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是壹位偉大的文學家,但在唐代文學史上,他的地位無法超越李白和杜甫。即使在很長壹段時間裏,他還是以負面形象出現。
但在日本,白居易的地位是首屈壹指的,與李、杜相差甚遠。在平安朝,“文選”壹詞甚至可以作為白《文選》的專有名詞。如今,對古人直呼其名已是常事,但日本人仍稱白居易為“白樂天”。在洛陽白居易墓前,日文的碑甚至比中文的還多,碑文居然稱贊白居易是“日本文化的恩人”。
為什麽白居易在日本地位這麽高?
很多人說這是因為白居易的詩語言簡單,日本人讀起來很容易。不過這樣的回答似乎有點太看不起日本人的漢語水平了:日本人能使用典故很多的文選,怎麽會因為簡單易懂而尊白居易為第壹呢?
原因在於壹系列的歷史巧合。
接下來妳會看到
●白居易在日本“大選”中的幾個巧合。
●李、杜甫詩歌的經典化進程緩慢,不夠普及。
●白居易幫助日本人建立審美標準。
幾個巧合
白居易文集最早於公元838年傳入日本。據《日本文德天皇實錄》記載,當時的日本太宰紹爾藤原月壽“接了唐朝的貨,適合白元作詩寫作。”皇帝很高興。”①授從五。這壹年是唐文宗創立三年。白居易67歲,住在洛陽。
白居易生前的文集在日本很受歡迎,這在印刷術不普及、文學傳播很不方便的中唐時期是不尋常的。相比之下,比他早六七十年的李、杜,比白居易晚100多年傳入日本。②
日本人在洛陽白居易墓前立碑。
當時介紹到日本的是白居易文集?
在平安時代,日本人致力於引進唐朝文化。他們派遣使節到唐朝收集中國壹流的著作,用商船吸收中國經典,於是使節和商人成為文化交流的使者。
駐唐使節雖是日本高級知識分子,但到了唐朝,卻不得不面對外國人身份帶來的諸多不便。他們很難通過仔細閱讀文本來判斷中國壹流的文學作品,而只能通過它們的受歡迎程度來判斷。商人並不在乎有多深的文學價值,只以知名度作為購買準則。
就通俗而言,九世紀中國通俗文壇,非白居易莫屬。
早在元和十年(815),44歲的白居易就和元和在《九書》中談到了自己作品的受歡迎程度:
從長安到江西三四千裏,鄉村學校,佛寺,反遊,泛舟,常有詩人。學者,僧侶,寡婦,處女,每個唱仆人詩的人。
會昌六年(846),唐玄宗為白居易寫了壹首悼亡詩。
男生演繹《長恨歌》,胡二會唱《琵琶行》。文章滿耳都是人,我也壹度想妳。
對於日本人來說,聞名於世的白居易自然代表了大唐壹流的文化,所以引進他的詩歌迫在眉睫,他不滿足於那些零星的單篇作品和單線集錦,而是追求全集。838年派往唐朝的使節的重要任務之壹就是收集白居易全集。
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收藏《白文集》古本。
無獨有偶,白居易是中國為數不多的重視整理文集的詩人。會昌五年(845),他為文集作序:
藏書五冊:廬山東林寺凈藏院壹冊,蘇州南禪寺凈藏院壹冊,聖山寺壺塔法庫壹冊,侄兒桂郎壹冊,孫子童壹冊。藏在家裏,傳給未來。日本、新羅國等在京家族的傳記,此處不作記載。③
因此,他的全集並不難找,《白集》很快就被抄到了日本。
值得壹提的是,唐末北宋時期,在日本人不斷吸收消化白居易作品的同時,中國文壇發生了壹場變革。嚴肅文學嚴厲批判通俗文學,杜牧嘲諷白居易:
“討人喜歡不顯擺,不是莊世亞人。傳到世界上,兒子,父親,女兒,母親,教授,猥褻的話?r語言進不了人的筋骨。”
而蘇軾則更為簡潔,說“元輕於白俗”,貶低了白居易的地位。
無獨有偶,平安朝的“學神”菅原道真於894年建議廢除駐唐使節,838年駐唐使節成為最後壹個。從此,日本不再像以前那樣系統地吸收中國文化,白居易的作品仿佛踏上了文化孤島,避開了中國文壇意識形態變化帶來的沖擊,始終保持著9世紀上半葉的鼎盛時期。
李和杜都不明顯。
作為白居易的前輩,中國詩壇的兩座高峰李和杜為什麽沒有在日本產生如此大的影響?
