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解釋如下
戴望舒:雨巷
戴望舒(1905-1950),原名戴夢鷗,浙江杭州人,現代著名詩人、文學翻譯家。因其著名詩作《雨卷》而被稱為“雨巷詩人”,是20世紀30年代“現代主義”的代表詩人。早期的詩歌悲涼朦朧,後期的詩歌則趨於現實明朗。主要作品有詩集《我的記憶》、《王叔草》、《災難的歲月》等。
雨巷①
撐著油紙傘,壹個人?
徘徊在漫長,漫長
孤獨的雨巷,
我希望見到
像丁香壹樣。
懷恨在心的女孩。
她有。
丁香壹樣的顏色,
丁香般的香味,
像丁香壹樣悲傷,
在雨中哀悼,
悲傷和猶豫;
她徘徊在這孤獨的雨巷,
撐壹把油紙傘
像我壹樣。
像我壹樣。
在沈默中,
寒冷,悲傷,憂郁。
她悄悄地走近。
靠近,再扔。
氣喘籲籲的眼睛。
她飄然而過
像壹場夢,
像夢壹樣悲傷迷茫。
像夢壹樣漂浮
壹片紫丁香地,
我和這個女孩擦肩而過;
她默默地走了,走得很遠,
到達搖搖欲墜的樹籬墻。
走過這條下雨的小路。
在悲傷的雨之歌中。
去掉她的顏色,
散播她的芬芳,
消失了,甚至她的
嘆息的表情。
丁香憂郁。
獨自撐著油紙傘
徘徊在漫長,漫長
孤獨的雨巷,
我希望飄過去。
像丁香壹樣。
懷恨在心的女孩。
(1)《雨巷》詩寫於1927年夏,發表於1928年8月出版的《小說月報》第8期。關於《雨巷》對當時詩壇和戴望舒本人的影響,戴望舒的摯友杜衡的以下壹段話可以借鑒:“說起《雨巷》,我們不容易忘記葉聖陶先生的底獎。《雨巷》寫了將近壹年後,當聖陶先生正在編輯小說月刊時,王樹才突然想把它發表出來。聖陶先生壹看到這首詩,就來了壹封信,稱贊他為新詩的音節開了壹個新時代。......聖陶先生的有力推薦,使王澍獲得了“雨巷”詩人的稱號,壹直到現在。”(《王叔草序》)
我們先來看看這首詩的內容。《雨巷》這首詩的音樂感很強,我們很容易感受到它舒緩、深沈、優美的旋律和節奏,也很容易感受到它所表達的感情——憂傷、哀傷、憂郁。詩的開頭,詩人為我們描繪了壹幅雨季江南的小巷圖景:白墻黑瓦的樓房之間,小巷曲折悠長;正是雨季,天空陰沈沈的,小雨不停地下。巷子裏空無壹人,只有詩人。
撐壹把油紙傘
徘徊在漫長,漫長
孤獨的雨巷,
詩人獨自走在雨巷;而他搖擺不定的步態清晰地透露出他內心的孤獨和苦悶。小巷,細雨,那個撐著油紙傘的孤獨詩人,還有他流浪的步態——這些都是這首詩前幾句展現給我們的鏡頭。在上述鏡頭之後,詩中出現了壹個詩人的內心獨白:
我希望見到
像丁香壹樣。
懷恨在心的女孩。
這個“丁香壹樣的女孩”並不是現實世界中的真人,而是詩人想象出來的虛擬人(他希望遇到)。這是個什麽樣的女孩?這首詩接著寫道:
她有。
丁香壹樣的顏色,
丁香般的香味,
像丁香壹樣悲傷,
紫丁香在仲春盛開,顏色或白或紫,給人壹種柔弱、美麗、純潔、莊重的感覺。紫丁香很美,但容易枯萎。中國的古代詩人在看紫丁香的時候常常傷害春天,說紫丁香是令人擔憂的原因。在中國的古詩詞中,有很多吟詠丁香花的名句,如:“青鳥不在雲外傳消息,丁香花在雨中愁”(南唐李燦《浣溪紗》詞);“丁香身弱,亂枝猶落”;“香蕉不顯紫丁香結,同在春風互相掛念”;等壹下。由於中國古代詩人的反復吟誦和廣泛傳唱,在中國人(尤其是文人)的心目中,丁香逐漸成為美好、高貴、柔弱、悲傷等具有這種性質的事物的象征。《雨巷》中的“姑娘”是壹個具有中國古代詩人所賦予的上述屬性的女性形象——她具有丁香的優美體態和色彩,丁香的高潔芬芳,丁香的悲涼(古代詩人所賦予的)特征。
這樣壹個如丁香壹般靈魂的“姑娘”,壹旦被詩人的想象創造出來,似乎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在詩中,她也像真人壹樣移動:
