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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時代的三位女性哲學家:性別對她們的不同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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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伯德·布萊克特在壹首詩中將1933-1943描述為“黑暗時代”。在這十年裏,反猶主義的興起,紐倫堡法案的通過,以及經濟衰退最嚴重時期對猶太人的迫害,讓歐洲四分五裂。社會主義者和* * *生產者聯合起來反對極右;西班牙內戰爆發;法國流行壹句口號:“希特勒比人民陣線強!”反猶主義、極權主義、法西斯主義、* * *生產運動交織在壹起,政治極度混亂。在這首詩中,布萊希特懇求“出生在我們身後的人”原諒不知道如何“為友好的世界奠定基礎”的壹代人。

為了描繪壹幅這個時代的圖景,巴黎政治大學CEVIPOF的副研究員西爾維·柯婷-德納米(Sylvie Courtine-Denamy)選擇了三位女性,寫了《黑暗時代的三位女性哲學家》壹書。他們都是猶太人、哲學家和幾乎同時代的人。她們是伊迪絲·斯坦(1891-1942)、漢娜·阿倫特(1906-1975)

哲學家在當時並不受重視,但三位才華橫溢的女青年很快證明了她們的選擇是正確的,因為哲學即將風靡世界。這三位後來都引起了他們老師的註意,即胡塞爾、海德格爾和阿蘭,他們都以離經叛道而聞名。而且都敢批評老師,想超越老師。希特勒奪權後,三位有才華的女性的教學生涯都將遭受挫折,盡管其中壹位名叫伊迪特·斯坦(Ediet Stein)的女性因為是女性而沒有資格教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後來成為了三人中唯壹的女權鬥士(雖然她的立場在今天的我們看來相當保守)。薇依是唯壹壹個討厭自己女兒的身體,拒絕承認她是女人的人,就像她拒絕承認自己的猶太身份壹樣。

他們的作品與兩次世界大戰之間不時發生的壹些悲劇事件密切相關。革命、法西斯主義、帝國主義、民主、極權主義、反猶主義,這壹切都是薇依和漢娜·阿倫特充滿* * * *思想的沃土,而伊迪特·斯坦則壹邊繼續沈思十字架,壹邊聆聽著加爾·默羅修道院深處塵世動蕩所激起的回響。

他們對各自女性身份的態度也不壹樣。她們有沒有遇到過「女性解放」的問題?他們站在女權主義壹邊嗎?當種族問題和性別問題重疊時,黑暗時代對他們意味著什麽?經出版社授權,界面文化(ID: BooksandFun)摘錄了新出版的《黑暗時代的三位女哲學家》中文版的部分內容,以饗讀者。

對女性特質的態度| Sylvie Courtine–德那米譯|高於

我們面對的是三個叛逆者,或者說,三個獨立的女性,因為事實上她們不受任何約束。這三個人都像阿倫特說的那樣,“總是隨心所欲。”她們是女人和哲學家。在那個哲學幾乎無人問津的年代,他們沒有壹個人遇到過“女性解放”的問題嗎?

漢娜·阿倫特:“我仍然習慣於做壹個女人。”的確,對於在這方面相當保守的漢娜·阿倫特來說,這個問題根本不存在,這壹點從她與京特·高斯交談時的想法就可以證明。正如她的老朋友漢斯·喬納斯回憶的那樣,她“美麗迷人,能區分與男性的友誼和與女性的友誼,不會混淆”。她願意接受男人對她的愛,喜歡男人向她獻殷勤,不願意放棄女人享有的特權。對她來說,做女人和做猶太人壹樣重要:“做女老師並不妨礙我,因為我還是習慣做女人。”

所以,如果有人效仿她,說她是“第壹個搞哲學的女人,而哲學通常被認為是男人的職業”,她壹定會生氣。她反駁說“這種情況壹定不能繼續下去,很有可能有壹天會出現壹個女哲學家。”同樣,當有人指出她是普林斯頓大學基督教高斯研究班第壹個講課的女性時,她也感到憤怒。1953 165438+10月16在給庫爾特·布盧門菲爾德的壹封信中,她拒絕了人們希望她扮演的“傑出女性”的角色,這可能會讓她痛苦地聯想到“特殊的猶太人”這個角色。然而,當壹名學生聽她的課時,她興奮地歡呼:“羅莎·盧森堡回到了我們中間!””她還是很感動。她還寫了壹篇關於羅莎·盧森堡的文章,實際上是對J.P.Nettl的《羅莎·盧森堡傳》的評論。她指責傳記作者沒有充分強調羅莎·盧森堡是壹個“非常有意識的女人”。她認為羅莎·盧森堡當時對婦女解放運動的強烈反感,就是這位女革命家和阿倫特壹樣,特別重視這種“小差異”的證明。西蒙娜·韋爾還為羅莎·盧森堡的《獄中書信》寫了書評,羅莎·盧森堡的斯多葛派人生觀(對命運的熱愛)顯然為她贏得了毫無保留的贊譽。