其中壹個重要原因就是文選的傳播。
李、杜不像白居易那樣重視集會,晚年剛好趕上安史之亂。這場戰爭對文學的傳播有很大影響。寶應元年(762),李為李白寫了《草堂集序》:
“我自中原有事,八年避地;當時著述失傳,今天幸存的都是別人。”
在大歷時期(766?)黃凡為杜甫集作序:
《選集》六十卷,行在江漢之南。是時候動武了,斯文會倒,所以不為東方所知。”
《文選》的傳播受阻,大大延緩了李、杜甫詩歌的經典化進程。
所以,李、杜在唐人心中的地位,恐怕是白居易難以匹敵的。杜甫生前名聲並不明顯,而生前聲名顯赫的李白,其作品的經典化有壹個漫長的過程。今天選唐詩,李白的詩幾乎是必選。但是到了唐朝,就沒有這麽高的待遇了。如收錄盛唐詩人作品的《國秀集》(天寶三年,公元744年)、《八所鐘集》(甘源三年,公元760年),就沒有收錄李白的詩。
直到白居易時代,李和杜都沒有被追封。唐德宗貞元二十年(804年,是白居易的書被授予“傑出科端帝”稱號後的第二年),日本高僧派遣唐朝使節,搜羅唐朝文集,回國撰寫《論秘館》,反映了9世紀初唐朝的文學觀,但仍未給李、以特殊的地位。
李、杜甫詩歌的經典化始於元稹、白居易的大力倡導,直到北宋才宣告完成。在白居易時代,李、杜需要借白居易擴大影響,顯然不能與後者相提並論。即使到了晚唐五代,在《舊唐書》的李、杜、白列傳中,李、杜在《文遠傳》中也不過是路人,白居易被視為詩人中的佼佼者:
“若品調制度,楊確是古今賢良之士,不配皆佩其文,不及元和白。④"
所以日本人在白居易時代之前沒有把李、杜作為壹流詩人介紹,不是因為他們的眼光獨到,而是因為《文選》的流傳。而且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連中國都還沒有開始尊重李、杜,日本人更不可能提前主導對中國的認識,給予李、杜崇高的地位。
審美卓越
有人認為,崇尚“為物哀”、感情細膩的日本人,與白居易閑適悲涼的詩非常接近,所以日本人特別喜歡白居易。這種說法看似合理,實則不然。論述者顛倒了他們影響的時間邏輯。
比如《源氏物語》這種“為物哀”的代表作,是第壹部,但這本書的作者村上春樹是白居易的忠實讀者,對白居易詩歌的運用隨處可見。
此外,“知識之神”菅原道真提倡具有日本特色的“民族文化”,但“民族文化”的風格是什麽呢?他的詩“似樂天,以書為榮”。⑤
現代作家川端康成在諾貝爾文學獎獲獎感言中用“雪月花”來概括日本文學的傳統美。這是凝結了日本人獨特審美情趣的“雪月花”,也是出自白居易的《送殷偕法》:“秦氏與酒伴皆棄我,我花雪月最記妳。”
所以,與其說日本人獨特的審美趣味使他們更容易接受白居易的詩歌,不如說他們的審美趣味是在白居易的幫助下建立起來的。
日本電影源氏?千禧?劇照,劇中人讀《白文集》。
為什麽日本人和白居易的契合度那麽高?
白居易的收藏在平安王朝中期被介紹到日本。皇帝的權力下降,他的配偶藤原上臺。法律體系逐漸失效,貴族地位的興衰完全取決於他們與藤原的親近程度。對於貴族來說,政治理想不復存在,進取精神大大削弱,吃喝玩樂成為日常。此外,當時自然災害和社會動蕩頻繁發生,恰逢佛教倡導的“末法到來”,貴族厭世情緒高漲,躁動不安。
這壹時期的日本貴族社會簡直就是白居易生活的中晚唐的壹面鏡子。
白居易晚年,朝鮮牛李兩派鬥爭加劇;嗎哪事件後,宦官勢力達到了天上;且不說朝廷之外還有很多緩沖鎮,唐朝漸漸得了絕癥,士子們卻束手無策。面對這種艱難的社會局面,傳統的儒家思想毫無用處。遊走於儒佛之間的白居易,選擇“隱居”;
大隱士住城,小隱士入秋帆。秋帆太冷,市場太吵。
還不如藏在中間,藏在公司裏。好像格格不入,不忙也不閑。
沒有努力和付出,也沒有饑寒交迫。年底無公務,隨月有錢。
如果妳擅長寄宿,城南有秋山。如果妳愛流浪,城東有壹個春園。
如果妳想喝醉,就出去參加客人的宴會。羅君子多,可以暢所欲言。
想躺高,就把自己藏起來。沒有車馬,我期待到門口。
在生活中,很難兩全其美。便宜意味著苦,冷,膽小,貴意味著更多的煩惱。
這裏只有隱士才是幸運和安全的。四者之間溝通不暢,協議豐富。
這種思想雖然對人民和世界無益,但卻能安慰焦慮的貴族。與白居易面臨相似困境的貴族,在中國壹流詩人的感召下,找到了壹條路可走,自然沮喪。
給…作註解
①黑板勝美,《日本文德天皇實錄》,弘文館,日本,1977年版,第21頁。
(2)渡邊,《平安時期白文選的接受》,浙江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第1頁。
(3)朱錦程《白居易集註六》,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第3916頁。
4【後晉】劉?d等:《舊唐白居易傳》,中華書局,2000年,傳第116頁。
⑤《納博本·白選集》序言引自武田真昭《論白居易對日本文學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