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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年前在雜誌上看過壹首詩。

《門後的童年》阿多尼斯當太陽把腳放在山頂,

抱著它的兒子,黎明,

在到達我們的村莊之前,

地裏的器官已經準備好迎接陽光了,

莊稼和樹木已經啜飲了夜晚的最後壹滴露珠。

我想把自己獻給妳,黎明;

我想把自己獻給妳,菲爾德。

2

從小到大,我壹直覺得自己走在壹條完全陌生的路上,不知道這條路要帶我去哪裏。夏日的陽光,再純凈,也不過是另壹團朦朧。所以,從我出生的陰影下的哭泣的玫瑰卡薩賓(1)開始,我的路就壹直在摸索和仿徨,期待和不安。我還記得:早上用冷水洗臉的時候,我哼了壹首類似祈禱的小曲,就出發上路了。

我很快樂,不是真的快樂,而是在想象中。我想象著聽到有人說:“路邊的樹聽到戀人的腳步聲,就會和他們壹起走。”我也想象著聽人說“女孩子在閨房的窗口看到情人,會開心的手舞足蹈。”

然而,道路本身是如此的崎嶇不平,以至於山羊都很難行走。

①敘利亞北部海岸的壹個村莊,是詩人的故鄉。)

既然妳知道自己的路,妳真正的失落就開始了:妳把肩膀給誰?在哪個空間交付?妳面向哪裏?妳的太陽是什麽?這種失落感不會因為空氣向妳張開雙臂,小草和妳說話而減輕。

向前走,不要停下來,即使妳不認識路。給妳指路的不是停止,而是前進。

那時我們沒有花園。我家門前的農田飽受幹旱之苦,農田的嘴唇都幹裂了,除了冬天。它的喉嚨充滿了灰塵。

今天,當我回想起我的童年,我仍然對自己感到驚訝。我在農民中長大,生活在淳樸的農村環境中。我從未聽過任何壹個農民用擔憂和恐懼的語氣談論死亡。他們都在談論死亡,仿佛又是壹個春天。如果有人走了,他們說他們重生了。對於生命中經歷過各種形式死亡的人來說,死亡只是壹件普通的事,普通的新聞。

我很驚訝,因為我不明白:那麽,為什麽死亡總是纏著我?為什麽我童年的時候總是記得死亡,仿佛它無時無刻不在等待著我,在我的每壹步每壹個動作裏?

我不知道後來情況怎麽變的:我漸漸理解了村民與生俱來的智慧,也學習了他們的智慧。我明白了:也許對他們來說,存在就是壹個完整的結構,或者就像壹首詩:生是開始,死是結束。在詩歌裏,開頭和結尾是同壹個浪花。

我的本性屬於冬天嗎?剩下的季節只是表象嗎?

我問是因為對我來說,死亡是宇宙的冬天;因為我還是懷念死亡,尤其是夏天。

夏天的這壹刻,在這樹下,在村裏的孩子們中間,我想起了春天的壹幕:

那是早春,我們在田野裏快樂地奔跑著,用雙腳去捕捉彩虹。

那壹次,我在家門口的煙草地裏看到了彩虹。彩虹由兩端支撐。壹端從這片煙草地裏升起,另壹端在我看來又是那麽遙遠,我分不清它插在哪裏。當時的太陽用透明的面紗遮住了他的半張臉,面紗是灰色的,上面點綴著幾條白線和黑線。

煙草地裏沒有兔子和蜘蛛網,這能讓人想起蘭博在某處看到彩虹時的描述。

煙草也已收獲。

田野裏只有壹些草和植物,溫順地躺在田野光禿禿的身體上。

彩虹的五顏六色與周圍的顏色融為壹體:綠、紅、灰、黃、土;它還與聚集在周圍觀看彩虹的孩子們的眼睛融為壹體。

那時,軟雨從雲的墨水瓶中落下,仿佛是給田野的私信。

突然,彩虹消失了。

我感到悲傷。我開始尋找它。我去了它升起的那片想象中的田野,試圖尋找壹絲蹤跡,卻徒勞無功。

後來,烏雲遮住了天空。太陽躲在它的被窩裏,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重新出現。

那壹整天,我都在等待彩虹再次出現,但它沒有回來。我似乎覺得空氣因為我的悲傷變成了壹個淚湖。

①蘭博(1854-1891):19世紀法國著名詩人,早期象征主義詩歌代表,超現實主義詩歌鼻祖。)

聽,冰冷而緩慢的腳步已經跨進了熱烈愛情的門檻,悲傷就像剛滿壹歲的小馬,在田野裏馳騁。

-不要害怕。童年之湖不會幹涸。

奇怪!就好像他在用這個湖的肺呼吸。

農民就像為太陽提供樹蔭的樹。壹大早,他們就拿著晨光,撒在田野裏,盡管那天還是個節日。

——“節日沒有降臨。”我以為農民說:“節日是另壹次旅行,在我們壹直想象的地方旅行,但這是不可能的。”

-“節日不是答案。”另壹個農民說,“也許可以說節日是喉嚨形式的問題。”

——“節日是流亡在我們身體裏的另壹個身體。”

——“節日就是這壹場。”

——“農民,他們的腳步是塗抹在小路傷口上的藥膏。”

10

我童年的壹些東西還在門後等著我。每次來卡薩賓都有這種感覺。但我不能告訴妳那是什麽。

妳曾經說過:“我會在門後等妳。”

那麽,妳和我的童年是壹體的。我怎樣才能區分妳呢?

我不期待時間像貝殼壹樣用意義包裹珍珠。意義超越時間,從時間中溢出。時間,不過是壹座板房。

那張照片,讓我和妳合二為壹。

今天早上我還沒有收到任何來自海上的信息。

我的床邊沒有夜晚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