壹代”時代的人民起義，再到當代的學習生活，很多學生從中產變成優等生的過程，都證明了這個由來已久卻永不過時的哲學，也證明了他在人生中的廣泛影響。
這首只有兩行的小詩，在1980《星星》第三期發表後，震動了整個詩歌圈。不管是誰對顧城的這首詩是正面還是負面的，都是壹致好評。
它在美學原理上是全新的。它避免了情感的直接表達，拋棄了場景的真實敘述。它並不刻意構造完整的意境，而是用隱喻的手法在厚重的黑色背景上突出壹雙不同尋常的“黑眼睛”(象征壹代人覺醒的標誌)。眼前似乎可以看到壹束白光從烏雲的縫隙中射出來。全詩就像壹幅立體版畫。
“夜”與“光”形成了深色與亮色的鮮明對比，“黑眼睛”是扭曲的意圖，滲透著強烈的感情色彩。這種藝術表現方式引發了讀者的想象，於是令人窒息的時代出現在想象的銀幕上，扭曲了生長在荒誕現實中的年輕壹代，頑強的求索精神從埋藏在心底的潛力中爆發出來。這是整整壹代人的雕像。
壹個簡單的“夜-眼-光”的意向群，構成了壹個開放的時空——壹個歷史轉折點上獨特的社會場景和人類心理結構。在有限中表現無限，在簡單中表現深刻，這是詩歌的獨特規律。新詩潮的先驅們追求的是人性的回歸，也是詩歌本體的回歸。
這首小詩體現了壹種現代美的風格。它打破了傳統的和諧構圖，以不和諧的意象組合創造出震撼人心的藝術效果，迫使人們反思歷史。
壹代人從顧城凝成壹句，無盡的文字從顧城凝成兩行；而最抽象深刻的見解，也被詩人顧城在天才的指引下，變成了最直觀的形象。壹個帶著痛苦和仿徨的年輕人，默默堅守著自己心中純凈的光。他不指望世界為他改變什麽，因為他聖潔的心會永存，所以他滿足了。這首詩是文革後寫的。講的是文革不屈的年輕人。他們雖然飽受黑暗之苦，但仍然沒有放棄對光明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