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晉(1599—1659),原名鳳苞,字子九,後易名晉,字子晉,別號潛在、隱湖、戊戌生、汲古閣主人、篤素居士等。其藏書室名有“綠君亭”“汲古閣”“目耕樓”“讀禮齋”“載德堂”“篤素居”“寶月堂”“追雲舫”“雙蓮軒”“續古草廬”等,其中以“汲古閣”最為著名。那麽,“汲古閣”究竟建於何地,四百多年來,眾說紛紜。
壹說在藕渠戈莊。1964年4月從戈莊出土的4塊青石墓誌銘證實,毛晉死後墓葬在那裏,由此,人們推測毛晉的“汲古閣”就在那裏。
二說在七星橋。位於張家港與大潝江交匯處,橫跨張家港,有三個環洞,今已毀。據1909年《常昭月報》第四期載“記毛子晉宅墓”壹文稱:“吾鄉子晉先生,隱君子也,居七星橋。”
三說在昆承湖旁。據作者楊恒元1989年撰文稱:“到了甲申年〔1644年〕春,又遇大亂,〔毛晉〕將書版藏在湖邊巖峰畔草舍中。”毛晉又以隱湖自居,著作有《隱湖小誌》。隱湖,即昆承湖,故有人推測應該在昆承湖旁。
四說在曹家浜。據錢大成《毛子晉年譜?順治七年》:“先生家昆承湖南,諸水環抱,東折壹曲,俗呼曹家浜。”
1990年間《常熟市誌》即將完稿,市地方誌辦約我壹起探討“毛晉條目”,發現原稿中把毛晉誤寫成戈莊人。為此,主編瞿鴻烈、副主編周文曉與我壹起進行了專題研究,最終改為縣內橫涇〔今沙家浜鎮〕人。理由有三:
壹是我國祖先均有祖墳與出生地相忌的習俗〔即陰宅與陽宅不能同宅〕,毛晉是大戶人家,不會不考慮這個風俗。既然戈莊有毛家的墳墓,那麽,毛晉生前所築“汲古閣”不可能也在戈莊。
二是有學者在著作中把戈莊與七星橋說成同壹地點,實際兩地相距10華裏,視為同壹地點是錯誤的。
三是七星橋附近有大量遺跡,並有毛家宅基地等。
1965年以前,在沙家浜鎮西北方向尤家湖圩田的樓側基附近,經常看到有壹塊橫臥在田頭的青石碑,長150厘米,寬80厘米,厚18厘米,中間有“目耕樓”三字,下方落款年代是:清光緒三十五年〔1909年〕。當時我任水利工程員,也看到了這塊石碑,由於我才21歲,不清楚這塊石碑的來歷。記得在1965年3月間,與泥瓦工金桂興壹起砌鬥門時,由於缺壹塊理想的石料,金桂興提出:“田邊有壹塊石碑,如果把它擊斷,正好配套。”當時我沒多想,就同意了。誰知本想把石塊壹分為二,結果只剩下小半塊,大半成碎片。這壹小塊後來砌在南北與東西兩水渠交匯處的大鬥門裏。事後我才知道,“目耕樓”是毛晉的藏書樓之壹。由於我的無知,造成了文物的損失,壹直很內疚,曾幾次想把那半塊殘碑挖掘出來,當時鄉裏分管領導現場踏看以後,認為鬥門較大,而且還在使用,是殘碑,價值不大,於是就放棄了。
為了進壹步證實“目耕樓”“汲古閣”的確切位置,我多次走訪知情者和來到實地進壹步求證,收獲頗豐。多年來,我主要做了以下幾項工作。
1,民間走訪。為此,我分別走訪了常期耕種這塊田地的老隊長和老農民,聽取他們的看法。
其壹,據原曹浜大隊五隊隊長常阿惠老人說:“從七星橋向西原來有個長墳,1958年消滅墳地時,發現裏面沒有棺木,我聽老人們說,這是毛家的馬車道,七星橋堍有個船碼頭,貨物從碼頭上起岸後,通過這條道用馬車運到毛家的。
其二,據原雙浜大隊三隊隊長陸義元說:“樓側基那塊地是我們生產隊耕種的,那塊青石碑是經常看到的,上面寫目耕樓,落款應是光緒年間。”
其三,也是原雙浜大隊三隊社員馬永根說:“我們在田裏開溝時,地裏有很多瓦礫,很難挖。在樓側基那個地方,人們還挖掘到很多梅花樁,說明過去這裏有很多房子。”
其四,又是原雙浜大隊三隊老太鄔全妹說:“很早以前,從樓側基到毛家宅基有條長廊,小滃江上有頂橋溝通。”鄔老太1990年逝世,她的話是可信的。
其五,據原雙浜大隊二隊會計何良保說:“我們生產隊裏的田小名中都與毛家有關的,如毛家門前、毛彎角、扯旗田、樓側基等。”扯旗田說明當時毛家在這裏升旗的地方,樓側基說明這裏是樓房旁邊的宅基地。
其六,小滃江南岸的毛家宅基,現為毛晉後人的祖墳,據橫涇市鎮居民、墳主毛儒英先生反映,他祖上有毛晉其人,且家中雜物均有“汲古閣”字樣。由此可見,毛晉後人在廢棄的老宅基上築墳是可能的。
2,實地踏看。“目耕樓”石碑所在地恰巧在“尤家湖圩”的正中央,向東至七星橋西橋堍〔俗稱“犁尖角”〕1.5公裏,向西至昆承湖也是1.5公裏,向南至小滃江250米,向北至大滃江也是250米,從風水學角度來說,這裏是絕好的地段。由此向南過小滃江,有個占地10余畝的高地,當地人稱為“毛家宅基”。實際這是毛晉宅基地的延伸部分。我還利用曾任水利工程員和編纂《沙家浜鎮誌》的機會,全面了解“尤家湖圩”的基本情況。尤家湖圩:在沙家浜〔原名橫涇〕鎮西北部,東靠張家港,南傍小滃江〔俗名橫江〕,西臨昆承湖,北倚大滃江,圩內有尤家湖譚得名。是半高田聯圩,總面積1215畝,分屬曹浜、雙浜、辛閘、潘滃4個自然村。其中特低田有23畝,原有小河1條,建國後新開小河2條,現有水面32畝。
3,查閱資料。據《蕭沖友日記》記載:“公校〔指石梅小學〕壹年級課堂前,有海棠式大石盆壹只,十年前,從東湖南毛子晉宅廢址翻得,運往石梅,自虹橋起岸,六十人竟三日之力,始得安置,此為家大人所目擊者。”其時蕭沖友在該校執教。其運城時間,按日記記載推算,應當是光緒三十五年,與“目耕樓”置碑時間相同,可見石碑是運走大石盆時安置的。據傳世《汲古閣圖》分析,此閣位於中軸線上,左右分設綠君、二如等亭。閣後有樓八間,上層藏書板,樓下及兩側廂原為刻書之所。與民間眾說房屋之多相符。
順便說壹下,中央電視臺最近拍攝的專題片《書房裏的中國》第三集“汲古留真”,其中談及毛晉在遇上兵災時,把書版藏在尚湖邊巖峰裏。這與史實有誤,“汲古閣”與尚湖相距約20華裏,應該是昆承湖邊,在危急情況下舍近求遠是不可能的。這是這部專題片唯壹的瑕疵。
綜上所述,目耕樓在沙家浜鎮的“尤家湖圩”無疑。這裏東臨七星橋,南臨曹家浜,西臨昆承湖,古籍說的昆承湖、七星橋、曹家浜等,實際上指的是同壹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