她徘徊在這孤獨的雨巷,
撐壹把油紙傘
像我壹樣。
像我壹樣。
在沈默中,
寒冷,悲傷,憂郁。
在詩中寫的雨巷裏,只有詩人獨自行走;自從“丁香姑娘”出現,就有兩個人走在裏面;而且女孩的步態,表情,甚至手裏的油紙傘,都和壹個詩人壹樣。這樣壹個人的出現,顯然讓詩人心中充滿了期待和希望。在《漫長而孤獨的雨巷》中,現在出現了兩個孤獨的青年男女,那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呢?這是我們想知道的,也正是詩人當時想知道的。這首詩接著寫道:
她悄悄地走近。
靠近,再扔。
氣喘籲籲的眼睛。
她飄然而過
像壹場夢,
像夢壹樣悲傷迷茫。
她終於走近了詩人,(我們可以想象詩人此刻的心跳),但她並沒有和詩人打招呼,只是向詩人投去了壹個嘆息的眼神,然後就像做夢壹樣,不著痕跡地飄了過去!(我們在心裏吶喊:為什麽就這樣?!當她飄過詩人身邊時,詩人看到她的表情是悲傷和迷茫的。這個表情很明顯的透露出她其實是不願意和詩人分開的。但是因為壹些(不清楚的)原因,她不得不懷念詩人!俗話說:人生難得壹知己!這兩個心有靈犀的青年男女(甚至連表情和步態都壹樣)在雨巷裏意外地錯過了彼此,多可惜啊!詩人看著壹個可能的美好婚姻就這樣錯過,是多麽悲哀。詩人在戀戀不舍、深感無奈的情感狀態下,看著“丁香姑娘”在雨巷中漸行漸遠:
像夢壹樣漂浮
壹片紫丁香地,
我和這個女孩擦肩而過;
她默默地走了,走得很遠,
搖搖欲墜的柵欄。
走過這條下雨的小路。
當我們經過壹個“破籬笆”——這個“破籬笆”是詩人希望與“丁香姑娘”相聚的具體象征——“丁香姑娘”終於消失在雨巷的盡頭。但此時,詩人仍處於情緒狀態。即使再也看不到“丁香姑娘”了,他還是在感受著“丁香姑娘”在雨巷裏留下的昏黃的光,在寒冷的空氣裏留下的顏色和香味,他為這種顏色和香味的不斷消散而難過:
在悲傷的雨之歌中。
去掉她的顏色,
散播她的芬芳,
消失了,甚至她的
嘆息的表情。
丁香憂郁。
(我們可以想象:)詩人壹個人站在雨巷裏,久久地回憶著剛才遇見丁香姑娘時所感受到的顏色、香味,甚至她那嘆息而憂郁的眼神。但殘酷的現實容不得美好的愛情或理想。在詩的結尾,我們可以看到,在“漫長而孤獨的雨巷”中,只有詩人在獨自徘徊:
獨自撐著油紙傘
徘徊在漫長,漫長
孤獨的雨巷,
我希望飄過去。
像丁香壹樣。
懷恨在心的女孩。
在詩的結尾,詩人似乎重演了詩開頭出現的場景。前兩段的詞幾乎都是壹樣的,只是“(我希望)遇見”改成了“(我希望)浮動”。這種變化,壹方面說明詩人並沒有完全放棄希望,另壹方面也讓人覺得詩人的希望越來越渺茫。所以,讀完詩的最後壹節,我們不禁感到,詩中所表達的無可挽回的沮喪、悲傷、無助、憂郁加深了。
在說明了《雨巷》這首詩的大致內容之後,我們來分析壹下這首詩在寫作手法上的特點。
第壹,法國象征主義與中國傳統詩歌意象的完美結合。我們可以看到,這首詩表面上講的是壹對青年男女在雨巷相遇,默默分離,這件事對他們思想感情造成的震撼。我們可以相信詩中所寫的事件是基於詩人生活中類似的真實事件;但即便如此,我們也很容易看出詩中所寫的東西還有其他象征意義。其中,《丁香姑娘》既可視為詩人理想情人的化身,也是詩人所追求的其他理想的象征。“雨巷”既可視為江南城市雨季的現實弄堂,也是詩人社會生活環境的象征(雨巷中的“斷籬墻”是愛情失敗或幻滅的微觀層面象征)。至於《雨巷》中兩個青年男女不期而遇、相見恨晚的故事,可以看作是壹個真實愛情事件的再現,也是作者追求理想卻不得誌的心路歷程的象征。詩人在詩歌中表達的感情,既可以看作是詩人對愛情失敗的哀嘆,也可以看作是詩人對理想幻滅的哀悼。理解了全詩的象征意義後,我們會發現,這首詩的含義其實比字面意義豐富得多。