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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半的龔凡

在鐘家沖,7月30日不是壹個特定的日子,而是壹個節日,和清明節、端午節、中秋節壹樣重要。長大後,我知道這個節日叫中秋節。無論是哪裏的村民,都會記得七月半,都會去祭奠。

其實我也不確定是貢品餐還是正餐。我在字典裏查了壹下,“致敬”這個詞的意思是“第壹”。其實繁體字就像“頁”壹樣,是“第壹”的意思,而中國古代的祭祀基本都和殺有關,所以選擇了“貢”字。

貢米,簡單來說就是給已故的祖先做壹頓好飯。從七月初七開始,每家每戶都收到太公太婆。在鐘家沖,大多數李氏家族起源於壹個祖先。到了我父親那壹代,十個兄弟已經開始展開枝葉,所以會輪流。在牛郎織女忙著幽會,舉國歡慶中國情人節的時候,中國家庭趕著人們祭祖,壹直到7月14日。

小時候,我壹直把七月半的貢米當成過年,因為這個時候,爸媽會買紅棗、蘋果、枇杷,自己炒花生,做壹頓非常好吃的大餐,包括平時很難吃到的雞鴨魚肉。另外還有祭祀儀式,讓我很好奇,很神秘。

我的輪班是在7月13日。祭祀的地方在李家的祠堂裏。說起祠堂,其實就是壹個很大的土坯房,因為我爺爺和他的兄弟們就是從這裏搬出來的,大家壹致認為這個地方最適合祭祀。

祭祀那天,媽媽早早地從地裏幹完活,開始在廚房幹活。貢米分兩步,壹是貢茶,即花生、紅棗、炒花生等。,然後才是真正的貢米。早上10左右,我媽把貢品擺出來,簡單祭祀後給了我和妹妹壹些,剩下的放好。11點左右,貢飯開始了,媽媽壹大早就把飯都做好了。然後準備鞭炮、紙錢、熏香、煤油燈(後來被蠟燭代替)。

我能幫上壹點忙的時候,我媽就讓我擺筷子,倒酒,盛飯。酒是自制的甜酒,盛飯的工具都是家裏的酒杯,每個杯子盛壹勺飯。在我忙完壹切後,媽媽會點上煤油燈,然後燒紙,壹邊燒紙壹邊喃喃自語著什麽。大部分都是祝福我和妹妹不生病,健康成長,家庭興旺,風調雨順的美好祝願。從這個時候開始,我這邊開始變得特別安靜。門前梧桐樹的葉子也安靜的壹動不動。我只能聽到蟬在樹上絕望地尖叫。我站在空蕩蕩的大房間裏,默默地看著壹切。據我媽說,這個時候我已故的爺爺奶奶正坐在桌邊吃飯。

我爺爺在我父親15歲的時候去世了。我壹生中從未見過我的祖父。我曾經夢見壹個小老頭來看我。當我擡頭時,我只看到壹個背影。我叔叔說那是我爺爺。所以每當我看到別的爺爺愛憐地用長滿老繭的手揉著孫子的臉,我就會想起爺爺。

這時候我就會睜開眼睛,想看看爺爺坐在哪裏。祭祀用的是方桌和四個凳子。孩子們的思維很好奇:我從來沒見過爺爺的身影。不知道我媽請了哪些祖宗,能不能坐這麽小的桌子,也不知道爺爺坐哪裏。他們喝了酒後是不是醉了?去下壹個墓的路上會不會迷路?而且我壹直覺得杯子裏的飯不夠他們吃,但是每次都是不見筷子在桌子上動,桌子上的菜壹點都不動。然後沒多久,我媽放了壹組鞭炮,儀式就結束了。我說:“我還沒吃米飯呢。”我媽白了我壹眼,沒理我。她把杯子裏的飯都壹起倒了,剛好夠我和妹妹分著吃,說吃這樣的飯會讓我們。

中國的犧牲總是充滿了神秘。對於孩子來說,是好玩和好奇,但沒有恐懼。我奶奶總跟我說,她死了就嚇不到我了。當然,我自己的爺爺奶奶也嚇不倒我。農村的老人大多善良,相信死後也會壹樣。

貢品飯後,我開始吃。母親拿了壹個碗,從每個碗裏挑了壹些好菜,分成幾份,送給村裏的鄰居。我們的方言稱它們為“桌菜”,意思是分壹些菜。餐桌菜和貢米壹直是壹體的。好像沒有壹桌菜,任何人在祭祀後分享祖先的祝福都是不真誠的,祖先會怪罪的。

今年7月半,正好老婆生了二胎,我就帶著我媽過來看孩子。他妻子出院後,正好是7月11日。我媽咨詢我,說後天是貢米日,明天得回去。我知道家裏的習俗,所以我同意了。我的大姑父已經60多歲了,在城裏住了近20年,但每到七月半,他都會騎著摩托車,把城裏的各種飯菜帶到村裏來祭奠。其實他家老宅基本破舊,每天來回近2個小時,就是為了方便祖上在熟悉的時間熟悉的地點吃熟悉的飯。

