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春秋》對先秦諸子的思想進行了總結性的批判。《不二》篇中說:“老聃貴柔,孔子貴仁,墨翟貴廉,關尹貴清,列子貴虛,陳駢貴齊,陽生貴己,孫臏貴勢,王廖貴先,兒良貴後。”它認為,這不同的思想應當統壹起來,“壹則治,異則亂;壹則安,異則危。”(《不二》)思想統壹後,才能“齊萬不同,愚智工拙,皆盡力竭能,如出壹穴。”統壹的過程,實際上是壹個批判吸收的過程。所以,《呂氏春秋》對各家思想都進行了改造、發展與摒棄。例如,儒家主張維護君權,這種思想被《呂氏春秋》吸收了,但是它是以獨特的面目出現的。它主張擁護新“天子”,即建立封建集權國家。它說:“今周室既災,而天子已絕,亂莫大於無天子。”(《謹聽》):“天下必有天子,所以壹之也,天子必執壹,所以摶之也。壹則治,兩則亂。”(《執壹》)
孔子主張維護周王朝的壹統天下,但並沒有強調專制問題,《呂氏春秋》卻有了“執壹”、“摶”這樣的觀念。“執壹”和“摶”就是中央集權。這是對先秦儒家思想的發展。又如對墨家思想,《呂氏春秋》對墨子提倡的“節葬”觀念是贊同的,所以,它對當時厚葬的風氣進行了批評:“愈侈其葬,則心非為乎死者慮也,生者以相矜尚也。侈靡者以為榮,儉節者以為陋,不以便死為故,而徒以生者之誹譽為備。(《節喪》)但是,墨子是主張“非攻”的,即反對戰爭的。《呂氏春秋》便對此進行了批駁:“夫攻伐之事,未有不攻無道而罰不義也。攻無道而伐之義,則福莫大焉,黔首利莫厚焉。禁之者,是息有道而伐有義也,是務湯武之事而遂桀紂之過也。”(《振亂》)《呂氏春秋》主張興“義兵”,“義兵至,則鄰國之民,歸之著流水,誅國之民望之若父母,行地滋遠,得民滋眾,兵不接刃,而民服若化。”(《懷寵》)《呂氏春秋》認為,壹味地反對戰爭是沒有意義,並且是不對的,正義的戰爭,即“攻無道而伐不義”的戰爭,不僅可以除暴安良,而且還可以得到人民的衷心擁護。這實際是為秦國進行統壹中國的戰爭辯護。
在物質的起源問題上,《呂氏春秋》把宋尹學派的“精氣”說拿過來加以改造。宋尹學派認為:“凡物之精,此則為生,下生五谷,上為列星。”而《呂氏春秋》說:“萬物所處,造於太壹,化於陰陽。”(《大樂》)這就是說,“太壹”是萬物的本源,世界萬物都是從“太壹”那裏派生出來的,並由陰陽二氣變化而成的。“太壹”是什麽呢?它說:“道也者,視之不見,聽之不聞,不可為狀……道也者,不可為形,不可為名。強為之,謂之太壹。“道”就是“太壹”,“太壹”就是“精氣”。由這裏的論述可以明顯地看到老子的影響。《呂氏春秋》認為,由“精氣”(道)派生出來的萬物是在不停地運動著的,“與物變化,而無所終窮”。(《下賢》)上至天上的日丹星辰,下至地上的草木泉水,都在不停地運動。“天為高矣,而日月星辰雲氣雨露未嘗休也。地為大矣,而水泉草毛羽裸鱗未嘗息也。”(《觀表》)但值得註意的是,《呂氏春秋》把物質的運動看作是壹個循環反復的過程。“物動則萌,萌而生,生而長,長而大,大而成,成乃衰,衰乃殺,殺乃藏,圜道也。”(《圜道》)
在社會歷史觀上,《呂氏春秋》認為歷史是不斷發展的:“今之於古也,猶古之於後世也。今之於後世,亦猶今之於古也。故審知今,則可知古,知古則可知後,古今前後壹也。”(《長見》)這就是說,歷史的發展是壹環扣壹環的,今之視者,亦猶後之視今,無古不成今。了解過去,有助於了解今天。但是,了解過去並不意味著拘泥不變,恰恰相反,當時代變化了,相應的法規、政策等也應該變化,以適應時代的需要:“無法則亂,守法而弗變則悖;悖亂不可以持國。世易時移,變法宜矣……故凡舉事必循法以動,變法者因時而化。”它還用兩個寓言故事來說明這壹道理:楚人有涉江者,其劍自舟中墜入於水,遽契其舟曰:“是吾劍之所以墜。”舟止,從其所契者,入水求之。舟已行矣,而劍不行,救劍若此,不亦惑乎!荊人欲襲宋,使人先表澭水。澭水暴益,荊人弗知,循表而夜涉,溺死者千有余人,軍驚而壞都舍。這兩則寓言都見於《察今》。前壹則就是我們很熟悉的“刻舟求劍”。這兩則寓言故事都是諷刺那種泥古不知變的人,這也是生動地表現了《呂氏春秋》的歷史觀。
《呂氏春秋》繼承了老莊的無為思想,主張鞏固政權在於清靜無為,“有道之主,因而不為”,“虛靜以待”。(《知度》),只有這種“無為”、“虛靜”,才能達到無為而無不為的自由境界。
《呂氏春秋》還表現了壹定的音樂美學思想。它將音樂的產生與宇宙萬物聯系起來,提出“生於度量,本於太壹”(《太樂》),又從“心”“物”感應關系,論述了音樂產生的心理過程。提出了“適”的概念,強調要音“適”和心“適”,才能獲得美的感受。
世人評價《呂氏春秋》
《呂氏春秋》保存著先秦各家各派的不同學說,還記載了不少古史舊聞、古人遺語、古籍佚文及壹些古代科學知識,其中不少內容是其他書中所沒有的。
在過去,《呂氏春秋》深得人們的好評。司馬遷稱它“備天地萬物古今之事”。在《報任安書》中,甚至把它與《周易》、《春秋》、《國語》、《離騷》等相提並論。東漢高誘在給它作註時說它“大出諸子之右”。客觀地說,《呂氏春秋》不是壹部系統的哲學著作,它有壹定的思想價值,但更主要的是資料價值。它的壹些寓言故事,至今仍膾炙人口,富有教育意義。書中還提出了“法天地”、“傳言必察”、等思想,和適情節欲、運動達郁的健身之道,有著唯物主義因素。同時,書中還保存了很多的舊說傳聞,在理論上和史料上都有很高的參考價值。另外,書中也有壹些天人感應的迷信思想,應該加以分辨。
《呂氏春秋》的註釋本有清朝人畢沅的《呂氏春秋新校正》,近代以來,陳奇猷的《呂氏春秋校釋》可以作為參考。