除了這個字面意義,還有壹層意義與字面意義有隱喻關系,即象征意義。這首詩的象征意義是由詩人采用的象征手法造成的。所謂象征(即隱喻),即表面上只寫了喻體(隱含的本體沒有出現),暗中卻通過喻體指向本體。由於本體不出現在符號中,所以接受者可以對本體在喻體中所指的東西有不同的理解或多重理解,從而導致符號意義的不確定性。與科學和理論活動(追求語義的準確性和單壹性)不同,在詩歌創作和欣賞活動中,人們往往追求意義的豐富性、多樣性甚至模糊性和隱秘性,而象征手法的運用是滿足人們需求的重要方式。戴望舒深受法國象征主義詩歌流派(尤其是)的影響(戴曾翻譯的詩),推崇象征主義。這首詩是他運用象征手法創作中國白話詩的成功範例。值得註意的是,戴望舒的《綜合象征詩歌創作法》表明,綜合象征詩歌創作法不僅包括狹義的象征手法,還包括新穎奇特的象征意象的創造、通感(各種感官的借代和超常組合)的運用、色彩的描寫和安排、音樂的創造等。雖然可以說主要是從法國引進的(狹義的象征手法在中國古代詩歌中也廣泛使用),但他所使用的象征意象。因為:詩中用來形容“少女”的“丁香”是我國古代詩歌中常用的象征意象;詩中的“長而寂寞的雨巷”是中國南方城市的典型風格。“撐著油紙傘”出現在江南城市“雨巷”裏的“丁香壹樣的姑娘”,顯然是壹個具有中國江南特色的女性形象。內容上的徹底中國化和表達上的全面西化的完美結合,意味著這首詩在中國的壹般讀者更容易讀懂這首詩的大致內容,而不是像某些現代主義詩歌那樣對外國事物壹無所知而感到茫然。由此可以說,戴望舒的《雨巷》壹詩是法國象征主義與中國傳統詩歌意象完美結合的成功範例。
第二,音樂手段的成功運用和詩歌音樂美的成功創造。
《雨巷》在語音層面的壹個顯著特點是強烈的音樂美。這種音樂美主要是由詞的重復和押韻的有規律的重復造成的。詞語和短語的重復,如:詩的最後壹節除了第壹節的“遇見”改為“浮”外,其余完全相同;這種做法不僅使全詩在內容上自始至終呼應,而且使同壹音流在詩中反復出現(重復是音樂表現的基本手段之壹),從而增強了全詩的音樂感。此外,詩的每壹節都有詞語和短語的重復;如第壹、二節中的“長、長”;第二節“紫丁香般的顏色,紫丁香般的芬芳,紫丁香般的憂傷”和“雨中的憂傷,憂傷與仿徨”;第三節《喜歡我,喜歡我》;第四節“如夢如幻,心酸迷茫”;第五節《遠,遠》;第六節“她色消香散”“嘆目,丁香般惆悵”(變奏重復);這類詞語在詩中的反復使用和壹些重復形式在詩中的呼應,使這首詩頗具音樂性。押韻有規律的重復:全詩七節,每節六行,每行長短不壹但總體上有規律的重復。詩采用押韻到底(押韻ang韻)的方法,其中腳韻在相隔不遠的每壹行的末尾重復,每壹節押韻兩三遍;有些相同的詞在押韻中出現多次,如“雨巷”、“姑娘”、“芬芳”、“憂郁”、“遠景”。這種押韻的反復使用,使押韻的音(ang)在人的聽覺中反復感受,從而產生壹種此起彼伏的音樂效果。當我們讀這首詩的時候,感覺就像在聽壹首輕柔舒緩的沈思小夜曲,那充滿孤獨和痛苦感受的甜美旋律在心中反復回蕩。
關於這首詩的音樂美,葉聖陶曾說:這首詩“為新詩的音節開了壹個新紀元”。這可能有點恭維,但這首詩強烈的音樂美是其最重要的特征之壹。
教科書中的閱讀技巧
雨巷寫於1928年大革命失敗後的白色恐怖時期。詩人用象征性的筆,通過在黑暗的現實(雨巷)中尋找希望和理想(女孩),思念她,表達了對現實的不滿、失望和挫敗感。
全詩借鑒了中國古典詩歌重視意象和意境的優點和西方現代詩歌重視象征和暗示的功能。以綿長緩慢的節奏,表達了停滯而悲涼的詩情,體現了作者“詩的節奏不在詞的抑揚頓挫,而在詩的抑揚頓挫”的詩歌創作理想,從而“為新詩的底音節開啟了新時代”(葉聖陶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