媽媽暈車,所以不能遠行,坐車也不行,坐火車也不行。所以我不得不開著窗戶送她回去。即便如此,回到家還是吐了,最後躺下休息了壹下午才緩過來。

7月13日,父親5點多起床,去鎮上買貢品。在夢裏,我聽到父親發動摩托車的聲音,就像小時候經常半夜驚醒,聽到父母起床去田裏割稻子。7點多起床,看見二叔和爸爸回來了。二叔買了幾個鑷子遞給我吃。媽媽看了看說,我真的忘了。我應該做些蛋糕的。話裏有些愧疚。

聽到這裏,我的腦子突然開了壹條縫。七月半壹直在想的東西,總是有所欠缺。原來是這個桐葉掃帚。五月五日的粽子,七月三十日的糍粑,年夜飯的福,都是我家鄉多年的手工特產,尤其是後兩種,我離開家鄉後就再也沒在外地見過了。

小時候,聽說要做發夾,非常興奮。壹大早,我就扛著籃子去村裏找桐葉。為什麽我堅持要桐葉?因為,壹是包裝好的種子特別香,二是炎熱的夏天,農村沒有冰箱,用這種葉子包裹的種子可以保存很久,不會酸敗。這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經驗。

但是摘桐葉就沒那麽容易了,因為這樹上有很多毛毛蟲,而且是那種全過黃河的“火蛾”。長沙話辣,學名刺蛾。單從這些名字就能看出這種昆蟲的特點。如果不小心碰到他,只要帶著爆裂聲去碰,那種刺痛、火燒、辣椒、閃電、刀割的感覺,就刻骨銘心了。

采桐樹葉,必須爬上枝頭避開這些火蟎,然後拿到池塘裏洗幹凈。母親在家裏用石磨把糯米磨成漿,用紗布包好,放在盆裏,周圍放上火灰。等糯米漿吸完了,就可以開始包米了。把餅包好,放進蒸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熟了。

但是,最好吃的年糕不是剛出鍋的新鮮成品,而是等到第二天早上,媽媽出門上班前,用柴火熬粥。柴火最旺的時候,把年糕扔進廚房最旺的炭火裏,然後蓋上壹些灰。刷完牙洗完臉,用火鉗刮出來,把外層燒成灰的桐葉擦掉,這種用柴火煨出來的香味,壹種是紅薯,壹種是這種七月半的蛋糕,在哪裏都被認為是尊貴的產品。每次去外婆家玩,外婆都會用她烤的年糕獎勵我。每壹次,她的臺詞都充滿了自豪:“我烤的年糕比饅頭還好吃。”

莊子在《逍遙遊》裏講了壹只大鳥和壹只小鳥的故事。兩只鳥的能力完全不同。大鳥能飛九萬裏,但小鳥不能從這棵樹飛到那棵樹。但只要都做了力所能及的事,都有所愛,都同樣幸福。我想,奶奶體會到了,烤出來的東西的味道和很多人吃著山珍海味的快樂是壹樣的。

等我媽想起來這樣做的時候,已經是上午9點多了。考慮到我下午就要走了,我媽趕緊把手裏的東西都留下,和她爸壹起泡了糯米,然後去鄰居奶奶家找她剛剛用來磨糯米的石磨。當她完成所有的工作並開始做年糕時,她被三歲多的陸璐發現了。她對壹切新鮮事物都充滿了好奇,洗了手,滿懷期待地問媽媽:“需要幫忙嗎?”

看著她彎彎的眉毛和粉嫩的小手,壹對酒窩從她的笑臉中浮現。雖然她媽媽認為她不會有什麽幫助,但她很高興,並搬了壹個凳子讓她坐下。姐姐的兒子鵬子也回來了。看到陸璐很忙,他也來湊熱鬧,於是全家人都很開心。我看著這張圖,心裏覺得很溫暖。

我媽給我挑了10挑。我基本不做飯。如果我直接拒絕,可能會傷害她的善良。我有點遺憾地說:“可惜那裏沒有柴火,不然燉了也好吃。”母親說:“妳拿著,給阿奇壹些。外面吃不到。”不能煨,可以煮著吃。多帶點總是好的。"

其實這個時候,我對自己嘴裏的味道已經失去了太多的興趣。我小時候喜歡吃東西,因為那時候缺少零食。從小到大都不愛吃零食,更何況還有很多零食可以選擇。和我媽做其他我喜歡吃的東西壹樣。每次吃完都走到桌前說,妳看,這是妳以前最喜歡吃的。我總是笑著對媽媽說:“我喜歡吃,妳不用做那麽多。”但看著媽媽的堅持和期待,我還是盡量多吃,雖然味道和小時候完全不壹樣。我感興趣的原因有壹部分是因為那久違的味道,但大部分是因為它勾起了我即將忘卻的童年記憶和鄉愁,以及制作這道美食背後的人生感悟、親情和故鄉情結。

最後也沒有告訴我媽。其實我的胃跟她壹樣,也吃不了糯米粑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