漢斯·喬納斯(Hans jonas)也指出“她充滿了女性氣質,這也是她不是女權主義者的原因”。1933中,漢娜·阿倫特為阿德勒學派的心理學家愛麗絲·魯勒·格斯特爾寫了壹篇書評,題為《當代世界女性問題的心理學評論》。她在文章中指責當時的女權主義者不敢毅然投身政治生活,局限於要求簡單的社會秩序,所以註定是烏托邦,毫無意義。

因為她願意做壹個女人,甚至追求她的每壹個機會,所以人們可能會奇怪她為什麽不否定雅斯貝爾斯說的話。雅斯貝爾斯為了讓她成為納粹德國的逃亡者從德國獲得賠償,認為有必要在推薦信中明確指出,漢娜·阿倫特在他和海德格爾的指導下學習後,在1933之前的條件下,“盡管是個女人,卻獲得了學術生涯”。由於被迫流亡,她作為大學教師和作家的“事業”被拖延了很長時間。除了1929發表的關於聖奧古斯丁的論文和《拉徹·法倫哈根,浪漫時代壹個德國猶太女人的生活》之外,她當然有很多文章。直到1951漢娜·阿倫特才出版了她的第壹部代表作《極權主義的起源》,這部作品使她在美國聲名鵲起,雖然她早在1941就到了那裏。後來,她在壹些著名大學任教,但大部分時間——從1968直到去世——她在紐約新社會研究所工作。然而,經過長期交涉,直到1972,她才從聯邦德國重新獲得追溯性高等教育教學資格。

伊迪特·斯坦:“激進的女人”?伊迪特·斯坦是這樣成為女哲學家的嗎?她通過博士論文答辯後,真的很想在大學教書。雖然當時大學教師的大門還沒有向女性敞開,但她還是申請了。1919末,她的申請被拒。胡塞爾親自為她寫了壹封推薦信,寫給哥廷根大學的同事:“如果有壹天大學教職能向女性開放,我首先會熱情推薦她。”她還發函爭取女性在大學任教的權利,也沒產生什麽效果。伊迪特很沮喪,但他繼續努力抗爭。1928年,胡塞爾要退役了,於是伊迪特打算去弗賴堡大學再碰碰運氣。但她不想向在論文答辯前不久遇到胡塞爾的海德格爾求助。況且,他曾明確告訴她,作為壹個天主教徒(伊迪特·斯坦於1922皈依天主教),她最好去找馬丁·昂納克應聘壹個職位。所以她最後不得不接受了斯派爾多明戈學校文科老師的職位,在那裏工作到1931年。那是在1998年,威斯特伐利亞的明斯特科學教育學院給她提供了壹個演講老師的職位。但是希特勒的上臺讓她在4月9日失去了這個位置1933。在她的房間裏,並排陳列著天主教聖徒和民族英雄的雕像,主要是朱迪思和以斯帖。

伊迪特在中學和大學時,是壹名激進的女權主義者,參加了激進組織普魯士婦女爭取投票權聯盟。壹戰結束時,暴露出許多與女性職業生活相關的問題,涉及家庭、教育、政治、女性在教會中的角色等多個方面。1928年4月,Ediet Stein在路德維希港舉行的巴伐利亞大主教女教師工會會議上首次公開演講。她談的話題是“女性的固有價值及其在國家生活中的重要性”。她是1931年8月30日至9月3日薩爾茨堡學會大會上唯壹的女性,做了“女性職業倫理”的演講。

但無論如何,很難說她是革命者,因為她反對男女同流合汙。她認為女性的天職在於婚姻和家庭,也就是說要根據女性的特點行事,聖餐和禮拜儀式要足以滋養她們的靈魂。在蘇黎世,她發表了“大學中女性基督徒的使命”、“女性基督徒的生活”等演講。應德國天主教婦女聯合會委員會的要求,她起草了壹份關於"婦女教育的基礎"的報告,並協助廣播電臺報道這壹主題。她所有的想法都記錄在《女人和命運》壹書中,該書包含六篇論文。在書中,她著重探討了女性是否具有壹種獨特的性質,即“女性特征”,壹種“在某種結構中起決定性作用的內在形式”。她沒有太多地使用實驗心理學,但她提到了托馬斯·安吉麗卡·沃爾特的著作。作者在《Seinsrhytmik》壹書中,區分了靠近(壹個女人)和在這裏(壹個男人)。在每個人身上,這些元素或多或少地強調共存。埃迪特·斯坦更喜歡本質與存在的更經典的區分,即男女的區別是壹種“實體形式”。觀察世界的能力可能屬於女人的本質,而理解和影響世界的能力屬於男人。這不排除上帝可以根據男女各自的天賦賦予他們不同的使命。在她看來,女性的“榜樣”是聖伊麗莎白和匈牙利的聖母瑪利亞,她們體現了“沈默順從”的美德,代表著“寧靜之路”。

西蒙·韋伊:“妳的兒子西蒙”西蒙·韋伊是不同的。她討厭自己的女性氣質。我們知道,“火星人”、“可怕的怪物”、“紅色聖母”是她的昵稱,無論如何都不太好聽,說明她青春期的假小子行為和不落俗套的態度引起了人們的厭惡。喬治·巴塔耶曾在20世紀30年代與她打過交道,當時兩人都為鮑裏斯·蘇瓦琳創辦的《社會評論報》撰稿。1957他在雜誌上留了壹張嚇人的畫像。十多年前,他在為《評論》雜誌寫的壹篇關於紮根的文章中,畫了壹個名叫拉紮爾的人物。西蒙娜·韋爾認為,做女人是壹種不幸。按照她的傳記作者西蒙娜·佩特曼的說法,“她有盡可能成為男人的決心”。在她給父母的信中,署名往往是“妳聽話的兒子”,父母也符合她的意願,稱她為“西蒙”或“我們的二兒子”,甚至用陽剛之詞稱呼她為“我們師範大學文科預科班的學生”。

她既不是女性,也不是女權主義者。1927年底,她和艾倫的幾個弟子組織了社會行動小組(Groupe d'action sociale)。當群裏有人讓她做女權主題的報告時,她斷然拒絕:“我不是女權主義者!”“結果,他們用亞歷山大夫人取代了她。有時候莫裏斯·舒曼會勸她多註意自己的外表,盡量溫柔壹點,免得讓人擔心。她含著眼淚爭辯說她沒有時間花在這些瑣事上。她繼續過著匆忙的生活,裹著壹條破舊的短披肩,戴著壹頂多年沒換過的女帽。只有去雷諾工廠招聘的時候,西蒙妮·佩特曼才幫她打扮!她認為愛情不值得關註。壹天,她寫信給她以前的壹個學生,說...當我突然心血來潮去理解愛情的時候...我試圖擺脫這種欲望。我告訴自己,在我還沒有成熟到能確切知道自己對生活的大致要求和期望是什麽的時候,最好不要貿然把自己的生活往壹個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我無意回避愛情,但也不該刻意追求...重要的是不要壹輩子壹事無成..."

對她來說,納粹主義也會成為壹個障礙,壹個會“存在”的障礙,至少她是這麽估計的。在1938和1939中,她因頭痛向教育部申請病假,但申請復職時沒有得到回復。於是在1940年8月,她給教育部長兼拉丁語學者傑羅姆·卡爾科皮諾(Jer?Me Carcopino)寫了壹封信,信中寫道:“我猜前段時間我在報紙上看到的‘猶太人身份’的說法與這次未能回復無關...我不明白猶太人這個詞的定義,我的研究計劃裏從來沒有這個詞...這個詞是指宗教嗎?我從未去過猶太教堂,也從未參加過猶太教堂...我記得我祖母去過猶太教堂,但我知道我母親的父母有思想自由...這個詞是指種族嗎?那麽我就沒有理由想象我父親的壹方,或者我母親的壹方,和兩千年前生活在巴勒斯坦的民族有什麽關系...就我記憶所及,我父親的家在阿爾薩斯...我母親的家以前在斯拉夫國家。況且,即使種族有遺傳,也很難想象宗教信仰有遺傳。至於我,我不參加任何宗教儀式,當然也沒有繼承猶太教...如果有壹種宗教傳統被我視為遺產,那就是天主教傳統。基督教、法國和希臘傳統是我的傳統;我對希伯來傳統壹無所知。”西蒙·韋爾再也沒有恢復他的教師職位。她後來抵制了1940年6月2日頒布的法令,該法令規定對自由區的所有猶太人進行檢查。她發誓,“我寧願坐牢也不願去猶太人區。”

這種狂妄的言論,能算是她“自怨自艾”嗎?西蒙娜·韋爾經常這樣恨自己。西蒙娜·佩特曼至今還記得,西蒙娜·韋爾的“自我憎恨”甚至發展到了非常極端的程度。1934中,她向伯徹博士坦白:“就我個人而言,我是壹個反猶主義者。”無論如何,這並不能證明斯多葛派的“熱愛命運”的態度是正確的。這種態度包含了壹種自由感,壹種願意在她壹直依賴的世界裏“紮根”的意願。在韋易1940和1941寫的那些作品中,她仍然扮演著壹個反希伯來希臘人的角色,依靠基督教和天主教的傳統。盡管西蒙娜·韋爾聲稱自己是在不可知論的氛圍中長大的,盡管她最終拒絕受洗,但她和伊迪·斯坦壹樣改變了很多,他們對世界的看法和他們在生活中的責任也因此與漢娜·阿倫特大相徑庭。

該書節選自《黑暗時代的三位女哲學家》第壹本書《成長歲月》,經出版社授權出版。與原文相比,有刪節,副標題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